“这是我的遗嘱，两套房子都给我的大孙子孙阳。”公公的声音低沉，却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割在我心上。
我怔住了，手里的水杯差点滑落。怎么会这样？
“爸，你什么意思？你有两个孙子啊，你全部给阳阳，那么小辉怎么办啊？”
“小辉全名叫林辉，姓林不姓孙，我们老孙家的财产只能给姓孙的。你也别怪我，这是你当初的选择，就该负责任。”公公打断了我，语气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站在病房的窗前，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明亮得刺眼。而我的心，却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七年前的那个决定，此刻像一座沉重的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七年前，我和老公商量着生第二个孩子时，曾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孩子姓什么？
老大随老公姓，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当我们决定要老二时，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老二能不能跟我姓呢？
不光我这么想，我爸妈也这么想，毕竟我是独生女，虽然父母很疼爱我，但我一直很清楚，没有儿子是我爸的遗憾，他总觉得愧对老林家的列祖列宗。
老公当时愣了一下，笑着问：“你认真的吗？在我们这儿，孩子都是跟父亲姓的。”
我点了点头，态度很坚定：“老大已经随你姓了，老二跟我姓，难道不行吗？这样对我也算是一种尊重吧。”
老公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不是那种死守传统的人，我们之间一直是平等的。所以，他妥协了。
可当这个决定传到公婆耳朵里时，事情变得不再简单。婆婆当场没说话，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公公则是皱着眉，沉默了许久。那个沉重的沉默，像一颗未引爆的炸弹，我知道，早晚会爆发。
然而，奇怪的是，公婆并没有公开反对。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但他们没有质问，也没有更多干涉。
我和老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老二出生后，户口上了我的姓，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我们继续过着两孩小家庭的平凡日子，孩子们在父母和祖父母的爱中健康成长。
然而，七年后，随着公公的一纸遗嘱，那些潜藏的矛盾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怎么也没想到，公公会在临终前突然立下遗嘱，把家里的两套房子全都留给了老大，而老二，什么都没有。
“这不公平！小辉也是您的孙子，为什么他什么都得不到？”我忍不住质问。
公公的眼神冷冷地扫过我，“你自己选择让他跟你姓，就要承担后果。这房子，是给孙家的孙子的。”
我心里一震，仿佛被人重重推了一把，退无可退。
这些年来，我和老公一直以为，公婆对老二随我姓的事已经接受了。
平日里，他们对两个孩子没有明显的偏心，一碗水似乎端得很平。老大和老二都是他们的孙子，逢年过节、生日节日，给孩子们的礼物、压岁钱也从不分彼此。
可现在我才明白，那些看似平静的表象背后，藏着多少未被化解的矛盾。
我想起了七年前婆婆沉默的脸色，想起每次她和我提到“张家香火”时的语气。
可惜，我当时年轻气盛，以为只要我们小家庭内部和谐，公婆的反对就不会影响太多。我错了，错得离谱。
老公站在一旁，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他一直是个孝顺的儿子，但在这件事上，他显然感到无比为难。
“爸，房子的事，咱们可以再商量吧？”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眼里满是无奈。
公公摇了摇头，决绝地说：“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才攒下了这些财产，不可能给外人。谁姓孙，谁就有资格得到。至于林辉，哎，去找你父母吧！”
那一瞬间，我的心彻底凉了。
回到家后，我和老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场景让我想起了七年前我们围绕姓氏问题的那次讨论。
只是，那时我们是怀着希望和对未来的憧憬，而现在，却是面对现实的无情打击。
“你后悔了吗？”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老公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没有责怪我，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也有埋怨。毕竟，这个决定是我提出来的，而他当时只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才妥协。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我也后悔吗？说不清楚。我爱我的两个孩子，老大和老二在我心里并没有任何区别。
可现实却告诉我，传统观念的力量有时候强大到让人无法抗拒。在这个家里，姓氏依然是衡量一个孩子是否“属于张家”的标准。
老二还小，什么都不懂。但当他长大后，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时，他会不会责怪我？会不会觉得自己不被祖父母重视？这些问题，让我感到无比沉重。
时间一天天过去，公公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老公几次想和他再次谈谈，但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最终，公公还是带着那份遗嘱离开了人世。房产问题，最终没能改变。
葬礼上，老二依旧懵懂无知，他拉着我的手，天真地问：“妈妈，爷爷为什么不把房子分给我？我也是他的孙子呀。”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里一阵刺痛。他还太小，还不懂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无法用对错来解释的。
葬礼过后，公公的遗嘱被正式宣读。老大继承了两套房子，而老二，只得到了几件象征意义的遗物。
婆婆在一旁没有说话，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个家里的矛盾，似乎随着公公的离去而尘埃落定。
但我知道，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永远的伤痕。
我曾以为，现代社会的婚姻和家庭，应该是平等的、尊重每个人选择的。姓氏，或许只是一个象征，不应该成为家庭矛盾的根源。
可公公的遗嘱让我明白，有些传统观念的根深蒂固，远比我想象的要难以撼动。
我没有后悔让老二随我姓，因为那是我作为母亲的权利和心愿。可与此同时，我也必须承认，这一决定的代价比我预想的大得多。
生活还要继续，老二还要长大。我只能希望，等他长大后，会理解我的选择，不会因此对家产生隔阂。
这场遗嘱风波，让我看清了一个道理：家庭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回馈给你。而我能做的，便是接受它，承担它。
人生没有完美的选择，只有尽力而为的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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