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伟

人民空军的诞生经历了漫长的历史过程。20世纪30年代，在鄂豫皖苏区，中国工农红军的第一架飞机——“列宁号”飞向蓝天，并参加陆空协同作战，取得空前战绩。鄂豫皖苏区由此成为人民空军的发轫地。

红军第一架飞机从天而降

1930年3月16日，一架国民党空军的飞机由武汉飞往开封执行通信联络任务，返航途中，因遇大雾迷航、油料耗尽，被迫降落在罗山县宣化店(今属湖北省大悟县)西南10公里的陈家河河滩上。那里是鄂豫边革命根据地和国民党统治区交界处。

罗山县第一区第十乡赤卫队大队长陈国清带领赤卫队员缴获了这架飞机，俘虏了飞行员。这架飞机是美国制造的“柯塞”式飞机。《鄂豫边特委致中央信》中说：“据驾驶员云：飞机是在中美航空协定以后在美国买的，价值六万元。”红军与赤卫队击退前来抢夺飞机的陈家河河西姚畈一带反动民团，保护了飞机。飞行员龙文光被带到红十一军第三十一师司令部。在师长徐向前的说服教育下，龙文光决定留下来为红军服务。

中共罗山县委从红军队伍中找到两位曾在国民党军队中当过炮兵的红军战士，让他们将飞机拆卸成八大块。3月19日，光山县弦西区(今属河南省新县)苏维埃政府动员300多名群众和赤卫队员，通过竹竿河、张墩河、胡河河道，将飞机部件运往根据地中心区域弦西区卡房林湾隐藏起来。林湾是一个只有4户人家的小村庄，周围绿树葱郁，极其隐蔽。

1931年4月，在莫斯科航空学校学习归来的钱钧被分配到鄂豫皖苏区工作。钱钧、龙文光在卡房林湾组织人员对飞机进行组装修复。弦西区苏维埃政府召集全区能工巧匠参与修复工作。胡湾的老铁匠胡广焰及其徒弟到林湾为飞机配制已损坏的零件。

飞机修好后被涂上银灰色油漆，机翼两端漆上两颗红星，机身漆上“列宁”两个红色大字。为表达对伟大革命导师列宁的敬意，鄂豫皖特区苏维埃政府将这架飞机命名为“列宁号”。

飞机准备起飞了，卡房的群众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林湾附近的山头上观看。弦西区苏维埃政府还搭了个凉棚台，邀请年长的人在台上一同观看起飞盛况。

弦西区群众拿着各式工具，在林湾稻田上铺上石子，用夯筑、用石磙碾，三天之内修成一条四五百米长的跑道。飞机在第二次试飞时成功起飞，飞往鄂豫皖苏区首府新集。

鄂豫皖苏区两次陆空协同作战

“列宁号”飞机曾4次升空执行任务，其中两次进行空中侦察和散发传单，两次参加陆空协同作战。

1931年4月底至5月初，红四军第十师在师长蔡申熙、政治委员陈奇的指挥下攻打光山县沙窝(今属新县)高山寨。高山寨孤立高耸，寨围城墙坚厚牢固，易守难攻。寨子周围一带的恶霸地主纠集反动民团200余人盘踞山寨，经常下山杀人放火，抢劫财物，强奸妇女。红军几次硬攻，伤亡较大。民团更加骄横，声称红军根本攻不下寨子。

五一国际劳动节当天上午，“列宁号”飞机飞临高山寨上空，撒下传单、标语，民团发现是红军的飞机，再没有嚣张狂叫。一个星期以后，“列宁号”飞机再次飞来，绕寨子两圈，看准时机，扔下两颗迫击炸弹，炸伤不少敌人。红军战士以迅雷之势翻过寨子围墙冲杀进去，敌人无招架之力，纷纷举手投降。红军缴获大批粮食、物资，送到新集分发给党政军多个部门。

1931年11月7日，正是十月革命纪念日，红四方面军在黄安县七里坪成立。11月10日，红四方面军发起黄安战役。围攻黄安县城一个多月，仍未能攻克。徐向前、陈昌浩决定让“列宁号”飞机参战，陈昌浩随机督战。“列宁号”飞机不是专门的轰炸机，没有炸弹，就在机翼下加装了两个挂弹架，将迫击炮炮弹挂在挂弹架上当炸弹使用。12月22日上午，“列宁号”飞临黄安城上空，很多红军战士挥动着红旗向飞机致意。而国民党军以为是自己的飞机运送补给来了，纷纷从工事、营房中跑出来，有的拿出麻袋、床单，准备抢接空投食品、物资。这时，“列宁号”飞机一个俯冲，两颗炮弹落下，炸毁敌军指挥部。我军乘势攻入城内。敌师长赵冠英见城已破，即令部队从南门突围，自己化装从西门潜逃。红军乘胜追击，全歼逃敌，生俘5000余人，黄安城解放。

由此，“列宁号”飞机威震大江南北。1931年9月，武汉国民党当局下令灯火管制，以防“列宁号”飞机去轰炸。1932年3月，湘鄂西苏区致电鄂豫皖苏区，请求红四方面军派“列宁号”飞机去轰炸敌军，支援作战。

人民航空事业的先导

鄂豫皖苏区的人民航空事业在战火中艰难起步。1931年4月，根据中共中央指示，鄂豫皖边区军事委员会航空局(简称航空局)成立，龙文光任局长，钱钧任政治委员，另有一名秘书和一名警卫员。航空局没有办公场所，就在河南省光山县新集(今新县县城)北面普济寺内办公。

人民航空事业得到了苏区军民的大力支持。山沟沟里没有机场，苏区军民就在河滩或田地里修建简易机场。除在卡房修建起机场外，还在苏区首府新集，光山县郭家河(今属新县)，湖北省黄安县紫云区箭厂河(今属新县)，安徽、湖北两省交界的英山县金家寨，各修建了机场，供飞机起降。这几处机场，可以说是我们党最早建立的航空设施。

当时飞机使用的汽油非常稀缺，就连附近的县城也弄不到。1931年3月9日，红四军发起双桥镇战斗，全歼敌三十四师，俘敌师长岳维峻及其以下官兵5000余人。航空局通过岳维峻的亲属运来了3000多公斤汽油。

1932年8月，龙文光化装回到汉口见妻子黄秋英，不久被国民党特务捕获入狱。国民党政府以“带机投匪”罪判处龙文光死刑。牺牲前，龙文光写下“就义诗”：“千秋风雨世间飘，死生一事付鸿毛。吾为自由空中飞，不算英雄亦自豪。”1933年8月9日，龙文光被杀害于武昌威尔台。

在鄂豫皖苏区第四次反“围剿”中，作战日益频繁、环境日趋恶劣，最后红军不得不把“列宁号”飞机拆卸开来，由一支几百人的部队抬着飞机部件躲避敌人的“围剿”“追剿”，跋山涉水，历尽艰辛。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列宁号”飞机被迫埋藏在黄安县、光山县交界处回龙寺附近的两座坟墓之间。不久，红四方面军主力西征川陕，航空局随之撤销。鄂豫皖边区军事委员会航空局是人民航空历史上第一个航空机构，设立政治委员制度，搭建起人民航空机构的组织架构，同时锻造培育了第一代人民航空骨干人才，开启了中国工农红军以及中国共产党航空事业的伟大历史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