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有3个女儿,一直跟我母亲生活在一起,等他病重,两个姨妈想接外公尽孝,可是外公说啥也不去,直到临终前,母亲给他洗衣服才明白,外公非要留在母亲身边原因。
打我记事起,我们家一直跟外公生活在一起。
外公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勤快,正直,不善言谈,不爱求人,中等个头,身材消瘦,两腮留着胡须。
外公勤快是公认的,在生产队干活时,尽管他快60岁,但一点不输年轻人,每年到年底都能评上整劳动力,能挣到满工分。
说外公正直,是因为队长心中有一杆秤,那时村里有一片果园,秋天,果实累累,果树上挂满了又大又红的苹果。
村里不管男女老少,路过苹果园总想伸手去摘几个,光摘几个吃算好的,就怕有人拿包去摘。
而一个村里住的人多数是本家本当,多少能攀上点亲戚,这才是考验看守果园的人道德底线时刻。
外公竟然能做到“六亲不认”,不光邻居们无法靠近果园摘苹果,就连我们两家(母亲和二姨同村)加一起8个孩子,没有一个能吃到苹果。
有时我去果园换外公回家吃饭,外公怕我从树上摘好果,临走前在地上捡几个被鸟叨过坏果给我吃。
后来农村分产到户,我们家分了17亩地,这年我和姐姐上学,弟弟还小,地里活全由外公一个人做。
每天天刚蒙蒙亮,外公便起来扛着锄头去地里锄草,干两个小时太阳升起来,他再回家吃早饭。
早饭雷打不动:两个荷包蛋,一碗格粥,一盘咸萝卜干,或一盘小咸鱼。
吃过早饭,外公抽一袋老旱烟,稍微休息一下再去地里,等到中午11点,外公或掰几穗园边青苞米,或捡几穗被牛踩倒青苞米回家,让母亲烀给我们吃。
吃过午饭,外公放下蚊帐,美美的睡一个小时午觉,睡醒风凉会,待太阳不那么火辣便起身去地里。
在我的记忆里,外公365天全年无休,雨天在家扎笤帚去集市上卖。
冬天去搂草、砍柴供一大家子人取暖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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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一个七零后,我的童年能无忧无虑的生活,全靠外公辛苦劳动换来的。
那时家里没有钱,没有大鱼大肉,但是能吃饱喝足,有粮有菜已经很知足了。
我们一天天长大,外公一天天老去,快70岁的外公腰也驼了,背也弯了,做起活来力不从心,但我家田地依旧没有一棵杂草。
姐姐心疼外公,小学读完回家帮忙干活,我有点懒,特别怕干地里的活,为了能理直气壮躲过去,宁愿步行七里路也要坚持上初中。
等我渐渐懂事了,发现外公从来没笑过,从来不与人说话,路上碰见邻居,都是邻居主动打招呼,而外公也只是点点头“嗯”一声。
后来我才知道,外公因养了3个女儿,没有儿子总感觉矮人一头。
那个年代的农村家庭,要是谁家没有儿子,就会被邻居瞧不起,会被邻居欺负。
哪怕邻居没瞧不起,自己也会有自卑心理,外公也不例外。
听母亲说,外公年轻时是个要强人,可惜外婆在生下我母亲后,没能好好坐月子,30多岁患病去世。
外公独自拉扯3个不满10岁大的女儿长大,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
好在大姨嫁在邻村,日子过得不错,二姨嫁在本村,日子过得一般般,但二姨父老实巴交,家里大事小事全由二姨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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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我母亲zui惨,母亲作为外公小女儿,当时外公决定让母亲招上门女婿。
而能入赘的小伙一定有原因,不是家里太穷就是自身有问题。
偏偏母亲遇到一个两条全占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我父亲。
外公和母亲本以为招上门女婿回来顶门立户,能撑起这个家,没曾想父亲给这个家带来的全是噩梦。
经常不回家,地里活不会干,挣钱不拿回来,偶尔回来一次,看谁都不顺眼。
除了找茬就是挑吃挑喝,我们姐弟只要见他回来,都乖乖的躲进外公里屋,大气不敢喘。
父亲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外公见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内心有自责,有难受。
所以外公才没日没夜干活,以此来麻痹自己不去寻思。
外公跟我们一起生活了20多年,从来不去两个姨娘家,姨娘做好吃的给外公送过来。
外公也不帮两个姨娘家干活,姨娘经常说外公偏心。
直到89年夏天,一直很勤快的外公突然变“懒”了,躺着不起来,母亲做好荷包蛋,他也不爱吃。
二姨知道了,包一盘韭菜饺子送过来,外公只吃了两个。
二姨和大姨觉得不对劲,都要接外公过去住,想多尽尽孝心。
可是外公说啥都不去,大姨生气,说外公心里只有老闺女一家人,从来不惦记大闺女和二闺女,就连生病也不愿意离开老闺女身边。
母亲见大姨父赶马车来了,劝外公,不能阻止大姨和二姨尽孝,还是去住几天吧。
外公揺头不去,大姨气的午饭没吃回家。
这天外公昏昏沉沉睡了一天,母亲见外公衣服被汗水浸透,要帮他换衣服拿去洗。
外公指着上衣口袋用尽力气喊着,母亲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把衣服丢进盆里,给外公擦脸。
外公喊累了歇会继续喊,母亲这才去翻看,结果发现外公衣服里面缝的口袋里,扣着扣子。
母亲解开钮扣,伸手掏出四块大洋,还有500多元钱。
母亲见状眼泪掉下来,明白外公不去姨娘家原因。
随后母亲把大洋和钱拿给外公看,外公这才点点头再次睡去。
次日凌晨四点,外公在睡梦中离去,没有痛苦,了无牵挂的走了,终年8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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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葬礼上,大姨和二姨本着母亲捡外公家产(三间老屋)原则,一分钱不出。
父亲知道外公去世,亲戚去找他没回来。
这下可把母亲逼上绝路,母亲由于伤心过度,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钱发丧,没钱买寿木,没钱管帮忙人吃喝,好在邻居们体谅我们家特殊。
帮完忙各自回家吃饭,没钱买寿木,母亲只好把外公兜里500元拿出来用。买寿木花300多元,请亲戚(木工)回来做的棺材。
好容易将外公发丧好,二姨缓过神来,想起来外公有几块大洋,问母亲要。
母亲把四块大洋分给大姨和二姨各两块,这才得以保住三姐妹情份。
事后,我们埋怨母亲不该一块不留,哪怕留一块,留住对外公的念想。
母亲说:“你外婆去世那年我三岁,能活下来,是你大姨和二姨功劳,这些年,你外公把所有精力全放在咱家,本来她俩心里就委屈,说你外公偏心,我们若要留几块大洋,我们姐妹三个以后怎么相处,你外公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我们三个不合。”
母亲说的对,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比起姐妹情深,不值得一提,特别是我母亲这种情况,从小没有妈妈,姐妹如同一棵大树,彼此依偎,共同成长,共同面对风雨。拿金钱和亲情相比,亲情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