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5年的事情了。
那年代家里穷,因为田地经常干旱收不上粮食,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为了生存父母就跟随亲戚来到省城学做包子,学习半年后就找了个店面卖包子。
父母特别勤劳,为了能让顾客吃上最新鲜的食材,他们经常凌晨两点就起来和面,拌肉馅,熬粥,磨豆浆豆腐脑,还得拌小菜。
天还没亮,就有人来吃饭,父亲态度好为人也热情,慢慢的生意越来越好。
时间久了,那些工地和单位食堂都会提前定制包子,父母每天都忙的像个陀螺一样,我每天放学回来也会帮忙做些家务活。
那天礼拜六,早餐忙的差不多了,母亲去市场买菜,我在桌上写作业,父亲一边在厨房洗桶子,时不时瞅着外面是否有客人进来。
包子就摆在门店外,吸引方便客人购买,当时我看见一个衣服就像是被风撕扯过一样,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口子,有的口子还特别大,都能看见里面的皮肤。
衣服上全是脏兮兮的污渍和油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衣服上还有好多好多补丁,一块一块的,颜色都不一样,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布片随便缝上去的一样。
他伸出一双乌漆嘛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朝抓了一个包子往嘴里塞,随后就拿了几个包子用衣服兜着,就跑了。
这一操作,看的我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后,我朝父亲大喊:“小偷,他偷了好几个包子!”
父亲放下手里的活,立马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喊:“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这么小就学会偷东西了!”
我也好奇地跟着父亲跑了过去。
当天下过一场小雨,街上都是泥泞,跑起来泥巴甩了一裤腿,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跟着父亲一路走了过去。
穿过几条巷子后,就没人影了。
我们顺着泥泞的脚印,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最终来到了一个破旧不堪的房屋前。房屋的墙壁斑驳,屋顶上的瓦片似乎随时都可能滑落,窗户上的玻璃破碎,用塑料布勉强遮挡着风和雨。
父亲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敲门进去。
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声音,父亲放下脚步。
“小刚啊,这包子哪来的?奶奶告诉过你人活着要有志气,不偷不抢,就算再穷再苦,也不能丢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奶奶,可是您病了这么久,已经咳嗽好几个月了,最近都没吃顿饱饭了,每次看您勉强地吃下那么一点点东西,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您总是说没胃口,吃不下,可我知道,那是因为您把好的都留给我和妹妹了,自己饿到连吃东西的力气都快没了。
我真的想让你吃顿热乎乎的包子让您那被病痛折磨的胃,也能感受到一丝丝温暖!”
听到里面的对话,听到这里,父亲的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同情。
父亲抹了抹眼眶,他进去一看,里面没有桌椅和床,一位老人双眼混浊望着前方,坐在用茅草铺垫的地上,旁边还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蓬头垢发,看见我们的到来,吓得瑟瑟发抖。
父亲瞬间明白了一切。
门缝里露出了那个小男孩惊恐的脸。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手里还紧紧地抓着那几个偷来的包子。
父亲并没有立刻发怒,而是用温和的语气问道:“孩子,包子够吃吗?不够叔叔再给你拿”
小男孩低下头,声音微弱地说:“我…我饿,家里没有吃的了,奶奶病了,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父亲转身对我说:“去,回家拿些包子和粥来,还有那些小菜。”我点了点头,飞快地跑回家去。
不久,我带着食物回来了。父亲将食物递给小男孩,说:“这些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度过难关。以后不要再偷了,如果实在饿了,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会给你吃的。”
小男孩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说:“谢谢叔叔,你们是好人!”
熟悉以后,老人说她是外地人,孙子叫刘伟,孙女叫刘雨。前两年年遇到庄稼干旱儿子出去打工了,留下儿媳和两个孩子在家,儿子一去几年都没回来,儿媳忍受不了家里这种苦,抛下两个年幼的孩子就离开了。
老人的眼睛看不见,生活上特别困难,经常靠着别人的补给过日子。前些日子,一场突如其来的房屋倒塌更是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
老人带着孩子,面对着破败的房屋,心中的无助和绝望可想而知。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每一天都在为了基本的生存而挣扎,一路沿讨过来,找了处破旧不堪的房屋落脚。
从那以后,父亲不仅没有责怪那个小男孩,反而经常让我送些食物去他们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刘伟的奶奶病情有所好转,刘伟也开始在我们家的包子店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早起帮忙擦桌子板凳,成为我家包子铺一个小帮手。
母亲见不得人间疾苦,看到老人一家得遭遇就落眼泪,说自己也是苦日子过来的,如果不是好心人教她手艺开包子铺,或许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她和父亲决定帮助老人和兄妹俩。
母亲把一间杂货间收拾出来,父亲把以前废旧的门拆下来组装好,铺在几条长凳上,又去买了新棉絮给老人铺上,温馨又暖和的床,寒冷的冬天再也不用留宿街头了。
每天忙完,母亲就会点煤油灯一针一线给兄妹俩缝制棉袄,刘伟跟我差不多大,把我平时不穿的衣服都拿出来给他,又带着他去把长头发给剪短了,一下就精神小伙子了。
父亲眼看着刘伟到了上学年龄,整日里在家待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找到街道办事处说明情况后,就让他和我一起上下学,不在一个班,他知道学习来之不易,每天都比我努力,明明年纪比我小几个月,却总是奋不顾身保护我。
有一次放学回家,我在校门口等他,当时我正蹲在地上玩石头时,一群高年级学生围住我,让我把身上钱全部交出来,不然就揍我,血性方刚的我也来了劲:“凭啥要我把钱给你们!你们别欺人太甚,小心我明天告诉你们班主任!”
还没等我说完,拳头已经朝我挥来。我本能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睁开眼睛,只见那个刘伟挡在了我面前,他的脸上已经挨了一拳,嘴角渗出了血迹。
“你们干什么!”他大声喊道,尽管声音中带着颤抖,但他的眼神坚定而勇敢。他用身体护住了我,面对着那些比他高大得多的高年级学生。
那些学生显然被他的勇敢所震慑,一时间竟没有人在动手。这时,刘伟抓住机会,拉着我冲出了包围圈,我们一路奔跑,直到安全地回到了家。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更加亲密了。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在包子铺帮忙。他不仅是我家的小帮手,也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甚至比亲兄弟还亲。
刘伟奶奶在母亲的照顾下,身体也越来越好,刘雨也特别乖巧,每天叫我母亲“妈妈”,特别黏人。母亲也是打心底拿她当亲女儿看待,每次收摊后总会带着刘雨和好人去公园转转,遇到漂亮的发夹也会买下来送给小雨。
然而,这一切突然就变了。
那是星期六的下午,我们几个正在院落玩耍,门口突然来了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小院的宁静。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西装,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愧疚和急切。他站在门口,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是刘伟和刘雨的父亲,我来接他们回家。”
听到这个声音,刘伟的奶奶颤抖着站了起来,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她的心却能感受到这个声音的主人。她摸索着向前,伸出手想要触摸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中年男人快步上前,跪在母亲面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妈,是我不孝,让您受苦了。”
刘伟和刘雨听到这个声音,都愣住了。他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感到既陌生又好奇。刘伟的奶奶紧紧抓住儿子的手,仿佛害怕他再次消失:“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他告诉家人,他在外面打工多年,攒了一些钱,现在想要弥补这些年对家庭的亏欠。他听说了家里的情况,知道母亲病重,孩子们受苦,多处打听才找到这里,他决定回来,再也不离开。
父亲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个家庭即将面临改变,但他也明白,刘伟和刘雨需要父亲的陪伴和照顾。他走过去,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这些年,你的母亲和孩子受了很多苦,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照顾他们。”
中年男人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年来,是父亲的善良和慷慨帮助了他的家人。他向父亲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您是我们家的恩人。”
从那以后,刘伟和刘雨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有了父亲的陪伴,生活逐渐稳定下来。
而我们家的包子铺,也因为刘伟父亲的加入而变得更加热闹。他学会了做包子的手艺,成为了我们家包子铺的一员,不久在另外一个镇上开了家包子铺,养家糊口。
每当有人提起这段往事,他总是感慨地说:“是这家包子铺给了我们家希望,让我们家重新团聚。”
岁月流转,刘伟和刘雨都长大成人,他们都考上了大学,刘伟是一名医生本来可以到省城工作,可他坚持要回到离父母近的地方工作,方便回家探望,以尽孝心。
2008年,父亲突发疾病,当时我在外地工作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是刘伟半夜开车回来送父亲去医院,找自己导师亲自手术后,又日夜陪护,同病房的人和父亲说:“你家儿子可真孝顺呀!”
父亲笑着说:“对啊,比亲儿子还孝顺呢!”
这么多年来,他们时常回来看望父母,就像走亲戚一样。
而这段往事,也成为了我们两家之间永远的纽带,见证了善良和爱心的力量。
父亲对我们说,没想到当年一次善举救了自己一条命,看来好人有好报是真应验了!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