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兴洲
窦山雄从小没有爹,娘把他拉扯到十二岁,受不了贫困和孤单跟一个货郎走了。
山雄全靠左邻右舍婶子大娘周济,长到十八岁。
一九五O年,他参加抗美援朝,当了志愿军,在朝鲜战场立了个三等功,于一九五三年转业回家。
山雄转业回村后,村里把他家土改时期分的二亩多地给他自己耕种,他联合村里几户贫困人家组成了互助合作小组,互相帮助着种地。
组里有一户贫困人家,女儿郗丽十九岁,郗丽的母亲年轻守寡,看山雄是孤儿怪可怜的,没有要彩礼,没有要山雄摆酒席,把闺女嫁给了山雄,小两口过的合谐,生下女儿后,岳母给带着。
到一九五六年,互助组扩大成农业合作社,选山雄当了社长兼支部书记,他带领农民干得很出色,村里的农户纷纷加入山雄的农业合作社。
到一九五八年,在党的领导下,周围几个农业合作社变成了人民公社,山雄被选为社长,他干得更起劲了。
山雄住的村子西有条大沟,南北方向,东边叫沟东,西边叫沟西,山雄住沟东,有一天他去沟西战友王计谅家喝酒,路过大沟的桥上,看见沟里漂一件红褂子,一女子为捞这件衣服落水正在挣扎,山雄顾不上脱衣服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水深没过头顶,女子在水里不知灌进多少水正下沉。
山雄捞起女子抱上岸,女子神志已不清,山雄没多想,按照部队学来的急救方法先按肚子向外压水,然后又扛在肩上头朝下转圈,肚里水控的差不多了,女子还没气息,他不问分说,口时口进行人工呼吸,好大时候女子才悠悠喘过气来。
女子醒来后,看一个年轻男子伏在身边,两人身上都水淋淋的,知道是救命恩人,她羞愧地想起身,怎奈力不从心,站不起来。
山雄问女子家在哪里,女子说沟西王家,但浑身无边,走路困难,山雄想杀人杀个死,救人救个活,弯腰背起女子向沟西走去。
沟西王家正是山雄老战友王友谅住的那个村,这女子是老战友的近门妹妹王友琴,在沟边地里干活时弄脏了褂子想去沟水里洗洗晒干再穿,不小心让水把褂子淌跑了,她伸手去捞,失足掉入深水里……
王友琴母亲感谢山雄的救命之恩,跪倒给山雄磕头,山雄急忙拉她起来。友琴娘听说山雄是来找侄子计谅喝酒的,忙着拿鸡蛋,花生送到计谅家,帮计谅妻子炒菜招待山雄,计谅感谢战友救了本家妹妹,两人喝的痛快,山雄喝的一塌糊涂。
山雄半夜内急,觉着身边躺着一个赤身裸体女人,他以为还是在家里和老婆在一起,糊里糊涂向床下摸尿罐,解决完了又睡。刚躺下觉得不对,推了推身边人,女人一手揽住他脖子,哭着说:“嫌我下贱是吧?昨晚你醉的人事不醒,我给你擦洗,你一把抱住我喊丽丽……我怕惊动别人,就顺从了你,我是甘心情愿的,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不愿意,我只好去死。”
山雄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每次喝醉酒都粘着老婆办那事,现在知道错已晚,事到如今只好装糊涂,友琴看他不反对,就又一次偎了上去。
天没亮,山雄不好意思和战友告别就走了。
从此后,沟东沟西两边过,郗丽知道了丈夫的事,觉得闹起来丈夫的官就不能干了,半眼睁半眼闭装糊涂。
等到友琴怀孕时,她妈说:“丫头,你想过没有,山雄他不可能与老婆离婚,不可能给你名分,你若想与他一刀两断,就别生这个孩子,远远地嫁了吧,要想就这么过,就得甘心做小,只要他顾着你就行,人怎么不是一辈子,像我,守寡一辈子,又有什么名什么利,遇到几回大事还不都是你大哥计谅来帮忙,咱就这个命,养儿养女朝下过吧。”
从此以后,山雄两边都同等对待,沟东老婆生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沟西老婆生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大了,把沟东沟西的六个儿子都送去当了兵,沟东两个闺女都上成了学,一个在政府部门上班,一个当了小学教师,沟西的女儿上到初中毕业,友琴妈说什么不让再上,怕友琴跟哥样也飞走,就在家里守着她。
两边的岳母百年后,山雄把两个岳母的丧事都办得很体面,两边女人都听他的,从来不吵不闹。
郗丽操劳过度,贫血,骨质增生,心肌炎,哮喘,一样接一样毛病,山雄愁得睡不着觉,儿子们都争气,在部队有的提干,有的转业当干部的都远离家乡,没有一个能在爹娘的床前尽孝。
山雄不缺钱,也不缺温情,友琴自愿过沟来服侍大姐,直到七十八岁的郗丽断了最后一口气。
郗丽的丧事办的真红火,在外地的两方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全请假回来了,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大大小小十六个,孝衣孝帽一片白,四村八乡都知山雄做了一辈子清官,敬重他的人品,对他的私生活也没人议论,谁吃跑撑的管这个闲事干嘛?
郗丽死后,山雄的沟西小女儿娴娴说:“爸,你不能让俺妈名不正言不顺,大妈走了,你该和俺妈办个手续了吧?”
山雄好像才想起来的似的,说:“行,明天就去补上这个手续。”
友琴说:“这都黄土埋到脖子了,弄那个干嘛?这些年不都过来了吗?”
山雄说:“还是女儿说得对,这个迟到的结婚证还得扯,不然你就亏了。”
友琴笑嘻嘻地说:“这些年我吃的亏还少呀?你在沟东比在沟西少睡多少个夜晚,我墙上都划着扛扛呢?”
女儿听不下去,喊声:“妈,你不嫌丢人呀?”
友琴反驳一句:“丢什么人,怕丢人就没有你了!”
此刻,小女儿一跺脚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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