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十年，倪妮依然足够纯粹|倪妮|出道|廖凡|演员|电影|霍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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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属于倪妮的好消息纷至沓来。

由倪妮主演的电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捆绑上天堂》相继闯入国际A类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大放异彩。她亦在今年第一次担任第2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亚洲新人单元”的评委，以新视角观看电影。新戏依然在拍，她常常在南方的小岛上晒着太阳候场，一等便是六七个小时；话剧《如梦之梦》依然在演，她站在舞台上，不停地重复，再重复，惟有重复才能长出新的经验，她对此深信不疑。这一年，她过得稳扎稳打，有戏有花，有山有海，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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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妮很少回看自己拍过的东西。摄影棚的一隅悬挂着两张黑白肖像海报，海报上的倪妮绮丽明艳，一双眼睛如凝望远山，似有千言万语。拍摄的间歇，她每每回到化妆间换装，都会低头匆匆路过，眼神很少投向海报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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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倪妮领衔主演的《捆绑上天堂》亮相第72届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迈入西班牙海边小城圣塞巴斯蒂安那间足以容纳1800人的巨大影厅前，这位女演员心情微妙，她将化身为普通观众去看自己演的电影。倪妮忍不住调侃，“这是我第一次跟观众一起看我演的片子，会有一种‘社死’的感觉。”

这部由湖北籍作家李修文同名长篇小说改编的电影《捆绑上天堂》，围绕一个静候死神来临的男人和一个身陷暴力的女人展开故事，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爱情的弧光却如此诱人，令人如痴如醉，难以抗拒。倪妮摇身一变，成了女孩夏优，卷入一段与生死擦肩的末日之恋里，哪怕注定奔向失败，也要浪漫至死。

倪妮很喜欢这样的女性角色，“有劲”。“她既勇敢，也懦弱，既强势，也温柔，身上充满矛盾性。”近年，在大多数大型商业片里，以男性视角作为主线来阐述一个故事的开始、过程与结束已蔚为主流，女性往往扮演的是一个阳光、包容克制、充满母性色彩的形象，像夏优这样个性鲜明的角色，在倪妮眼中，“她并不多见”。电影里，被爱情捆绑的男女沿长江漂泊，横跨季节，辗转上海、武汉和重庆三地，这些充满变化的地域、时空交错让倪妮觉得被赋予了足够的表演空间让自己去呈现，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决定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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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霍昕从编剧转型导演的首作，合作前，倪妮看过霍昕编剧的知名作品，喜欢她的创作风格，“霍昕写的人物都很有劲。她有很强的文学功底，对电影、表演的审美都很在线。同时，她很开放，什么都能聊，给了演员非常好的创作氛围和环境，让你在剧组里特有安全感。”她们有时会一块谈论法国新浪潮时期的电影，那时的创作，比起现在，勇敢又大胆。为角色准备期间，倪妮看了一系列“法国新浪潮”代表作来寻找创作灵感，《精疲力尽》《坏血》《新桥恋人》《巴黎野玫瑰》等作品都在片单之列，而大部分的电影，她早在拍《匆匆那年》时就已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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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妮提起第一次看完全片的感受，“非常霍昕”，点到为止。她说：“《捆绑上天堂》是非常现实主义的题材，但霍昕写的台词很有诗意，这是她的审美，既矛盾又诗意。电影拍了很多机位，很多素材，但节奏处理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不给观众过分沉浸的空间。你看，她把电影拍得很酷，不絮絮叨叨，不过分渲染，跟霍昕本人性格很像，说着最文艺的词，干着最酷的事，这矛盾点挺有意思。”

对倪妮来说，与新导演搭档，适应对方在片场创作的工作方式固然重要，但与角色共处是演员的天职。她说：“演员更重要的是适应你演的角色，你怎么适应她，怎么深入了解她，然后怎么成为她。这更应该是我每一部戏要去琢磨的事。”正如被卷入炽恋中的夏优，在命运的操控下为爱漂泊，倪妮亦觉得演员是需要有漂泊感的。“演员身上需要具备许多特质，她需要有孤独感、漂泊感，也需要有神秘感，她需要所有的观感，让它杂糅在一起，变成一个特别复杂的状态。演员的一张脸，必须得有故事感。”

那天，《捆绑上天堂》放映后，影院响起潮水般的掌声，久久不息，聚光灯对准了主创团队——倪妮与霍昕拥抱，周游与廖凡握手，此刻的她回忆起来，说起自己很喜欢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的氛围，大家是亲密的小团队，在同一个剧组。“我们来参加电影节，因为有人喜欢我们的电影，邀请我们去做客。大家手拉着手一起走红毯，坐在影院里看电影，这是特别chill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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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妮在西班牙度过了快乐的10天。当她穿着小黑裙拍照时，不远处的海滩上，小孩们忙着堆沙子，时而大声呼喊，来回奔跑，还有一些慵懒的男男女女躺着晒太阳。看了一场美得无与伦比的日落后，下班的女演员买了新鲜的水蜜桃，又或者拿着一杯白葡萄酒随性地走在街头。她说：“哈哈！这就是生活呀，艺术在生活当中，生活又创作艺术，多美好！”某些时刻，观众看到倪妮会礼貌上前，真诚分享观影后的感受以及喜爱，那些扑面而来的简单、热情，让她觉得感动。“我觉得电影创作的环境应该是这样的，就是喜欢，就是非常纯粹的氛围。”入行已逾10年的倪妮，她喜欢心无旁骛地去创作，喜欢这些电影宛如造梦的时刻，只因它足够纯粹，足够本真。

从事着一份永远站在第一线的工作，倪妮自出道以来，便暴露在公众视野里，她的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被放大、被谈论，职业将她安放在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当人身处洪流之中，顺流而行是易事一件，但懂得喊停，懂得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不失去自我判断，则是一件需要胆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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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道理，那些利弊，她想得很明白。“你需要清醒认知自己之后才能去想：我该做一个什么样的选择。在这个过程中，会有非常多的反复——想得到，但又不想顺应，应该怎么办？当你真正理智了，才会明白：什么东西让我觉得适合自己。”

近来的倪妮，保持每天健身的习惯，一小时跑步，有时额外训练核心与负重，再加一小时。在西班牙，她陆续打卡马德里、圣塞巴斯蒂安的健身房，回国后，又雷打不动出现在小区楼下的健身房。小时候的她，在体校游泳队学游泳，在水里游来游去，累到筋疲力尽时，她会默默告诉自己，必须得做到，再难也得撑下去。如果做不到的话，会有个拿着塑料拖鞋的人等在池边打后背。长大后的倪妮逐渐失去了对运动的兴趣，有时会大声宣称，“我已经把运动的热情全部给了我的青少年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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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倪妮在今年做出了改变。夏天尚未结束时，《隐身的名字》杀青，一度陷入与角色告别的失落中，想起下一部戏即将开机，她意识到得尽快切换精神状态，从那时开始健身，坚持到了今天。她大笑起来，话里话外透着真诚，“对我来说，这是挺厉害的事，挺值得庆祝的事。要知道，运动并不是我的习惯，在我知道自己状态不太好的时候，让自己立刻行动起来，就很值得嘉奖。”

倪妮的健身搭子是国漫。每次健身，她都会挑一部国漫，一边跑步一边看，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跑步机上的一小时没那么难熬。她开始如数家珍般分享自己看过的国漫：《不良人》《完美世界》《仙逆》《剑来》《神印王座》⋯⋯“我喜欢这些中二的东西，小时候很爱看《名侦探柯南》，最近特别喜欢《不良人》，头几季你会觉得可能没有那么多的经费，但第五季、第六季封神了，我一边看着它，一边在跑步机上哭得不行。”倪妮把看国漫当作放松的方式，“你特别放松的时候，什么都不想，看着国漫，感动了就哭，看见坏人就生气，让自己回归到最简单的状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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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另一件颇具挑战的事，是倪妮第一次担任第2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亚洲新人单元”的评委，以新视角观看电影。她一向不喜欢规则，反感标准答案，也拒绝无聊，拒绝落入俗套之中。此时此刻，好奇心旺盛的她对投资人、导演、编剧和其他演员们判断表演好坏的标准产生了兴趣，一行归来，她的收获不少，她说：“当我们看完影片，大家一块开会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大家对好东西有基本认知。但在基础认知上的东西，不再有具体的标准，每个人有自己生活的环境、语系、性别等等，看待同一部影片可能有完全不一样的角度。最终，大家会凭借自己的经验、喜好、信仰等去判断。回来之后，我得出的结论是跟之前想的一样——没有标准。”

她无意成为制定标准的人，也无心成为打破标准的人。“我能做的是打破自己的标准，为了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活我自己的活法。”倪妮想要的活法是什么？她沉默片刻，答道：“我依然是个很拧巴的人，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折磨自己，活得那么拧巴了。看到的东西多了，明了事物运行发展的规律，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觉得这个世界永远只有正义与邪恶，非黑即白，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颜色，它存在着，千变万化。别忘了光还分七色呢！世界本该是绚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