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上海战役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9兵团就一直正在进行渡海作战训练,为解放台湾做军事准备。
然而朝鲜战争的突然爆发打破了新中国原本的战略构想。
由于美国的公然插手朝鲜半岛的内战,并且派出第七舰队进入台海,美军进驻台湾,毛主席预感到美国有极大可能越过三八线扩大战争规模。
为了新中国的战略安全,毛主席紧急抽调13兵团组成东北边防军,随时准备入朝作战;与此同时,又抽调9兵团、19兵团作为二线预备部队集结,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1950年10月1日,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不顾新中国的警告越过三八线,并对中国丹东地区进行了战略轰炸,新中国被迫加入战争,组建志愿军抗美援朝。
在第一次战役爆发前,毛主席就下令9兵团前往泰安、曲阜集结。按照毛主席的设想,9兵团将在这里进行入朝前的动员和训练,同时更新补充装备,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可作为一支中坚力量投入到抗美援朝战场。
但由于第一次战役东线的黄草岭阻击战打得非常激烈,当时志愿军的策略是“西重东轻”,东线只有一个42军,且在战役中伤亡较大,所以志愿军司令部察觉到东线兵力严重不足,于是毛主席立即下令准备让作为预备队的9兵团入朝作战。
在第一次战役还没结束前,第二次战役的部署就已经开始,由于两次战役在敌人的逼迫下爆发的间隔非常短,因此9兵团作为东线主力是在很仓促的情况下入朝作战的。
而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了9兵团大部分无论是在思想上还是物资上,都没有做好充足的御寒准备。甚至由于行军过于匆忙,9兵团27军94师甚至连武器装备都没有就接到了入朝作战的命令。
94师并非没有武器,只是在接到向北机动的命令时并没有意识到是要紧急入朝作战,而且由于台海这边的战事准备也依然很紧急,所以当时94师就将自身的绝大多数装备移交给了当地驻军。
一来可以实现轻装迅速抵达,毕竟当时用来运兵的闷罐子火车本身也很狭窄,武器太多了对于运输来说也是一个大累赘;
二来按照以往的经验,抵达新的驻地后会进行装备的补充和适应性训练,武器装备的问题由当地后勤部门来解决。
然而由于命令下达得非常紧急和突然,9兵团没能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战前准备,94师抵达鸭绿江时装备问题都没能解决,这让师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的杨家华非常着急。
杨家华将94师的情况上报给志愿军司令部,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为此还严厉批评了杨家华:
“我还没见过打仗不带枪的!”
杨家华
批评归批评,邓华很快让杨家华去当地驻军那领取武器装备,并且还强调一定要快,拿到了武器就抓紧时间出发,联合国军在朝鲜已经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战况非常紧急。
杨家华立即带着两个连去驻军的军火库,然而仓库的管理员并没有及时收到向94师移交装备的命令:
“没有收到向94师提供装备的命令,不能把枪给你们!”
杨家华这下是真着急了,要是在这耽误了军情那后果就没法想象了,但仓库管理员的态度也是很坚决,毕竟军火事关重大,没有命令不能轻易移交,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战时。
不过杨家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掏出了腰间的配枪顶着管理员的头吼道:
“快给我打开仓库!”
师副政委带头这么干了,跟着来的两个连就更强硬了,摆出了一副要强“抢”军火库的架势。仓库管理员没办法,只能让他们进去。
仓库的武器装备并不是新的,数量也不多,更没有多先进,基本都是在解放战争东北战场上缴获的旧装备,型号杂乱,损坏程度也各不一样。但现在也来不及清点,杨家华立刻命令将仓库里的东西全都搬走了。
离开前,杨家华向管理员道了歉:
“对不起,战事吃紧,我们耽误不起,请你原谅。”
杨家华(左)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抢”军火库还是一个大事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志愿军司令部。
副司令洪学智并不清楚前因后果,于是赶忙联系了9兵团27军军长彭德清,问道:
“你的杨家华胆子可不小,一个师副政委就敢抢军火库?”
彭德清是知道这件事的,杨家华“抢”了装备后就向他做了汇报,面对洪学智的疑问,他倒是笑着说:
“杨家华是1933年的老红军,在红一军团待过的人都有一股子虎气。”
彭德清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了解了原委的洪学智也有点哭笑不得,他也理解了杨家华,毕竟特事特办嘛,因此也没有去追究他“抢”军火的责任,当下节骨眼上还是得先把仗给打好。
而当下面对武器装备最为先进、机械化程度最高的美军,志愿军也是十分需要像杨家华这种性格的指挥员。
杨家华
不过杨家华这位虎将还没有停止“闯祸”。
11月初9兵团入朝时,彭德怀一开始是先将27军调往西线战场,后来因为敌情转变,就让27军回到了东线。
因此94师刚入朝时并不是直接前往东线长津湖,而是在西线待了一小段时间,也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当时94师在夜间行军,在路上碰到了一支向北撤离的朝鲜队伍,这支队伍组成非常庞杂,有军人、有官员、有百姓、甚至还有苏联人,汽车、马车、牛车什么车都有,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朝鲜队伍一看是志愿军,纷纷主动让道,堵住路的车都推进了路沟里。杨家华也来不及感谢,只能命令部队迅速通过,尽可能不耽误朝鲜同志。
不过当部队走到一个叫“三兄弟洞”的地方时,杨家华的汽车坏了半天都没修好,也恰好这时迎面驶来了一辆吉普车。
一看吉普车杨家华知道不是志愿军友军的,就是朝鲜人民军的,这年头会开吉普车的司机一般都会修车。于是赶紧派人将吉普车拦了下来,但也没问对方来历,就直接请求帮忙修车,幸好车上有会说汉语的,交流起来没什么障碍。
不过一开始对方并不愿意,因为对方也说有急事,不过杨家华好说歹说,最终对方同意让他们的车拖上自己的车走。
当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对方的行车路线不一样了,于是就说不能再拖着走了,杨家华一听着急了,提着枪就跳下车来到对方面前说:
“我们的部队已经在前面了,我要是赶不上去就是贻误战机,要不这样吧,你们把车借给我们用一用?”
看得出杨家华他们是真的很着急,车上会汉语的人正准备说什么,但被车上的另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叫住,一两句朝鲜语交流后,一个技术人员就下了车帮助杨家华修车。
趁着修车的时间,那个干部模样的朝鲜人走下了车,用着流利还带着点东北味儿的汉语主动和杨家华聊上了:
“你们是哪个兵团的?”
“我们9兵团的”
“哦,我刚刚还见过你们宋司令呢。”对方一听9兵团,一边点头一边说。
杨家华一听见过宋时轮,心想这官肯定不小,不敢再随便说话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要到什么地方去?”
“到前线去,去调3兵团配合你们打仗。”
能调兵团打仗,杨家华就知道这至少是位朝鲜人民军兵团司令,不过这时车也修好了,朝鲜的技术人员花了十多分钟换了3个火花塞,车就能正常启动了。
在双方分别之时,杨家华还想着要事后感谢一下,得先知道一下他姓什么:
“请问您贵姓呀?”
“我姓金。”
在二次战役正式开始前,9兵团司令宋时轮召开了一次干部大会,会上宋时轮说起了这件事,说的时候面带微笑,语气也很幽默:
“我们有的同志啊,这胆子也真是太大了,居然连人金日成将军的车都敢拦,还逼着别人给自己修车。”
杨家华一听“拦车”“姓金”,立马就意识到了这说的是自己,不过由于金日成也不知道杨家华的名字,因此宋时轮也不知道是杨家华干的,在场的干部也都不知道,有的还在笑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杨家华知道自己可能闯祸了,事情可能会影响到中朝之间的友谊,说不定还要影响到外交或是联合作战上。于是他在会后主动找到了宋时轮,赶忙作了检讨解释清楚原委:
“司令,那车是我拦的……我也没办法,情况太紧急了,我还在队伍后面,也不顾上那多,而且也没问对方的来历……”
宋时轮并没有生气,他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也理解杨家华的做法,而且再说了也没有违反什么纪律,更没有造成什么后果,所以宋时轮也是笑笑说:“知道啦。”
杨家华没有受到惩罚,也没有被批评,心里长舒一口气。
宋时轮
没有心理负担,杨家华在接下来的长津湖战役中也是十分投入。
27军除了在长津湖新兴里全歼美军第31团级战斗队(北极熊团)外,还同时对柳潭里美军陆战一师主力发起了进攻。
27军军长彭德清下令让79师主攻柳潭里,94师作为预备队。
由于情报错误,志愿军误以为柳潭里美军只有陆战一师一个营,事实上一师主力两个团都在柳潭里,兵力8000人。
而79师的兵力只有1万人,武器装备上又全面落后于美军,进攻只能晚上发起,虽然79师能够在夜间突破美军的外围防御圈,但是每当打到内圈的时候天就亮了,在美军飞机的轰炸下,79师。
尽管79师重创了陆战一师,但自身的伤亡也很大,而且进攻受阻,战线无法推进。
彭德清考虑到79师当面之敌的兵力、火力较大,仅凭79师一时无法全歼,于是将94师调上前线,配合79师围歼柳潭里之敌。
12月1日晚上,94师280团渡过旧邑里江进攻柳潭里东侧的1446高地和1469高地,在2日拂晓前拿下两处高地,协助79师235团围歼了困水里地区美军的一个加强连。
12月8日,94师281团1营3连1排在新兴与南朝鲜一个连遭遇,在侦察完敌情后,1排排长判断敌为警戒部队,于是决心以一个轻机枪火力组在正面钳制,3个突击组从左侧散开发起进攻,经过2小时的战斗,击毙8人,其余敌人全部逃窜,自身伤亡5人(2人牺牲,3人受伤)。
12月9日,281团1营3连3排,在兴福里伏击了美军一个侦察班,经过一个小时的战斗,缴获了两辆吉普车,俘虏全部敌人,自身无伤亡。
12月15日,281团从南阳里出发,压缩位于咸兴的美军空间,281团1营1连在15日凌晨1时与美军的一个连在东兴里遭遇,经过1小时10分钟的战斗,1连击溃美军,击毙17人,自身伤亡5人(1人牺牲4人受伤)。
虽然27军将陆战一师团团包围在柳潭里,但随后美军发起疯狂的反击突围,无时无刻的炮火飞机轰炸给94师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而比美军火炮更难面对的是,凛冽的寒冬以及饥饿。
为了阻止敌人突围,最后杨家华这个师副政委亲自走上了阵地,架起机枪和敌人交火。
长津湖战役送给了陆战一师历史上的首次败仗,将东线美军彻底赶出了三八线以北,9兵团也创造了在绝对劣势的装备、兵力不占绝对优势(兵力2.2:1)、在极少后勤补给的条件下,正面击败美军最精锐的机械化部队的辉煌战果。
毛主席评价9兵团“在极困难的条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毫无疑问,9兵团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但9兵团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长津湖战役结束后,伤亡过半的9兵团无力再进行新的战役,只能回到后方休整。
而杨家华所在的94师全师伤亡3591人,其中真正在前线战斗中伤亡的只有580人,其余均为冻死冻伤。
由于94师损失太大,很多所属部队的建制都快打没了,所以在1952年2月,94师被撤销了番号,师长邬兰亭被调往80师担任师长。而师副政委杨家华被调回国内后方担任9兵团东北办事处主任兼任政委,负责兵员补充和伤员安置。
抗美援朝结束后,杨家华先后担任过军区工程兵政委、后勤部副政委、顾问等正军职职位。
1955年,杨家华被授予大校军衔。2004年,杨家华在福州病逝,享年8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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