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
明明我才是王后,苏黄鹂却要让我给她请安。
傀儡并没接收过类似的命令,只是反应慢了一步,就被苏黄鹂哭哭啼啼地闹到景耀面前,说我冒犯了她。
可笑的是景耀听完并未觉得不妥,任由苏黄鹂发落了我五十大板。
如今,又要我毫无尊严地爬过去给她磕三个响头道歉,这不就是在变相地满足苏黄鹂要我请安的要求。
灵魂飘荡在空中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荒谬极了。
但傀儡却没有真正的思想,只会根据我生前的命令,无条件服从景耀说过的话。
我沉默地爬到苏黄鹂脚下,砰砰砰地用力磕了三个头。
要道歉时,却发现喉咙无法发出声音了。
我的沉默被景耀当成了无声的反抗,他抬起脚来踩在我的头上,把我的脸在地上按压碾磨。
“让你道歉,你哑巴了?”
“你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慕青鸾,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本王的王后?”
“以前你那些手段呢?都去哪里了?”
景耀的声音越来越压不住,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我却有些不明白。
原来他还记得我是他的王后,不管是按照血脉还是地位,都没有女子能凌驾于我之上。
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宠幸别的兽妃,把她们带到我面前,看她们出言不逊地挑衅我,试图让她们激起我的怒火。
但他失算了。
五年里,我从来都是温柔贤淑地笑着,没有丝毫的嫉妒和愤怒。
因为与景耀朝夕相处的,早就不是真正的我了,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它遵从我生前的命令,无条件地服从和爱着景耀。
被折辱,我会微笑地看着他。
被殴打,我会微笑地看着他。
被要求跪着伺候他和别的兽妃上床,我还是会微笑地看着他。
终于,景耀忍不住了,厉声质问我为什么变了。
可明明我是按照他想要的王后模样来命令傀儡的,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五年前,我快死了。
景耀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药石无医,所有的太医都惶恐地跪在地上,不敢告诉他,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他在床上,对我露出一个惨淡的笑。
“青鸾,本王不甘心啊......”
是了,兽族最后的战争结束,四海归一,正是他野心最旺盛的时候,他的能力不应该如他的生命般昙花一现。
那天夜里,我赶走了所有太医和宫人。
看着生机衰败的景耀,我目光坚定地献祭了体内全部的青鸾精血,换他一个好起来的机会。
青鸾兽人有着神兽凤凰的血脉,也继承了一部分凤凰涅槃重生的能力。
倘若本尊性命垂危,耗空精血能救自己一条命,然后成为普通兽人。
可若是要救旁人,就不只是耗空精血这么简单了,还需要用一周的时间献祭自身生命力,助那人恢复。
救了景耀,意味着我只剩七天可活了。
青鸾精血让景耀逐渐地好起来,可他却第一时间迎娶了表妹苏黄鹂进宫,美其名曰死过一次,更懂得珍惜。
当我的生命力在流逝时,景耀在和苏黄鹂携手游湖。
到第七天的时候,我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能证明我活着,贸然看到我的人只会认为我是一具枯骨。
我费劲地爬下床穿好衣服,在衣服里塞了很多棉花,又带上了帽纱,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我被宫人搀扶着抬上轿子,到了景耀的兽王宫前,被侍卫要求下地走路。
我看着坐在轿辇上从我身旁路过的苏黄鹂,低下头凄凉地笑了。
笑声扯动心肺,我没能忍住,哗啦一口血吐了出来,染红了面前的帽纱。
我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宫人身上,在她们左右搀扶下一步步缓慢地走到兽王宫殿前,跪在地上,请求见景耀一面。
烈日灼烧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殿内景耀和苏黄鹂的调笑声不断,我就这么撑着残躯跪着,不知跪了多久。
终于,景耀的口讯传来,却是让我走。
他说,“滚回去,别打扰本王的兴致。”
我狼狈地站起来,要迈出步子时无力的膝盖一软,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身上布满了细碎的伤口,鲜血滴落在兽王宫殿外。
我被惊慌的宫人搀扶,却怎么都站不起来了,可侍卫又不让我坐轿子,到最后,我只能双手双脚地往前爬,憋着一口气上了轿子。
回到宫里,我打发走了所有宫人,平静地躺在榻上。
从眉心中召唤出炼制好的傀儡,看着它和我相同的神情和容貌,我对着它笑了。
“以后,就要让你来替我爱着景耀了啊。”
说完,我的头无力地垂落,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傀儡按照我最后一个命令,把我的尸体烧了,骨灰放在床底。
我大概还是贪心的,没能狠下心来让它把我的骨灰扬了,让它们随风飘散。
我还是想在宫里,哪怕景耀的注意力从来不会分给我,可只是沾染到他的些许气息都好。
于是,我的灵魂在景耀身边飘荡了五年。
也亲眼目睹了五年里,他和我朝夕相处,却从未察觉过我早就死了。
剩下的,不过是个按照命令来爱他的傀儡。
我陷入沉思,不明白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厌恶我。
明明他也曾带我在花海遨游,为我在夜空中点燃一万盏夜明灯,我抱在怀里温柔地一遍又一遍对我说,此生定不负我。
景耀没能给死去的我答案,傀儡也没能给活着的他答案。
我只是乖顺地跪伏在他脚下,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景耀沉了脸,“既然你那么喜欢跪着,那就在这里一直跪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离开!”
我磕头拜别,目送他揽着苏黄鹂进入殿中。
没过多久,天空下起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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