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偶遇
现在才六月初,也就是陈书记要等到这个学期完全结束后再离开学校去北京任职。肖达乾想说句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啥,只是点了点头。陈书记也想对这个少年说句什么,但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对望了一眼,都笑了笑,陈书记的车就开走了。
一个人的成长,就是要不断和外界交换信息来改变自己,大千世界里需要和不同的个体打交道,有的叫做人脉,有的则称之为贵人,当然贵人也会蜕变,就像爱军的父亲唐晶元算是肖达乾第一位人生导师,可后来他逐渐走到了另外一种阵营,至少现在肖达乾对唐局长已经没有了最原始的那种尊敬。
陈书记也是肖达乾的贵人,但他对于肖达乾的改变都在规则之内,即便是去年肖达乾因为杂志稿件收受贿赂差点受到牵连,陈书记也没有法外开恩,而是要求要调查清楚,那其实已经是对肖达乾最大的保护了。作为学校高层,陈书记是非常坚持原则的,但也有爱才之心,能慧眼识珠,肖达乾是那种将来很有出息的学生。
说起来陈书记和肖达乾的交情,更在于后来的患难见真情,去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政治环境有点黑云压城,是继续改革开放,还是要闭关锁国,曾经有过非常尖锐的斗争。肖达乾和陈书记恳谈时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立场,当时的肖达乾不过就是一位学生会干部,没有什么影响力,可是患难见真情,陈书记从那个时候开始器重起这个学生,破天荒给他安排了毕业后的工作岗位,就是留校担任那本《秦淮春潮》的杂志主编,但没想到后来肖达乾竟然考取了南大的管理学院研究生,陈书记暗暗感叹肖达乾的能力,当然他并不知道,肖达乾之所以能逆袭进入到南京大学,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指点以及政治立场有很大关系,南大管理学院特殊的招生试题上给了肖同学发挥的机会。
肖达乾站在火车站售票口看着陈书记的车远去,认真反思了刚才的情景,有种兴奋也有点茫然,陈书记并不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领导,那位正部级的建设部孔副部长才是,对方也非常赏识他,可孔副部长距离他太远了,一点也不真切,而陈书记曾经在家里和他饮酒过,肖达乾有种并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他们那样的人呢。
肖达乾的手机又响起了来,这次他没有犹豫,甚至没看号码显示就接通了电话,果然是楚书雁的,这次女朋友有点压抑不住的愤怒了:“肖达乾,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现在哪儿?”
“书雁,刚才我不太方便。咱们学校的陈书记和我谈话呢。”肖达乾心平气和,他反客为主,“你今天回南京吗?”
“我就是和你说这件事,我爸下午回南京,我和他一起回去,你晚上到家里吃饭吧。”楚书雁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听肖达乾和校领导在一起,也就收敛起脾气,她想了想说道,“我爸说有些事和你谈谈,哼,你们男人动不动就为了权势想三想四的,累不累啊!”
肖达乾对女朋友的抱怨不置可否,楚书雁昨晚和他一夜缠绵,让男生更有了一种责任和使命感,功利心是种很奇怪的东西,总是和雄性激素相伴而生,也正是那种征服女人的快感让男人有征服世界的冲动,他必须要做些事情来满足这种冲动。
“书雁,我有点事情,今晚要回山东一趟。”略一犹豫,肖达乾决定还是如实以告,楚书雁是他的女朋友,另外楚书雁又是那种清高到没朋友的角色,在东南大学几乎不和别人说话,所以也不必担心她会泄密,而且这次淄博之行并没有多少危险性,对方无非是求财,肖达乾回济南后也有人接应,所以他并不担心。本来他开始的想法就是悄悄去悄悄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能算问题,只要把陈国文带回学校就万事大吉,楚书雁不知道就不知道。现在楚书雁既然问,而且她要和楚部长一起回来,少不了楚部长也知道自己的事情,真要是撒谎可不太好,楚部长不是楚书雁,眼睛里不揉沙子。
“回山东?你回老家吗?是不是有事了?”楚书雁对于肖达乾回老家并不感觉意外,这两年这家伙回去的次数可不少。“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去?”
肖达乾有点感动:“不用,不是我家的事,是我宿舍室友陈国文,他出了点事情。”肖达乾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快去快回,应该两三天就回来,十五号左右要毕业论文答辩,我不能耽误。”
“啊?”楚书雁惊呼一声,她认识陈国文,肖达乾在鼓楼区档案馆实习时,陈国文也参加了,不过陈国文的性格不讨喜,至少楚书雁是不喜欢那种憨厚有余灵活不足的男人,更不要说陈国文一直看不惯楚书雁那样花枝招展的女人,虽然他们没有冲突,可也彼此看不惯。现在听肖达乾说要去救他,楚书雁不太舒服,可也没说什么。
“你自己去吗?肖达乾,云菲说了,那个杀手可是在盯着你,你一个人坐火车不会有危险吧?要不你等等我,咱俩一起去!”
肖达乾咧了咧嘴,楚书雁是好意,可在肖达乾看来,楚书雁要跟着自己才是有危险,那样的一个美女非常之引人注意,另外楚书雁的脾气点火就着,回淄博和范玉梅娘家人谈判说不定就吵起来:“我没事,书雁,就两三天的时间。对方是求财,我给他们钱就能救出陈国文。你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毕业答辩吧。哦,我带着这个大哥大呢,有事咱俩可以随时电话联系。”
楚书雁也不是那种糊涂人,她想了想答应了:“好吧!你多注意安全。那个杀手会化妆,你小心着点。另外等我们毕业答辩完,我们一起去你老家看看。”
肖达乾嗯了一声,只是心里并不情愿,他一直没有和父母说过楚书雁的事,在肖卫东看来,唐爱军还是自己的儿媳妇,楚书雁什么时候出现,是值得商榷的。
火车站售票大厅里熙熙攘攘,几乎每个售票窗口都排着长队,喇叭里更是用很官方的语气陈述着残酷的事实:某某次无票,某某次无票……
可能和大环境的回暖有关系,今年的火车站非常忙碌,几乎所有的车次都高挂免战牌,无论是往南还是往北的列车都是满满登登。肖达乾并没有贸然去排队,而是认真看火车站上的公告牌,但局面非常之不乐观,别说现在走,就是晚上十点前往北的所有车次都是无票状态,窗口发售的都是十点后的车票。
肖达乾有点烦,他有点后悔刚才给楚书雁通电话时没说车票的事情,前几次回家都是楚部长给联系的,包括除夕那天的飞机票,作为特权阶层中的一员,这种小事还是易如反掌,肖达乾有时候看不惯这种特权,可又不能拒绝特权的便利,否则他就只能在火车站再等上近十二个小时,而且是站着回济南。想到这里,肖达乾掏出大哥大回拨了刚才书雁打过来的号码,但响了好久却是无人接听,显然楚书雁和楚部长已经离开镇江的宿舍了。
肖达乾在售票厅里转了一圈,他想起李传明送给自己的那个证件,不禁摸了摸口袋,证件就在那里,李传明说过用它可以在国内任何交通工具都可以使用,只是当时并没有说怎么用,这可难住肖达乾了,即便是有金饭碗可也只能讨饭,难不成直接去火车站验票口就能用吗?
肖达乾一筹莫展,他最后决定还是试试运气,找个写着军人优先的窗口排上,打算到了跟前再掏出这份证件,看看能不能有票。
也就在这时,肖达乾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开始是喊的“肖工”,可能见他没有反应,对方才直呼道:“肖达乾!你是东南大学的肖达乾吗?”
肖达乾本能答应一声,回过头去,却看到售票大厅门口有个中年妇人站在那里对着他笑,肖达乾记忆力超群,他一下子就认出这是金云菲的同事,那位苏省电视台的总编胡蓉,二人曾经在楚部长安排的饭局上见过一面,不过当时这位胡总编似乎对自己并不怎么感冒。
不过现在的胡总编满脸如花开般笑着,肖达乾赶紧举手打招呼:“胡总,您好!您也来买票啊!”
胡蓉点了点头:“是呀!我去北京广电部去开会,来这里拿票,没想到遇见你,肖工,你这是去哪里啊?怎么在这里买票?”
肖达乾听出对方说的是拿票,而不是和自己一样买票,就笑了笑:“我回一趟山东老家,不再这里买票去哪里买啊?大家不都是在排队吗?”
胡蓉笑道:“这多耽误时间啊!云菲不是你的妹妹吗?你找她替你买不就行了?”
肖达乾心里想:你不也是来火车站吗?云菲才是实习记者,哪有那种本事。不过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我是小老百姓,时间有的是,不怕耽误。胡总您在哪里拿票啊?我看这里所有的窗口都有那么多人呢。”
胡蓉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捂着嘴笑起来:“你不懂了吧!这火车站售票大厅是两层楼,我去楼上拿票,随到随拿的。走,你跟我一起上楼吧,我看看能不能替你那一张。我有记者证!”
不能不说,胡蓉说道记者证时,肖达乾心念一动:莫不是自己的证件也是在售票厅二楼拿票。他点点头:“行!我跟着胡总走个后门。”
胡蓉没想到他这么说,脸有点红,解释道:“我的记者证只能配一张硬卧,可能给你只能拿硬座,另外你到哪里啊?我是去北京,也不知道咱们顺不顺路。”
肖达乾对于火车票并不挑拣,他急着走:“不要紧,有票就行,我到济南。应该顺路。”
胡蓉点点头:“嗯,好!咱们一起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上二楼,果然那里有三个窗口,不过只有一个窗口开着,依然有人排队,但排队的人并不多,只有五六个人,他俩很快就排到了窗口前,胡蓉先递进去记者证,说了车次,很快她就拿到了硬卧车票,不过当她说再买一张硬座时,售票员很冷淡的摇摇头:“不行!一证一票,这是我们铁道上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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