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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铭将手里还有一小半水的矿泉水瓶抛起来,抬起脚一脚把瓶子踢出去,塑料瓶落在地上滚到了路边,像一个无端受了欺负的小孩情绪低落地躺在了路边。

明铭心有不平地沿着道路往前走,走出去有十来步,可能是忽然想到自己还是个文明人,怎么能随意丢弃东西呢?又调回头,向塑料瓶走去。就在他要走到塑料瓶的时候,一个拾荒的大爷过来了,伸手捡起了地上的瓶子,看了看,嘴里嘟囔道,唉,真是糟践东西。拧开盖。明铭以为大爷是要把瓶子里的水倒掉,然后再放入背着的蛇皮袋子。谁料,大爷拧开盖子,举起来“咕咚咕咚”一气喝完了,然后放在地上,一脚踩瘪了瓶子,才放入背着的袋子里。

明铭说,大爷,你不怕人家在瓶子里下药?

大爷笑了,说,小伙子,药也是要花钱的,在瓶子里下药是有目的的,不会这样乱丢。

明铭又说,大爷,那也脏啊 ,是别人喝剩下的。

大爷又笑了,说,谁没吃过沾过别人口的东西?大饭店里的菜厨师还要尝尝咸淡呢。

明铭觉得大爷挺有意思,又问,大爷今年多大了?

大爷伸出一只手,将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指尖并拢捏在一起晃了晃,笑笑走了,继续捡他的荒去了。

明铭站在原地,看着大爷的背影,很久很久。

明铭是和妻子吵了几句嘴出来的。也说不上是吵嘴,就是两个人对生活质量的态度差别越来越大了。

明铭说,今年的计划又要泡汤了。

他妻子笑了一声,说,这几年你哪年的计划实现了,没泡汤?

明铭妻子一句话说到了明铭的软肋。

明铭曾经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五年财富计划”,那就是第一年挣一百万,第二年挣五百万,第三年挣一千万,第四年挣五千万,第五年挣一个亿,进而实现财富自由。王健林对年轻人的建议,一年一个“小目标”,被明铭分解为五年。他认为应该是可以实现的。

当他把他的计划拿给妻子看时,妻子亲了丈夫一口,说,我全力支持,绝不拖后腿。你打算怎么挣?

明铭说,我是这样打算的。你的工资用来日常开销。你一个月一万,节约点,够家庭开销的了。我的工资分作两部分,一部分用于还房贷、车贷,能占三分之一,剩余三分之二用于投资,当然不能存银行,利息太低,主要是炒股。三分之二大约是两万多块钱,一个月投入两万多块钱,一年就是十二好几万。我一年工资收入在三十万左右,你一年收入在十二万左右,炒股收入头一年预订二十万块钱。这加在一起就接近六十了。还有四十万的缺口,我打算兼职,做几份兼职工作,头一年是积累资金阶段,肯定要辛苦一点——当然是我辛苦,不用你辛苦。我有一级建筑师资格证书,可以在建筑工地做个简职;我的吉他弹的不错,你是知道的,曾经拿过奖,在酒吧或者歌舞厅晚上做个兼职不成问题;还有可以找个一对一补课的,一个小时的费用现在也是三四百,一天能给人家补三个小时就行了。礼拜六、礼拜天还可以干点别的,一年额外挣个四十万应该不成问题。

妻子说,你成了挣钱机器,一天二十四小时你都在外边,那我和孩子你都不要了?

明铭说,资本积累都是带血的,咱不能蘸着别人的血,就只有蘸着自己的血拼命。等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不用这么拼命了。钱是能生钱的,而且还可能成几何倍数的增长,等实现了财富自由,我们也就从钱里解放出来了,那时才是我们享受人生的时候。

妻子说,那你就试试吧。

结果第一年除了他们俩的工资收入实现目标,炒股没有亏损已经是很高的水平了,而兼职的确让明铭挣了不少,但也没达到40万的目标,整整差了一半,一年下来离一百万的水平差了四十万。

妻子说,我不求大富大贵,你安心上你的班,我安心上我的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们已经很不错了,别折腾了。

明铭不服气,说,今年是由于大环境不好,一些计划没有实现,特别是股票和兼职,放心吧,我在股票知识方面也是下过很大功夫的,我相信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也一定是能挣到钱的。随着各行各业增长势头,社会需要更多人才,兼职还是能挣到钱的会越来越多。

结果第二年离目标差的更远。

妻子说,不做生意,你这样挣钱永远都实现不了目标。一个国家一个社会,需要柱石,但更多的人是铺路的石子。我们就做铺路的石子吧。

明铭说,你不想实现财富自由?

妻子说,全国人民人人都想实现财富自由,你想那现实吗?你不要被心灵鸡汤灌迷糊了。什么是财富自由?14亿中国人,有几个人能实现财富自由?那只不过是套住普通人的一个枷锁。你真以为一个亿的“小目标”就那么好实现?

明铭说,我当然知道不容易实现,所以才努力的吗。

妻子说,你这不是正确的方式。不能为了挣钱而去挣钱。金钱的得到往往是你奋斗后的附属物,你这种为挣钱而挣钱,往往是挣不到大钱的。别折腾自己了,还是踏实工作,在某一方面有所建树;踏实过好日子,把日常生活过好,我就满足了。

明铭说,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可我就是有点不服气。

妻子说,你已经很优秀了。别钻进牛角尖。我相信付出了一定会有回报,只是这回报不知道在哪里等着你呢。等你蓦然回首的那一刻 ,或许你的理想就已经实现了。

明铭知道是妻子在安慰自己,但他还是意难平。拿了一瓶矿泉水出了家门,他要重新思考自己的生活和人生价值。

看着拾荒大爷远去的背影,明铭的思考发生了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