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2月,华东野战军在山东莱芜地区仅用63个小时就歼灭敌人56000余人,俘虏40000多人,全歼敌第73军、整编第46师(以第46军整编而成)。聂凤智在战役中抓到46军军长韩练成,报告给陈毅后得到指示:赶快悄悄放了他。
面对这种惨败局面,王耀武咬牙切齿地发出悲愤感慨:“我5万多人,3天时间就被消灭光了,就是放5万头猪,叫他们去抓,3天也抓不完啊。”
莱芜战役是华野组建后发起的首场大规模歼灭战,从局部战局看,此战成功粉粹了敌方南北夹击鲁南解放区的意图。从全局看,此战更是在全国战局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为解放全国做了一次“大练兵”。可当时很少有人知道,在莱芜战役中,敌方46军军长韩练成被聂凤智给抓了,更是很少有人知道,聂凤智风风火火把此事报告给陈毅,陈毅却让聂凤智把韩练成悄悄给放了。陈毅嘱咐聂凤智,不要问为什么,赶快把敌方46军军长韩练成给放了。
聂凤智很坚决地执行了命令,从后来的情况看,陈毅的决定很正确。
莱芜战役的成功离不开粟裕、陈毅、谭震林等人的精心策略、部署与指挥,更离不开韩练成在关键时刻的“失踪”。
今天重点介绍“隐形将军”韩练成的功绩
隐秘战线工作与前线作战同样危险,甚至难度更大,需要时刻高度警醒,保持清醒,从容冷静,更要把握稍纵即逝的机遇。
“雪山千古冷,独照峨眉峰”,《潜伏》中余则成的代号“峨眉峰”就来自这首诗。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这首诗出自蒋某人,是他在1935年部署围剿红军时,登上峨眉峰所作。
那时,中央红军经过长征已经到达四川甘孜地区,同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师。撇开这首诗内容不谈,里面提到的“峨眉峰”大家都很熟悉。其实,韩练成就在做着与峨眉峰同样的工作,不同的是韩练成当时级别更高,获取的情报等级也相对更高。
自1945年5月二战西方战场战事结束、东方战场日本显现出颓势以来,蒋某人就开始积极备战,抢占各处要塞和资源,为内战做准备。
1947年1月,蒋某人制定了“鲁南会战”计划,他本人更是亲自到徐州进行部署,派遣亲信陈诚到前线督战,打算采取南北夹击的策略,集中向临沂、蒙阴等地发起攻势,集中力量进攻华东野战军,将我军压制在临沂到济南一带的山区地带,进而实现占领华东解放区的意图。
当时的临沂是山东解放区的首府,是我方在山东掌握在手中少有的大城市,起着纵横南北、交通东西的重要作用,是鲁中、鲁南和胶东解放区的战略枢纽,其战略意义非同凡响。
敌方在山东南部部署的兵力主要是徐州绥靖公署所属部队,以欧震的19兵团为主。欧震早年参加过南昌起义,跟随过叶挺独立团,后在南下时倒戈到敌方。所以,欧震对我方部队的作战习惯很熟悉,他在作战中基本采取“稳扎稳打、徐徐推进、防止冒进”的策略,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当时,欧震在临沂投入了65个兵团的兵力,大约有15万人。华野当时投入了50多个兵团,总体兵力要比敌方少,而且还要考虑两面夹击的问题。
虽然临沂作为重镇战略意义很重要,但粟裕经过一番研究后,决定弃守临沂,避开南线欧震部,改打在莱芜驻扎的李仙洲部。
毫无疑问,徐州那部分兵力是敌方重点部署的,是主攻部队,难打是肯定的。而北方的李仙洲部却是牵制部队,王耀武让李仙洲带着7万多人进驻莱芜、新泰一带,但没有主动配合南线敌人,动作也较慢。
粟裕认为,丢了临沂还没有太大关系,但如果丢掉鲁中根据地,那在山东的这20多万兵力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粟裕瞅准了敌方南北线配合不默契,不同军级单位间有矛盾的现实情况,比如73军是王耀武的嫡系,而46军却不是他的嫡系,他当然会把46军赶往第一线,而李仙洲率领的73军却躲在46军后方。
这正是粟裕在形势紧迫下抓住的敌方关键弱点,局势就是这么微妙。为了不让对方察觉我军的战略意图,粟裕一边派人在临沂北部构建工事,作出要在这里与欧震所属部队正面作战的假象。其次,还积极将部队向山东西部地区运动,假装与中野的刘邓大军会师的样子。
粟裕正是利用了敌军急功近利,迫切想把我军吃掉的心理,成功地诱导敌方偏移了作战中心。
在济南坐镇的王耀武敏锐地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提出要把李仙洲部队后撤的想法。但在徐州督战的陈诚立功心切,认为华野在涟水战役中损失很重,已无再战之力。陈诚非常自负地认为,华野只有逃到河南,与刘邓大军会师一条路选择。
为此,陈诚置王耀武的建议于不顾,强令北线兵团不能后撤,要把莱芜和新泰牢牢握在手中,并与南线配合好,将我军歼灭在沂蒙山区。
这一下子正中我军下怀。后面的事情毋庸赘述,华野成功歼灭敌第73和第46军。
《亮剑》中楚云飞悲愤地说:74军,就是5万头猪,3天内也抓不完啊。
这话确实是说74军的,只不过现实中是王耀武说的。在莱芜战役中,有一名隐秘战线的功臣不得不提,那就是国民党第46军军长韩练成,他在关键时刻来了个突然“失踪”,使李仙洲的撤退拖延了好几个小时,更使46军指挥系统瘫痪,乱作一团。
韩练成是宁夏固原人,曾跟随马鸿逵参加过北伐战争和中原大战。而马鸿逵曾经是冯玉祥的部将,韩练成也跟着马鸿逵在冯玉祥的队伍中。中原大战时,马鸿逵与韩复榘通电拥蒋反冯。韩练成曾在偶然机会下救过蒋介石,因为逐渐得到蒋介石器重。
1930年,蒋介石和冯玉祥在河南对战正酣。5月31日,冯玉祥得到情报,蒋介石乘坐的火车停靠在归德,他正在那里指挥作战。于是,冯玉祥派出一支奇兵疾驰80里路突袭归德,蒋介石被困在营中无法突围。当时,蒋介石身边只有200多名警卫人员,武器也不赶趟,就这200多人还乱作一团,在重重压力下,气得蒋介石大骂“娘希匹,饭桶”。就在蒋介石面临被抓的风险时,韩练成带兵赶到,替蒋介石解了围。韩练成到达后,蒋介石激动地握着韩练成的手连说了几个“你很好,你很好”。
此后,蒋介石把韩练成当做自己的“白袍小将”,器重有加。
蒋介石非常善于笼络人心,“校长”这个名头是他很看重的,而黄埔军校的学生都以成为“校长”的学生为荣,这代表着“嫡系”。而蒋介石在得知韩练成竟然不是黄埔军校学生时,他特意下了批示:韩练成忠勇可嘉、见危授命,特许他为黄埔军校三期毕业生,填补学籍,下发通知。这条批示,类似于清朝皇帝给予的黄马褂。
马鸿逵有300多斤胖,是有名的身胖心黑。韩练成的崛起让马鸿逵心生妒忌,他以进一步培养使用为由,将韩练成安排到了政训班,买通有关人员,以韩练成有通共嫌疑抓捕起来。正巧,蒋介石去视察工作,韩练成这才在蒋介石的干预下被释放出来。
这件事情让他进一步看清了马鸿逵这等旧军阀的格局,他开始为离开马鸿逵部做准备。1933年,马鸿逵主理宁夏后,韩练成脱离马鸿逵部,被蒋介石任命为少将旅长、镇江保安司令,成为蒋介石的“嫡系”。
长话短说,韩练成为人谨慎,颇有才气,人缘极佳,不光得到蒋介石认可,就连李宗仁、白崇禧对他都很看重。1943年,韩练成被调入委员长侍从室任高级参谋,这可是相当于蒋介石的秘书。不久后,他又被委任为46军军长。1945年,日本侵略者投降后,韩练成被蒋介石安排到海南接受日军投降。在这里,他与琼崖纵队的冯白驹还发生了一些故事,造成了一些误会。1946年,韩练成按照蒋介石的命令到青岛布防,又参加了莱芜战役。虽然他在莱芜战役中神秘“失踪”,但仍然获得蒋介石的信任,被授予了陆军中将衔。1948年,他担任兰州保安司令。
不一样的领路人
看韩练成这个履历,完全就是国民党高级将领的升迁之路。而在另一条线上,没有蒋介石,没有马鸿逵、白崇禧、李宗仁,只有指引他一直向往光明的刘志丹、周恩来、董必武、陈毅等人。
1926年10月,韩练成还在冯玉祥部队中任职,那时他还叫韩圭璋,当时的冯玉祥与国民党一样,延续着孙中山在1923年提出的新三民主义:联俄、联共、扶助农工。彼时,在冯玉祥的队伍中有很多中共党员,比如邓小平、刘志丹、刘伯坚等人。
韩练成就是在这个阶段接触到了刘志丹,他受刘志丹影响很大,特别是在思想观念方面转变很大,开始从一名旧军阀向我党靠拢。韩练成出身贫苦人家,因为战乱没有接受系统的教育,他当年参军只是为了筹些钱好回去开个杂货铺。但随着在军中的视野越来越开阔,他对自己的前途越来越迷茫。
那时,刘志丹在冯玉祥的队伍中担任政治处主任,韩练成是警卫营的一名排长。刘志丹为人豪爽,韩练成就将他的苦恼倾诉于他。刘志丹详细给韩练成分析了国内外局势,介绍了我方有关思想,并鼓励他要为救亡图存而努力。从这时起,韩练成就萌生了要入党的想法,他主动参加刘志丹的培训班,并将刘志丹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可是就在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公然坑害我党人士以及国民党左派人士和革命群众,国共首次合作破裂。冯玉祥的队伍也很快开始清理我党人士。无奈之下,韩练成的入党想法只能暂时放下。
但是,韩练成从那时铸造的信仰始终没变,此后他一直做着一些事情,并为入党时刻准备着。
抗战爆发后,韩练成极其赞成我党的抗日主张。恰逢西安事变,国共双方有了第二次合作的契机。在白崇禧的任命下,韩练成成为联络各方的军事代表。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得以光明正大地与周恩来、叶剑英等人来往,对党的抗日主张以及统一战线主张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这时,韩练成进一步坚定了自己要入党的想法,但一直没能实现。
1942年,韩练成在蒋介石的授意下,进入蒋介石刚组建的智囊机构-国防研究院学习,结业后被安排进委员长侍从室工作。在与蒋介石的密切接触中,韩练成经历了很多重大历史事件,他也更加深刻感到蒋介石的人设崩塌。同时,他也看到了更多关于八路军、新四军积极抗战的真实资料。这种巨大反差使韩练成认识到,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
这段时间,韩练成一边潜心学习和研究,一边想方设法联络我方人士,很快机会就来了。
当时,马鸿逵安排在重庆办事处的主任周士观与韩练成曾在西北军中共过事,关系很好,韩练成打算让他牵线,自己要与周恩来见一面。他之所以找周士观,是因为他了解到周士观的女婿于伶就是我党人士。
韩练成找到周士观,开门见山告诉他,想让他替自己安排一下,自己想和周恩来单独见个面。周士观很奇怪,因为韩练成与周恩来有过师生关系,他做军代表时多次见面,为什么还要找自己这个中间人呢?韩练成表示,自己确实和周恩来见过面,但那时自己是白崇禧和李宗仁的代表,这一次不一样,他要完完全全以自己的身份去和周恩来见面,是单独见面,谁也不代表。周士观提出,他可以通过八路军办事处见面,完全不用通过自己。韩练成摇摇头,很直接地说到,通过你,可以不留痕迹,并且直接开门见山,你的女婿于伶就是共产党吧。周士观很吃惊,明白韩练成的意思后不再多问。
1942年6月,在周士观和女婿于伶的安排下,韩练成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他见到了周恩来。这次会面,韩练成就像见到亲人一样向周恩来诉起衷肠,他先介绍了自己的过往,谈到了自己与刘伯坚、刘志丹的关系。同时,他谈到了国民党内部相互倾轧和明争暗斗,对国民党的抗战过程感到焦虑和担忧。他明确提出,自己很苦闷,但是从八路军和新四军身上看到了希望,他想要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他要加入共产党,想到延安去工作。
这一次会面,韩练成说得很实在。韩练成对时局的看法和分析得到周恩来的认可,而且韩练成十分坚决地表明自己要脱离蒋介石,要为人民效力。韩练成的真诚、睿智和正义感使周恩来很受感动。但当时受统一抗战和特殊背景的需要,周恩来没有同意韩练成即刻离开蒋介石、到延安去,他留在蒋介石的侍从室工作,会发挥更大的作用,意义更大,希望他仍然留在那里。韩练成很激动,他表示听从组织安排,要身在曹营心在汉。
从这时起,韩练成与我党的同志关系进一步明确,他也开始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从事秘密工作。为韩练成的安全考虑,周恩来要求除他本人和他指定的董必武、李克农等少数几人外,其他人不得接触韩练成,这可以使韩练成隐藏得更深。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蒋介石安排46军军长韩练成到海南受降。同时,蒋介石还秘密授意,要求韩练成去消灭在琼的共产党武装。韩练成很快将消息传递给李克农,周恩来给韩练成回信,让他从实际出发,尽可能保护琼崖纵队,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但由于琼崖纵队的电台损坏,与上级联系不上,他们更加不了解韩练成的真实身份。这次误会使韩练成身负重伤,被送回南京养伤。而白崇禧的外甥代理了46军军长一职,对琼崖纵队展开报复,使琼崖纵队损失很重。冯白驹与韩练成间的误会,直到5年后两人在怀仁堂见面时才解除。
莱芜战役时,李仙洲准备在1947年的2月23日凌晨突围。2月22日夜间,李仙洲召集部队做突围准备,就在这时,46军军长韩练成提出自己有一个团被包围了,他必须去亲自指挥。李仙洲对于韩练成的仗义很受感到,他告诉韩练成,你快去快回,我们等着你。
李仙洲这一等就是3个多小时,韩练成就如同消失一般一去不回、杳无音讯。3个小时后,第73军军长一再催促李仙洲,李仙洲无可忍耐,下令部队开拔。但是在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李仙洲部已经失去了突围的机会,李仙洲逃到寿光时被活捉。
失去韩练成指挥的46军更是乱作一团,指挥系统瘫痪,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反抗。就这样,56000多名敌军被消灭。直到20多年后,李仙洲才弄明白,当时韩练成就躲在莱芜城内,他正是以这种方式配合粟裕和陈毅的华野作战。
本来韩练成在莱芜战役后就可以直接离开敌军,回归我方。但是他提出自己还没有暴露,还可以留在敌方做更多事情。韩练成的这个打算很冒险,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失败。但韩练成不在乎个人安危,他执意要回去做更多事情。
当然,韩练成不会鲁莽行事,他对事态发展有个初步判断,同时也做了一些应对。就这样,韩练成又回到了蒋介石的身边,46军的番号被撤销,韩练成只得到一个虚职。韩练成很清楚,蒋介石怀疑自己了。为了打消蒋介石的疑虑,他拿出在我方人士的配合下编写的《鲁中战场回忆录》一书。蒋介石认可了韩练成“虎口脱险”的理由,对于他逃离后能够很快归队给予了嘉奖。
事实上,当时怀疑韩练成的人不在少数。包括杜聿明、闫崇喜和何应钦在内的人掌握了韩练成的有关证据。何应钦还多次想拿下韩练成,好在韩练成都躲过去了。
1948年11月,韩练成经上海、香港,辗转到达西柏坡。韩练成见到周恩来时脱口而出,“周副主席,我要入党”。
1950年5月,在张宗逊和甘泗淇的介绍下,韩练成加入中国共产党,他20多年的心愿得以实现。韩练成很高兴,他逢人便说,这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自己要永远记住。他将组织给予的物质奖励都交了党费。蒋介石在听说韩练成入党后气得拍了桌子。
1955年授衔时,韩练成被授予中将军衔。他几次推脱,说自己干革命本就不在乎名利,他已经功成身退,不在乎评为什么军衔。
1984年2月,韩练成去世。他留下遗言,作为一名党员,自己几年十年都按照党的要求去做工作,自己没有任何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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