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时，从酷暑到凉秋只需一天。
就好像人生从希望到绝望只需要一场婚姻。
我师范毕业后到北方工作了一年，后来又考到了家乡的编制，现在在一所开发区小学教书，老公是一名电气工程师。
我们的父母早就相识，因为他的外婆家就是我们一个镇的，用父母的话来说，就是知根知底好相处。
我们收入尚可，而且婚前都有自己的房产，各自有一辆十多万的代步车。
看着这一切，我们应该让人羡慕。更何况从没有经济纷争，常年和婆婆分开住，更没有婆媳矛盾。
听起来，好完美。
可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婚姻有多勉强，我们之间有多冷漠，我们甚至都不愿独处。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传说。
02
我叫林小怀，和老公汤尧斌的婚姻完全由父母撮合而成。
有些人开玩笑说自己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完全是凑合过日子，这肯定是言过其实的。
但我和老公之间真没有感情，这话一点都不掺假。因为我们完全是各过各的。
其实我在七八岁时见过汤尧斌，当时他也就四五岁，具体时间我忘了，反正他比我小三岁。
我只记得他每一次来，周围人都夸他长得漂亮。印象中，那时的他奶白奶白，大眼睛，圆脸蛋，很是可爱。
后来我们应该都在忙学业和工作，我从没有再见过他，好像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么，再次能见到他，完全是因为我妈在给我安排相亲这条路上黔驴技穷了。
03
我工作不错，人缘也好，相亲市场应该不错。
但我有个无法改变的缺点：身高矮，我只有一米五二。矮就算了，我还胖，走路起来就像一个横向移动的大团子。
而且我眼睛不大，笑起来时更是眯成了一条缝，无论多漂亮的衣服穿在我身上都秒变为童装。
每次出去相亲，我都会被误认为是个孩子，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我对相亲恐惧了，觉得靠相亲是找不到幸福的，我更受不了对方看我那不屑一顾或是满脸同情的目光。
所以那时我都三十三了，还从没有谈过恋爱。
每一次逢年过节回家，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我受够了亲戚的刨根问底，受够了邻居的冷嘲暗讽。
那个新年，我也是一样呆在自己房间，害怕出去。可那天汤尧斌的二姨突然登门来玩，我妈拿出了瓜果，泡了奶茶来招待她。
她之前可是从没有来过我家，我们两家只是点头之交，那天她居然在我家坐了大半天，和我妈一直在拉家常。
直到我出房间去捡掉落下来的被子，她们两个也没有聊到我。
只是第二天她又来了我家，就说要给我做媒。
汤尧斌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04
我原以为，这次相亲会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见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毕竟汤尧斌一米八二的大高个，大长腿，身材比例完美，五官也端正秀气。
和我站一起，怎么看都是不般配。
可第三天，我居然收到了汤尧斌的邀约，在疑惑中我还是上了他的车。
那天他全程礼貌，也有一种冷冷的气场，让人琢磨不透，让人无法靠近。
虽然那天有被他牵着手过马路，被他在冷风中突然拿来的一杯热饮所感动……也真的为他的好多细节心动着。
但我认为这只不过是他不得不要走的流程罢了，这次相亲没有让我难堪和尴尬已是非常圆满了。
那天他送我到家后，我觉得和他不可能再见了，可他二姨又来到我家，告诉我汤尧斌愿意谈婚论嫁。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我不敢相信，告诉我妈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你都长这样了，他们能有什么企图，他们不嫌弃就不错了。”心直口快的妈妈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就过来劝我老大不小了，相貌身高就这样了，能遇到一个这么有模样，工作还不错的就知足吧！
05
就这样，我还没有来得及体会恋爱的滋味，就开始为婚礼筹备了。
但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像他这样有模样，工作不错，还比我小两岁的男孩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想到这里，我马上纠正自己：他不是看上我了，而是不得已才选择我吧！
只是那时我还没有看清这个不得已。
我在学校的工作比较忙碌，汤尧斌经常出差，我们偶尔会见面，但总觉得和普通情侣不一样，总是差了点甜蜜。
婚礼的许多细节都是双方父母一手操办，更何况我们都有房，我的是新房，里面是全新的。他的房虽是二手，但完全翻新重装，家具家电都是新买的，我也不好挑剔。
所以我们两个都没有为未来的小家一起置办过什么东西，少了有温度的烟火气。
后来他们一家来送彩礼，刚好碰上口罩事件，仪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小镇上的好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我订婚了。
第二年春天，还是时不时会封.控，我们举行婚礼时是明令禁止聚集扎堆，不能有任何宴请活动。
所以我们两家都是自己筹办，都准备了一桌酒席，按照传统习俗办完了婚礼。
06
新婚之夜，一点点宾客都早早散去，汤尧斌特别清醒，回到我们的房间后，他把窗帘都拉上了，冷冷地对我说：“其实……想要找一个称心满意的人结婚是件不容易的事，我妈劝我你工作不错，我们是普通人家，娶一个就算了……”
说完他长吁了一口气，仰头倒在了被子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就睡着了。
那晚，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冷，哪怕把暖气开到最高，还是觉得冰冷。
恐怕我生命的一部分以后永远都是阴冷的了。
第二天，我们回门，简单地到娘家还礼，原本应该是喜气洋洋，但我们两个好像都在演戏。
晚饭后，还尚早，汤尧斌就想和朋友出去，他把我送回了家，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让我见见他朋友，一起玩之类的话。
回来时，已差不多是半夜，他朋友送回来的，吐了一地，后半夜我又在他的呼噜声中清醒地度过。
07
婚后我们回到了工作的小城，虽然在同一个城，但我们却还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家。
我的新婚在度日如年中煎熬，好在教师的工作特别充实，哪怕那段时间在线上授课也是累到心力交瘁，白天没有时间抱怨，晚上却是无法入睡。
我的精神一直紧绷着，难以放松。
我问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婚姻呢？难道只是为了向世人宣告我结婚了。为了向别人证明像我这样的矮子也是能嫁出去的？
其实我真的因为身高而深深自卑过，小时候流行过一种增高的药，我的爸爸骑着自行车为我进城买，还巩固了两个疗程，可我还是全班最矮。
大学了，不止一次被人当成小学生。工作后又发胖，好在我的耐心和坚韧让我适应了教师的工作。
眼见过了三十，还没有谈婚论嫁，周围的人都在背后议论就我这样的身高，怎么会嫁得出去。
所以当汤尧斌愿意娶我时，我没有考虑太多，就答应了。
可是他为何答应呢，他明显对我没有好感，又怎么会把自己困在有名无实的婚姻里呢？
08
对此，我越来越好奇。
所以我决定搬回汤尧斌的家，想看看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你怎么搬来了，这里离你工作的地方有点远。”汤尧斌这话问得虽无关切，但还是友好的。
我只是很自然地用微笑作答，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没啥情感，连说“想你了，要照顾你”之类的理由都牵强。
我们冷冷清清地住了一个月，虽然他有让我搬出去的意思，但也没有非常过分。
双方父母却是非常开心，他们都来看我们，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终究会有感情的，别抓着不如意的不放，要多想想彼此的好。
可与父母期待的完全相反，我们生活得就像同租的房客，一点热情都没有，甚至连争吵都是奢侈。
他好像故意不和我有任何交集，早上我上班早，他还在睡觉；晚上我回来做饭，他却经常和朋友出去吃；周末我休息，他却经常跑外地，说是出差。
他平时出差不多，可到了周末却是经常去，一开始我没有多想。
可半年后，我发现他经常去一个南方小城，车程大概三个小时，我怀疑他是去见某个人。
09
我怀疑过汤尧斌外面有人，我们这段婚姻仅仅是他的掩护。
可我觉得他为什么需要一个掩护呢，他有喜欢的女人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回来，难道外面的那个人是不能娶回家的？
我跟着汤尧斌偷偷去过那个小城，可前三次都跟丢了，第四次我都看到他进了一个停车场，可等我也进去的时候，不见他人影了，连他的车都没有找到。
那晚我在酒店一个人喝了点酒，劝自己不要纠结他在外面到底干嘛了。
可自己却马上傻笑起来：我为什么要这样死气沉沉的婚姻，为什么他可以把我完全当成空气，为什么他还可以这样自由潇洒？
那时我决定一定要查清楚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不再跟踪他，而是想办法查到了他的行车记录仪，但是我发现他总有几天是不打开的，虽然不是很规律，但总是完美避开了那个常出差的小城和周边城市。
我越发好奇了。
难道汤尧斌在外面被包.养了？而且还是个已婚的富婆。
这个女的不可能离婚，汤尧斌的身材相貌也是挺拔帅气的，两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想到这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10
我不问，汤尧斌肯定不会向我交代，他甚至都没有怀疑我跟踪过他，因为他根本就不关心我在干什么。
后来我又跟过他两次，但他每次到达那个小城后，都会在高架上绕几圈，下来后又去市中心开几圈。
他好像就是在有意逃避什么，不想让人发现，搞得挺神秘。
玩这样的游戏我有点累了，但也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想彻底摆脱这样的生活。
所以我急需想和汤尧斌谈清楚。有一个夜晚，我刚把自己的疑惑向他抛出，他却有点冷嘲热讽地说：“你能嫁出去已经不错了，何况还是和帅哥结婚，你除了工作可以，还有什么拿的出手？”
说完，他就又向外走去，我紧随其后，在小区门口追上了他。
我一跃而起，跳上去抓住他，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任他怎么都甩不掉。
夜色暗沉，我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肩胛，路人看不清楚我的脸，我就像一只皮球那样挂在他身上。
他没辙了，只能和我一起回家。
“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他把门摔上。
“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对他大吼一声。
“是不可告人，所以你得替我保密……如果替我保密，这周就让你知道真相。”汤尧斌有点咄咄逼人，接着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锁死了门。
11
那个周末，汤尧斌带我去了那个南方小城。
我原以为是盛气凌人的富婆，也或是风情万种的已婚妇女。
但都不是。
却是一个白净高瘦的小伙子。
我好像瞬间明白了一切，也好像被惊得失去了瞬间的意识。
汤尧斌倒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磊落了不少，我们要了一个包间，汤尧斌把他们的事都告诉我了。
汤尧斌是帅哥，但他还是喜欢帅哥，他完全搞清楚自己的取向是在26岁那年，也就是在那一年他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两人在暗地里交往了三年，才确立了关系。
三十岁时，实在顶不住家里的压力，就开始相亲，遇到我之后，他觉得可以用结婚来掩人耳目了……
“结婚以来，这是我最坦诚的一次了，希望你为我保密……还有要向你说声对不起，尽管给你造成的伤害是不能用这三个字来弥补的，但还是要说……你有什么要求，我会答应的。”
汤尧斌仿佛清楚我内心所想，他第一次这么真诚地望着我。
回去之后，我们平静地办理了离婚手续，然后再通知了双方父母。
比起我父母的失落，汤尧斌的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她诉说着这个家的种种不易，她大喊着这到底是为什么，想让你成个家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能理解汤尧斌，也十分同情他妈妈。
只希望，有很多缺点的我们都能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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