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夏,彭德怀元帅躺在301医院的病房内,忍受着直肠癌的折磨。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救无可救,还要忍受钻心的疼痛。按彭总自己的话说,简直比生孩子的月婆子还难受。
彭总弥留之际,内心牵挂着几个人,有黄克诚、邓华,也有钟伟。一次周总理派工作人员来看望他时,他轻声问道:“钟伟的情况怎么样?”
听说钟伟在安徽工作,彭总满意地点了点头。直到临终之际,彭总仍呼喊着钟伟的名字。
那么,彭总为何如此牵挂钟伟,两人有着怎样的渊源呢?
中国的巴顿将军
二战时期,美国有一位巴顿将军,个性如火,桀骜不驯,作战风格十分强悍。而开国少将钟伟,被称为“中国的巴顿将军”。
钟伟与彭德怀的渊源,开始于1928年。这一年,彭总发动平江起义,家住平江县城的钟伟听到枪炮声,立马回家通知他的老师,也是地下党员的袁克歧。那年的他只有17岁,大家都夸他勇敢,可他却说:“那时候腿都吓软了,世界上没有天生勇敢的人。”
一年之后,钟伟参加了红军,后来加入红三军团,恰好是彭总的队伍。钟伟打仗特别勇猛,“猛打、 猛冲、猛追”,很快当上了红军团政委。
钟伟是《亮剑》李云龙的原型之一,李云龙敢抗命,钟伟比他更胆大,甚至有过“拖枪逃跑”的经历。
1939年,钟伟在李先念的鄂豫挺进纵队3团当政委。因为与团长意见不合,钟伟竟带着老婆、刚出生的孩子、警卫员离开部队,投奔老首长黄克诚去了。
私自逃跑,这在当时可是杀头的大罪。不过黄克诚考虑到钟伟能打仗,还是和李先念打招呼,让他留在新四军三师当了团政委。
钟伟敢抗命,不是一次两次。1949年四野大军南下湖南,钟伟的49军陷入白崇禧部的包围圈。当时兵团副司令随49军行动,下令全军后撤。钟伟不听,号令全军:“谁敢逃跑,我就枪毙谁!”
钟伟拔枪而对,副司令只好依了他,等待援军。
四野悍将,指挥林总
抗战胜利后,钟伟随新四军三师挺进东北,归于林总麾下。解放战争中,钟伟一飞冲天,打出赫赫威名,但抗命的次数不少,甚至敢于指挥林总打仗。
1947年3月,东北民主联军发动“三下江南”战役,南渡松花江,准备东进德惠歼灭国民党新一军一部。
钟伟接到的任务是,率领5师主力截击国军87师,随后东进配合1纵、6纵围歼新一军。可部队抵达靠山屯的时候,侦察员送来情报,称国军88师驻扎在靠山屯,有1000多人。
钟伟意识到机会来了,非“吃下”这股敌人不可。可政委不同意这种做法,劝他执行林总的命令,继续东进。
钟伟一拍桌子,嚷了起来:“就这么定了!集中兵力打靠山屯的敌人,打错了,砍头掉脑袋我担着!”
钟伟一声令下,5师与敌88师交上了火。这个时候“东总”的电报来了,要求5师停止进攻,继续东进。
这是林总的命令,可钟伟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回电说:“我们已经包围了敌军,有大仗要打,撤不了!”
林总不愧为杰出的军事主帅,敏锐察觉出战场的变化。他不仅没有怪罪钟伟,反而调1纵、6纵西进,配合5师围歼靠山屯的敌军。
钟伟的抗命之举,改变了整个战场,敌人也源源不断增兵。经过一场大战,我军歼灭敌军7000人,取得“三下江南”最大的一场胜利。
此战过后,林总当众表扬了钟伟,大家也纷纷打趣钟伟,称他“指挥”了林总。
钟伟不仅没被降职,林总还要升他当纵队副司令。可钟伟不干,“宁当鸡头,不做凤尾”。林总笑了,遂提拔他为12纵司令。
力挺彭德怀,毛主席:是那个矮个子钟伟?
1948年11月,12纵改编为四野49军,钟伟任首任军长。新中国成立后,他留广西军区任参谋长,保卫南疆。
1955年的大授衔,钟伟被评为少将军衔。他特别不满意,扬言“要把勋章拴在狗尾巴上。”
钟伟的愤怒可以理解,同样是四野军长的梁兴初、温玉成都是中将,温玉成还是他曾经的下级,难免有一些不平衡。
这件事闹得很大,甚至传到毛主席耳朵里。毛主席很生气,说:“有些将领打仗的时候就命都不要了,如今因为肩膀上一颗心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林总也找钟伟谈话,狠狠训了他一顿,才让他接受军衔。
钟伟军衔不算高,担当的职务却非常高,后调北京军区任参谋长。北京军区是卫戍区,当参谋长的一般为中将以上,可见中央对钟伟的信任。
1959年夏,北京进入炎热的气候,钟伟却感觉寒意凛凛,周围空气都要凝结。8月18日,钟伟奉命参加军委扩大会议,会议的重点是批判彭德怀、黄克诚。钟伟压力非常大,因为这二人都是他的老首长,对他有提携之恩。
会议刚开始,火药味就浓烈起来。有人说,彭总在长征路上枪杀过一个红一军团的连长。一时间跟风者甚众,添油加醋,甚至称彭总反对红一军团。
红一军团是毛主席亲手缔造的部队,说话者用心险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钟伟毫不畏惧,拍桌而起:“胡说八道,无中生有!”
钟伟回忆说,那是打娄山关的时候,红一军团一个连长要逃跑,还带走了几名战士。钟伟把连长抓了回来,要执行战场纪律,同时提前上报罗瑞卿,得到批准。钟伟又把林总搬了出来,直言:“如果是林总,他也会那么做的。”
危机暂时解除了,可与会人员又把火引到黄克诚身上,说他挺进东北的时候, 从苏北带走了万两黄金。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担心钟伟发作,悄悄劝他:“你就说时间过去太久,不知道。”
可钟伟岂能任由别人污蔑老领导,又站起来说:“我当时是旅长,不是什么后勤部长,但我想问一句,那么多黄金要用汽车拉,黄克诚是怎么做到的?”
钟伟极力为两位老首长说话,丝毫不顾及自己安危,是个大写的人。会议结束后,罗瑞卿向毛主席作了汇报,提到钟伟的发言。毛主席皱了皱眉,问:“是那个矮个子钟伟?”
钟伟身高只有1米6,体型偏瘦,毛主席一直记得他,也佩服他的勇猛无畏、仗义执言。
下放安徽当副厅长,临终遗言感人
1959年这段特殊经历,也让钟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被免去军区参谋长的职务,下放到安徽当农业厅副厅长。
临行的时候,毛主席托人给钟伟带话:“去了安徽好好干,不能脱离群众。”钟伟含泪点头,谨遵毛主席教诲。
钟伟脱下戎装,态度也变得缓和下来。列车进入安徽境内,他侧身望向窗外,感慨:“安徽是个好地方,物产丰富,我以后要在这里扎根了。”
到安徽一个月,钟伟就带着秘书下农村考察去了。他计划用三年时间跑遍安徽,制定农业发展计划。有人劝他待在办公室,少些劳累,他回答:“我吃人民的,用人民的,怎能不为人民办事!”
钟伟挺过了特殊时期,终获平反。他本来想回军队工作,请老领导黄克诚帮忙说情,没想到被拒绝。有人不解,问黄克诚原因,黄克诚说,他性格太直,容易得罪人,还是安享晚年吧。
1984年,钟伟的生命走到尽头,黄克诚去看望他,问他老家是否有亲戚需要照顾。钟伟直言:“我的儿孙都在农村,能自理生活,不需要照顾。”
黄克诚大为感动:“钟伟,了不起!”
同年6月24日,钟伟将军病逝。他的遗言非常感人:不开追悼会,将骨灰撒向平江起义的地方;仅有的电视机和冰箱,作为党费交给国家。
钟伟只有一个请求,他感激警卫员和保姆的多年付出,请组织适当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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