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竟宇
下午3点10分,骨科401病房里一片沉寂,几个病人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休息,而女孩思思却依偎在床头,两眼若有所思的望着病房的门,她好像一直在期待、期待着什么……
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只见妈妈和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年男人一同走进来。走到女孩的床前,妈妈随手拿起一把凳子招呼男人坐下,男人接过凳子坐在女孩的对面。妈妈坐在女孩身边,手一直抚摸着女儿的头,然后俯下头,低声说:“爸爸来了,打声招呼。”
女孩望着对面的中年男人,没有作声,男人望着女孩,尴尬地支唔了一句:“我,我来晚了。”
女孩紧紧地咬着嘴唇,泪水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坐在一旁的妈妈搂过女儿,轻声说:“女儿,不哭,爸爸他来了,他来了。”
女孩把头深深地埋在妈妈的胸口。男人随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把头扭向窗外,然后又踱步走到女孩的床前,顺手掏出一沓钞票,轻轻地放在女孩的床头,哽咽地说:“我知道你6月17号手术,我会提前过来的,你好好养病,今天我还有点事情,那我先走了。”话音刚落,便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如烟往事,翻江倒海的从女人的脑海中时时袭来……
她叫安琪,那年她从卫校毕业被分配到县里卫生院工作,肖阳是卫生院的院长,又是主治大夫。他不仅长得帅气,待人处事也彬彬有礼,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也许是肖阳的魁力和帅气打动了安琪,情窦初开的她默默地喜欢上了肖阳,而肖阳一心扑在工作上却全然不知。因为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妻子是某中学的语文老师,膝下一双儿女,他们和睦的家庭氛围让全院里的人为之羡慕。
1995年夏天,一场洪水冲毁了城边区的堤坝,附近几个村庄受灾严重,村民们纷纷地被政府转移到其它乡镇,因为洪水泛滥,人员流动,卫生防疫是关键。院里抽调人员去各乡镇村落宣传、指导防疫情况,肖阳恰巧和安琪是一组,他们深入村民,挨家挨户地认真走访,为百姓检查身体,晚上就寄宿到村委会安排的打更房休息。
一晃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还有一天,他们的工作就要结束返回城里了。安琪知道,她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和肖阳单独共处,就在那一夜,她含情脉脉地向肖阳表白了自己的心事……
回城后不久,安琪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没有惊动肖阳,她悄悄辞退了卫生院的工作,辗转回到自己的老家,不顾家人的反对生下了女儿思思。尽管日后的生活千难万难,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着要把女儿培养长大,因为脚下的路是自己选的呀!
后来,她在亲友的支持下,在当地开了一家诊所,为当地百姓也解决了不少求医问药的难题。最让她欣慰的是,女儿思思能歌善舞,学习优异,看着女儿一天天的长大,安琪苦在身上,甜在心里。
有一天,女儿却哭着从外面跑回家,问妈妈说:“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而我却没有?难道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我是私生子吗?”
听了女儿的问话,她顿时感到惊讶,她搂过女儿,故作镇静并语重心长地说:“女儿,你有爸爸,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等你长大了,考上了大学,妈妈就陪着你去找爸爸。”
女儿知道妈妈最疼自己,她相信妈妈说的话是真的,于是,从那以后,她更加努力学习,她盼啊,盼啊,盼自己快点长大,等考上大学就能和妈妈去远方看爸爸了。
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厄运却降临到女儿身上。还有半年,女儿就要参加高考,她突然感觉左腿时不时地有些疼肿,体育课上,什么运动项目她都做不了。安琪放下手头的工作,领着女儿到省里的医院做详细检查,看到结果的一刹那,她惊愕了,女儿患了骨癌,已经是晚期!
她欲哭无泪,这晴天霹雳的噩耗让她感到窒息,她背着女儿真想大哭一场,她该怎么办啊?女儿才18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有好多好多的梦想呢?她该怎么办啊?女儿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希望,怎么能让她突然断了这念想?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擦干眼泪,安顿好女儿,然后通过好友多方打听寻找到肖阳的下落,她拨通了肖阳的电话,她把这些年一个人饱受爱的辛酸和女儿的近况告诉了肖阳,电话另一端的肖阳淡定地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放下电话,肖阳就驱车行驶在赶往省城的路上……
6月17号,女儿手术的当天,肖阳早早地赶了过来,他挨着女儿坐下,抚摸着她的小手说:“不要怪爸爸,等你病好了,爸爸陪你去最想去的地方,去登长城,去看故宫……”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心。
女儿满眼噙着泪,却还是微笑着说:“让我叫您一声爸爸,我好幸福!等我病好了,我哪也不去,只要爸爸陪着我,陪着我。”
在女儿的弥留之际,肖阳一直守护在女儿身边,他推着轮着,陪女儿在医院的林荫小路上散步,他给女儿讲历史,讲地理,女儿给他讲那些心底的小秘密,那天使般的笑声在林荫路上空回荡着回荡着……
女儿思思走了,她张开那双天使的翅膀,去飞往她那没有病痛而充满梦想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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