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以副部级待遇退休的刘茂隆老先生克服年老体弱、双手颤抖等困难,撰写了自己的回忆录。在这本回忆录中,他披露了一件令他刻骨铭心的历史往事。
在回顾这件事的过程中,刘茂隆常常止不住泪水长流,家人见他情绪激动,害怕影响他的健康,常劝他不要继续再写了,但刘茂隆却说他必须写,要不然对不起当年代替自己死去的烈士,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刘茂隆1912年出生贵州,他自幼对文学感兴趣,从贵阳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后,他来到了上海,参加革命后留在上海工作,并因此结识了鲁迅先生和他的弟子胡风等人。1932年,他加入著名的“左联”(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由鲁迅、茅盾、郭沫若、周扬等人创建),还在第二届执委会选举中当选执行委员。
1934年下半年,刘茂隆被组织派往老家贵州开展工作。当时的贵州已经成了贵州省革命工作委员会,林青等同志是这个工委会的领导成员。尽管他们和中央长期失去联系,但从未放弃发展革命力量、宣传党的主张和政策、开展全省工作的活动。刘茂隆来到贵州后,很快加入了他们的工作。
1935年1月,中央红军经过艰苦的转战,来到了贵州遵义。林青同志听到消息非常高兴,找到了自己曾经的“狱友”、时任中央纵队秘书长的吴亮平同志。在吴亮平的引荐下,林青代表贵州的地方党组织,向当时负责党的地方工作的李维汉同志汇报了他们这些年来的工作情况。李维汉同志得知贵州的党组织在失去联系的情况下,竟然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感动之余对他们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并批准了他们之前成立的贵州省工委会,由林青担任省工委会书记。这也是长征期间,中央批准成立的唯一一个省级党组织。
林青同志还把贵州同志这些年来搞到的情报、军用地图、密码,统统交给了负责情报的潘汉年同志,他的这些材料,为日后的中央红军长征减少了不小的压力。
在此之后,中央红军离开遵义继续长征,林青则领导贵州省工委继续坚持工作。没有想到的是,仅仅3个月后,贵州省工委就出现了一个叛徒,他出卖了贵州省工委的详细情报,导致林青、刘茂隆等同志不幸被捕。
林青被捕后,国民党贵州省党部书记长陈惕庐得知他身居要职,觉得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为了将贵州的党组织一网打尽,他开出了很高的价码,要林青说出党的秘密,但林青不为所动。见软的不行,敌人便开始对林青施加种种残酷的刑罚,林青被打得伤痕累累,体无完肤,但他始终谨记当初入党时的誓词——严守党的秘密。
敌人对林青无计可施,最终林青、刘茂隆等同志被判处死刑。
林青、刘茂隆被关进了一座阴暗潮湿的监牢里等待死刑执行。就在死刑前几天,负责看管他们的狱警董亮清向他们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也是一名党员,由于和上线失去联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组织的消息了。他详细介绍了自己的上级和工作经历,林青这才相信,他不是敌人派来套取情报的。
董亮清说,他可以带他们逃跑,具体计划是趁着带他们上厕所,从一条隐蔽的小路跑掉。但问题是,按照监狱的规定,死刑犯上厕所只能单独进行,不许结伴,而且要有狱警监视。也就是说,他们中只有一个人可以和董亮清一起走,而逃走之后,就没有机会再回来救另一个人了。留下来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董亮清知道这是一个残酷的抉择,但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为了革命考虑,必须有一个人做出牺牲,另一个人则要背负道德压力逃出去。
时间紧迫,不容有任何犹豫。林青和刘茂隆都坚持把生的机会让给对方,把牺牲留给自己。
刘茂隆说:“林青同志,你是书记,贵州的工作离不开你,你出去之后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林青同志握着刘茂隆的手镇定地说道:“老刘,我要你先走。我是贵州省工委的书记,是你的上级,这是命令!不要再说了!”说罢,他就转身坐在了牢房的角落,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离开一步。
眼看情况如此,董亮清只能劝刘茂隆抓紧时间赶紧跟自己走,刘茂隆含泪向林青同志做了最后的道别。
刘茂隆和董亮清逃走了,敌人又对林青施加了很多的酷刑,但林青一句话也不肯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敌人决定立即对林青执行死刑。1935年9月11日,林青被押赴刑场执行死刑。在行刑前,林青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敌人为了让他闭嘴,竟然将一把刺刀捅进了他的口中……
这一年,林青只有24岁。
刘茂隆一生最不能听到“林青”二字,晚年尤其如此,每次回忆起他和林青同志在狱中的故事,他都忍不住流泪。林青同志的职务比自己高,工作能力比自己强,但他却把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从林青那里,刘茂隆见识了什么才是一个真正优秀的、有信仰的共产党员。在后来的工作中,他始终把林青视作自己的楷模,为祖国和人民兢兢业业工作,这也是他纪念林青烈士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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