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啊,你快回来吧,我病了……快不行了……"电话里传来母亲虚弱的声音。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二十八年前那个雨夜,母亲冷漠地对我说:"你这个克夫的东西,别再回来了!"

01

窗外的天色渐暗,寒风呼啸。

我裹紧身上已经洗得发白的毛衣,这是前年女儿送我的生日礼物。

想到女儿,我的心里涌起一丝暖意。

这些年,要不是有她在,我可能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我的童年在父亲的咒骂声中度过。

"你这个赔钱货,连个男娃都生不出来!"这是我最常听到的话。

在我们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我从小就因为是女孩而受尽歧视,父亲总说,养我就是在浪费粮食。

十四岁那年的夏天,我永远都忘不了。

父亲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说要把我卖给镇上的老光棍孙德福。

那个男人比我大三十岁,还是个瘸子,但因为开了个小卖部,在村里算是有钱人。

"五千块!这个价钱够意思了!"父亲数着钱,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爸,我不要嫁给他,我要上学!我成绩那么好,老师说我可以考上重点高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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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什么书!女娃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父亲一脚把我踢开,"赶紧收拾东西,明天就过去!"

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到了学校。

还好王老师没有下班,听我说完情况后,她立刻打电话报了警。

最后在警察的干预下,这门亲事才算告吹。

但从那以后,我在家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十八岁那年,经人介绍,我认识了在镇上开铝合金门窗店的李志明。

他老实本分,对我很好。我以为终于能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却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结婚第二年,我生下了女儿。

李志明虽然也想要个儿子,但对女儿却疼爱有加。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女儿三岁那年,李志明出车祸走了,留下我们母女相依为命。

那时的绝望至今想起来仍让我心痛。

带着三岁的女儿,我回到了娘家,以为至少能得到一点帮助。

可是等待我的,却是父母无情的嘲讽和羞辱。

"你这个克夫的,带着个赔钱货,还想回来拖累我们?"母亲的话像一把刀,深深地刺进我的心里,"你自己没用,还要来害你的妹妹?她还等着说亲事呢!"

那一夜,我抱着女儿在寒风中走了很远。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我们的衣服,女儿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我下定决心,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活出一个样子来。

就这样,我开始了漫长的打工生涯。

白天在工地上搬砖,晚上在餐馆里刷碗,就是为了多赚一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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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累得腰酸背痛,手上的老茧磨破了又长,长了又破。

但只要看到女儿天真的笑脸,所有的苦都值得。

02

"妈妈,你怎么哭了?"记得有一次,女儿放学回来,看到我在偷偷擦眼泪。

"妈妈没哭,是灰尘迷了眼。"我笑着搂住她,"囡囡,妈妈答应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如今,二十八年过去了。

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在上海一家外企工作,每个月工资上万。

我也从最初的打零工,到开小店做生意,再到现在经营着一家还算红火的小饭馆。

虽然称不上富裕,但也存下了一些积蓄。

面对母亲突如其来的电话,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要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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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反复盘旋。

"妈,你真的决定回去看看吗?"女儿在电话里担心地问,"我请假回来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囡囡。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得自己去面对。"

"可是……"

"乖,听妈妈的。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就去上海看你。"

放下电话,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回乡的火车。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一如我纷乱的思绪。

邻座的老太太见我一直沉默,友好地递来一个橘子:"闺女,看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勉强笑笑:"没事,就是回老家看看。"

"那是好事啊!"老太太慈祥地说,"再难的事,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一家人。这个词在我心里激起一阵苦涩。

什么是家?二十八年前的那个雨夜,他们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到站时已是深夜,空荡荡的站台上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

我拖着行李箱,走在熟悉又陌生的乡间小路上。

村子里比记忆中多了几条水泥路,路两边也新盖了不少小洋楼。

03

"这不是秀兰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一看,是邻居王婶。她比记忆中老了许多,但那双和蔼的眼睛还是那么亲切。

"王婶,您还记得我啊。"

"傻孩子,谁能忘了你啊。"王婶拉着我的手,眼里闪着泪光,"这些年,我没少想你。你弟弟发达了,在镇上开了工厂,你爸走的时候都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我爸?"

"是啊,两年前走的。"王婶叹了口气,"那时候你弟弟刚赚了钱,给他们老两口买了镇上的房子。可你爸没住多久就得了癌症,走得可痛苦了。"

我沉默不语。

曾经以为这辈子都放不下的仇恨,在得知父亲已经离世后,反而变得轻如鸿毛。

"你弟弟这些年在镇上混得不错,可对你妈不怎么样。"王婶压低声音说,"你妈生病住院这么久,他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听着王婶的诉说,我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弟弟这些年靠倒卖地皮发了财,但自从有了钱,就很少回来看望父母。

前几年给父母买了房子,却连物业费都不肯出。

母亲生病后,更是借口资金周转困难,连基本的医疗费都不愿意承担。

"秀兰啊,你妈这些年也经常念叨你。"王婶拍着我的手说,"人老了,难免会想明白一些事。"

来到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护士站前围着不少人,都在为高额的医疗费发愁。

一位大姐正在跟护士争吵:"凭什么要先交钱才给治疗?这不是在逼死人吗?"

我默默地站在走廊里,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原来,痛苦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推开病房门,母亲虚弱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比记忆中苍老了太多,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树皮一样深深的。

"秀兰,你总算来了。"母亲的声音哽咽。

我站在床边,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十八年的时光,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