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小铭吗？"电话那头传来大姑熟悉的声音，却带着几分我从未听过的焦虑。
"是我，大姑。有什么事吗？"
"小铭啊，大姑这边……"大姑吞吞吐吐地说着，欲言又止。
01
炎炎夏日，我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被阳光晒得发白的街道。
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文件堆得像座小山。
这是我创业第十年，公司已经从当初的小作坊发展成了年营收上亿的企业。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大姑"两个字。
我愣了一下，记忆瞬间回到了二十五年前。
那时的我，刚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却不知命运在前方设下了意外的转折。
记得那是七月底最热的几天，我正在院子里给开满了的丝瓜架子浇水。
母亲突然疯了似的从村口跑来，"小铭！小铭！你爸出事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惧。
我手里的水瓢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却浑然不觉。
父亲是在建筑工地干活时出的事。
为了多挣点钱，他主动揽下了最危险的高空作业。
那天他在脚手架上干活，不知是太阳太毒还是太疲惫，一个踉跄就从三楼高的架子上摔了下来。
我永远记得在医院走廊的那个晚上，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得让人想吐，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
母亲蹲在墙角，念叨着菩萨保佑。
我却只能干站着，十八岁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重量。
"手术很成功，但需要长期康复。"医生的话给了我们一线希望，但紧接着的医药费单却给了我们当头一棒。
前期检查、手术、住院，再加上后续的康复治疗，粗略估算下来要三万多。
这对于一个靠务农和打零工维持的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爸，这些账单我来想办法。"我把单子收起来，故作镇定地对母亲说。
但其实心里慌得要命，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大学的学费和住宿费也快到交费期限了。
那段时间，我就像是被命运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明明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重点大学，眼看就要改变家里的命运，却在即将启程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的打击。
晚上回到家，我翻出了录取通知书。
摸着那个火红的校徽，想起当初收到这封信时全家人的喜悦。
父亲难得喝了两杯，母亲整整笑了一天，连邻居们都纷纷来道贺。
可现在，这张沉甸甸的通知书却变成了一个难以承受的重担。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我躺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木板床上，数着房梁上的虫眼，想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了大姑。
大姑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商店，生意还算红火。
记得小时候过年，大姑家总会给我们带来最好的糖果和点心。
但那天，当我站在她面前，说明来意时，大姑的脸色明显变了。
"八百块？"大姑皱着眉头，"现在生意不好做啊，店里的货款都还没结清呢。你再找找其他亲戚吧。"说着，她转身去招呼一个顾客，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站在商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二姑打来的电话。
02
"小铭，我听说你在找学费？"二姑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你等着，姑给你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二姑就来到了我家。
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整整八百块钱。
我知道二姑家的条件并不好，丈夫常年有病，家里就靠养几头猪维持生计。
"姑，这钱……"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别说了，好好念书。"二姑拍了拍我的肩膀，"咱们家就指望你出人头地了。"
后来我才知道，二姑为了凑这笔钱，把家里养了好几年的种猪卖掉了。
那头猪可是她家的重要收入来源，卖了之后，二姑家的日子更加拮据了。
这件事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也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我在大学里拼命学习，课余时间打三份工：图书馆管理员、家教、餐厅服务员。
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不仅要还清这笔钱，更要让二姑过上好日子。
大学四年，我的成绩一直保持在专业前三。
毕业时，我拿到了多个大公司的offer。
最终选择了一家外企，起薪就有六千多。
记得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时，我立刻买了车票回老家。
"姑，这是我的第一份工资，您收下吧。"我把装着钱的信封递给二姑。
二姑却把信封推了回来："钱不用还，你以后有出息了，记得常回来看看就行。"
从那以后，我开始了创业之路。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研究商业计划书。
经过无数次失败和尝试，终于在三年后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公司从小作坊开始，一步步发展壮大。每当取得一点成绩，我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二姑。
创业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记得公司成立的第二年，我们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大项目，却遇到了资金周转的困难。
那时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却始终没有放弃。
因为我知道，那个当年卖掉种猪帮助我的二姑，一定也经历过无数个难熬的日子。
03
"小铭，你看起来很累啊。"有一次回老家，二姑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状态，"是不是公司的事情不顺心？"
我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姑，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能处理好。"
二姑沏了一杯热茶递给我："你啊，跟你爸年轻时一个样，什么事都爱憋在心里。再难的事，说出来就轻松一半。"
那个下午，我第一次跟二姑倾诉了创业路上的艰辛。
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二姑静静地听完，只说了一句话："苦日子熬出来的人，才知道甜日子来之不易。"
这句话让我茅塞顿开。
回到公司后，我调整了经营策略，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技术创新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后，我们研发的新产品获得了市场认可，公司转亏为盈。
表弟小军是在那时候进入公司的。
刚开始，他也经历了不少挫折。
作为我的亲戚，他反而承受着更大的压力。
有同事私下议论他是靠关系进来的，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
记得有一次，公司举办年会，小军负责会场布置。
他从凌晨四点就开始忙活，一个人搬桌子摆椅子，等我到的时候，他的衬衫都已经湿透了。
"小军，你这样太拼了。"我递给他一瓶水，"可以叫其他同事帮忙的。"
他擦了擦汗水，憨厚地笑道："大哥，我想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不是靠关系吃饭的。"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大学里打工的日子。
于是我对他说："其实你不用证明给任何人看，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就这样，小军用了两年时间，从一个普通职员成长为公司的业务骨干。
看着他的成长，我感到由衷的欣慰。
这不正是当年二姑对我的期望吗？
04
每次回老家，看到二姑家焕然一新的房子，看到她脸上欣慰的笑容，我都觉得再多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二姑从不向我提任何要求，但我却记得她所有的习惯。
她爱喝的茶，我总是按时寄过去；她膝盖不好，我就找最好的医生帮她看诊；她喜欢看戏，我就把家里的电视换成了最大的智能电视。
去年冬天，二姑夫突发脑溢血，当时我正在外地谈一个重要项目。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二话不说就订了最近的航班飞回来。
在医院，我请来了最好的专家，承担了全部医疗费用。
"小铭，你的心意姑心里都明白。"二姑握着我的手说，"看到你现在这么有出息，姑比什么都高兴。"
在医院陪护的那些日子，我经常想起当年二姑卖掉种猪的场景。
那时的我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一个贫困的农村妇女，是怀着怎样的勇气和担当，毅然决定帮助一个并非亲生的侄子。
这份情谊，值得我用一生来回报。
而就在此时，大姑打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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