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住在南钢的友人联系我,说天气冷了,该贴秋膘了。我看他的样子,肯定是有心仪之地选择,就任凭他说下去。
“南钢这附近有名的地方都去过多次,今年要去吃点不一样的。”他说。
“南钢子弟”是他对自己诸多身边标签中最满意的一个。南钢代表着力量,代表着历史,江苏第一炉钢水、第一支钢材就在这里诞生。他逢人必讲,那是一种情不自禁的自豪感。
“要想有力量,得吃肉啊!”他说,“尤其是现在,必须来碗羊肉,喝碗羊汤。”
“可有好地方推荐?”我问。
“南钢宾馆。”
在大厂,每一家大企业都有自己的“宾馆”,南化宾馆、扬子宾馆、南钢宾馆 ,在厂办年代,这是标配,是招待贵宾的重要场所。
讲起南钢宾馆,只知道此前是CBA南钢队指定下榻酒店,远远看过或者骑车路过,就是没有进去过。
友人说,南钢宾馆很早之前就开始举办羊肉节,至今已是第九届,只是还是有不少人抱着“内部招待所”的印象,不敢一尝究竟。其实,无论是初次品尝羊肉的小白,还是热爱羊肉的老饕,都能在此大快朵颐。
于是,因为羊肉节,作为一个三十年“老大厂”的我,第一次走进南钢宾馆。
南钢宾馆供图
原计划是点烤全羊的,但一想买单人未定,便作罢。
友人点了炭烤羊排、葱烧羊肉、羊汤、羊肉串以及一款我没有听过的菜——樟树港辣椒烧双色蛋。
“这个樟树港辣椒是个什么菜?闻所未闻。”
“湖南特产,当年出差到湖南吃过一次,劲脆爽辣,和米饭绝配。”他说完,又立刻在下单页面追加了四碗米饭。
先以羊肉串开胃。他倒是不客气,一共四串,他一人吃仨。“我是真饿了。”他笑笑说,“还记得小时候在凤南街买羊肉串,是那种一粒一粒串在一起,一串大概有五粒,你吃三粒,我吃两粒。”
“记得,然后基本是你买单。你从来没和我计较过。”我也笑了。
接着羊肉串上来的是炭烤羊排,一口下去,吱吱冒油。我此时加快了速度,不然一会儿,只见骨,不见肉。
“其实吃羊肉挺有讲究,有的人喜欢蘸料,一般是孜然和辣子,有的人喜欢吃原味和那股嚼劲,一口下去,咀嚼半天。我偏爱羊肉卷饼,弄点辣椒,十分过瘾。”他说。
说到辣椒,葱烧羊肉和所谓的樟树港辣椒烧双色蛋一同上桌。樟树港辣椒绿绿尖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一看就不好对付。
没有卷饼,友人就用米饭将就。他挖一勺葱和羊肉,用两根樟树港辣椒作伴,再把米饭盖上去。临时起意,做出了“辣味葱烧羊肉盖饭”。
然后,没有一丝犹豫,就是一大口。瞬间,额头冒汗,气喘急促。他自己形容,仿佛置身于南钢钢厂之中,不远处的高炉正烧得滚烫。
我有样学样,也做了这套盖饭,一口下去,如同有人在舌尖击鼓。
“真辣,果然是湖南特产!”
友人说,小时候,父亲会带着单位同事来家里吃饭,有的带食材,一般是卤菜,有的带辣酱,比如天车酱。周末的晚上,一大碗辣椒炒肉,再喝上几杯,几个叔叔一聊就是到深夜。天南地北,无话不谈。
“老爷子们一辈子都不对彼此计较。那时谁家有困难,都是大家一起帮忙。他们的友谊就像这樟树港辣椒一样火热。从他们30岁到现在60岁,这种在一个厂工作的情谊,现在很难体会了。他们现在年纪大了,偶尔喝一杯,吃点辣,倒是健康了不少。”他说,他一直认为火热是南钢的气质,不仅是因为炼钢,更是因为炼钢的人。
随后,他说了几个故事,关于南钢的,关于大厂的。
我也和他分享了著名作家薛冰在《漂泊在故乡》一书中,讲自己插队结束,分到南钢工作的情形。
“在南钢,薛冰跟着老师傅学工,抢修过炼铁车间的热风炉。业余时间,他就泡在厂区图书馆中。1980年,南钢送他去参加了创作读书班,文学之路由此开启。那篇文章挺有意思,他写他在南钢的个人经历,也写了变革时期一个央企小社会的众生百态。他在文末表示,‘我与南钢、与南钢的朋友们,至今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讲到这儿,羊汤上桌。我盛上一碗,淋上少许陈醋,看着这热腾腾的雾气,感到心满意足。
吃完羊肉,友人已脱至只剩短袖。不知道是因为这一顿羊肉大餐的热辣滚烫,还是南钢本身的炙热,我同样体会到了全身正涌动着无可言说的暖意。
我们走出南钢宾馆,穿过对面的桃湖商业街熙来攘往的人群,站在湖边的长廊前,桃湖与如水的夜色融为一体,晚星分布其中,为灯火璀璨的秋夜增添一丝温柔。
“不知道十年后的南钢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十年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他点起一根烟,安安静静地看着水面流动的波纹,像是有什么大道理要说。
“那等到第二十届南钢羊肉节,我请你。”我拍拍他的肩膀说。
“二十届?”他转过身,刚才那股严肃、深沉的气息瞬间全无,“你好意思让我等这么久,下个月再来,你买单,我要吃烤全羊!”
素材来源 | 南京钢铁
文 | 顾杨乐
发布 | 徐雅莹、吴小荣
审核 | 王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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