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覃思悦
界面新闻编辑 | 任雪松
当地时间11月19日晚，西班牙马拉加。
从10月初到今天酝酿了一个多月的纳达尔“最后一舞”，在戴维斯杯总决赛首日就上演了。
西班牙队在2024年戴维斯杯总决赛首轮以1-2输给荷兰队。结束比赛后，纳达尔眼眶含泪站在场中，举起双手向四面的观众示意。本场比赛的赢家——荷兰队的队员、教练同样全体起立，鼓掌向西班牙天王表达敬意。
这不是感性的纳达尔第一次在赛场上落泪。2018年，纳达尔曾在第11次夺得法网冠军时泪洒赛场，彼时的眼泪代表着对红土荣誉的珍视。2019年达成大满贯单打第19冠后的新闻发布会上，纳达尔在观看19冠回顾视频时同样热泪盈眶。“可能因为年纪大了，看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和现在的成就，心中充满了感慨。”他当时笑中带泪地说着。
这一次在马拉加，他的眼泪更复杂了，有对过往强悍战绩的满足，有告别网坛的不舍，更有对退役后新生活的期待。选择在戴维斯杯谢幕，是纳达尔特意给自己留下的“圆满”。“我最后一项赛事是戴维斯杯总决赛。代表国家参赛是一个圆满。因为我作为职业球员最早一次感受到无比的快乐，就是参加2004年在塞维利亚举行的戴维斯杯总决赛。”
纳达尔从来不希望自己的“最后一舞”太过沉重，赛前他反复强调，自己来到马拉加，是为西班牙队争取胜利，而不是“来退役的”。即使最终输球，赛后发布会上的纳达尔也幽默自嘲：“我输掉了人生第一场戴维斯杯的比赛，现在戴维斯杯的最后一场也输球了，也算是完成了一个轮回。”
要谈论纳达尔的生涯战绩，总是绕不开“三巨头”中的另外两位——费德勒和德约科维奇。“三巨头”互相竞争，互相进步，统治网坛整整20年。2003年-2023年，除了2003年（费德勒获得当年温网男单冠军），“三巨头”都至少取得了当年四大满贯冠军中的两个。这充分说明了三人强大的统治力。随着纳达尔的退役，“三巨头”只剩德约科维奇还留在场上，“三巨头”时代离尾声更近了一步。
“我那些认识多年的巡回赛伙伴，尤其是和我长年对抗的伟大对手们。我和他们一起度过很长的时光，拥有很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时刻。”纳达尔在宣布即将退役的视频中说着这段话时，画面上闪回的是过往西班牙人和瑞士人、塞尔维亚人的比赛瞬间。
从另一个角度看，正是有这两大对手的存在，纳达尔的成就才更显含金量。
2008年温网决赛被看作是最知名的一次“费纳决”。费德勒希望夺得他第13个大满贯桂冠、达成温网六连冠，而纳达尔则希望成为继1980年博格后第一位在同一年内获得法网和温网双冠王的选手。比赛打满五盘，比分定格在6-4、6-4、6-7（5）、6-7（8）、9-7。纳达尔笑到了最后。
提到最具代表性的“德纳决”，相信大部分球迷会提名2012年的澳网决赛。比赛从天亮打到午夜，历时5小时53分钟。颁奖仪式上，主办方甚至搬来两把椅子，让筋疲力竭的两位球员坐着等待。
纳达尔宣布即将退役后，西班牙人的两位老对手都第一时间都发文告别，足见三人间的惺惺相惜。费德勒写道：“多么伟大的职业生涯，拉法！我一直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谢谢你带来的所有难忘时刻以及在这项我们都热爱的运动中取得的成就。这是网球运动的荣幸！”
当时正在征战上海大师赛的德约科维奇则发布了一段文字：“拉法，这篇帖子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尊重，以及你为网球运动所做的一切。你激励了成千上万的孩子开始打网球，我认为这可能是任何人都能想到的最大成就。感谢你在我们的多次竞争中把我推向极限，这对我影响很大。”
界面新闻先后采访了5个纳达尔球迷。当被问到为什么会喜欢纳达尔时，球迷们不约而同地提到了“顽强的意志”。
不难发现，上文提到的“费纳决”和“德纳决”都是打满五盘的大长盘。这样的持久战在纳达尔的职业生涯中并不少见。单在法网，纳达尔就打过三次五盘大战，对手分别是伊斯内尔、德约科维奇和阿利亚西姆。最终纳达尔全部取胜。2022年澳网男单决赛，纳达尔在先丢两盘的情况下，逆转了小自己10岁的俄罗斯好手梅德维德夫，拿下个人第21座大满贯。
五盘大战不仅考验球员的体力，也挑战着球员的意志。在长达数小时的比赛中，球员需要保持超高的专注度、持久的耐力和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最佳水平。
纳达尔显然是这方面公认的网球界“斗士”。来自武汉的纳达尔球迷小丁甚至用“不要命”来形容这种意志。“从他刚开始打职业网球一直到职业生涯末期，无论是身体状态最佳还是带着伤病，只要不死球，他都会疯狂跑动救球。其实这是很消耗身体的一种打法，但就是这种燃烧自己的意志，才能帮豆子（中国球迷给纳达尔起的昵称）拿下这么多场伟大的胜利。”小丁告诉界面新闻。
燃烧身体去争每一个球，让西班牙人拿下了尽可能多的胜利，却也让伤病贯穿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
2003年，17岁的纳达尔就因为肘部受伤错过自己参加法网的首次机会。2004年、2005年左脚伤势的反复，让纳达尔休战了总计近半年的时间。2008年至2012年，西班牙人饱受膝盖伤势的困扰。2014年至2016年，陪伴纳达尔的是手腕伤势的反复。步入30代后，肋骨、膝盖、髂腰肌、脚部的各种伤势又陆续找上纳达尔。
受伤的次数，拉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其中的任何一次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都需要至少一两年的恢复时间，因此每次受伤，都有解说认为纳达尔的职业生涯将就此报销。而回应他们论断的，是纳达尔伤愈复出捧起的一座又一座冠军奖杯。体育人们只能感慨：运动科学适用于大多数人，但显然不适用于这个每每都能突破身体极限的西班牙人。
美国《纽约人》周刊网站刊登的《告别拉斐尔·纳达尔》一文中提到，纳达尔的伟大不仅源于他的运动能力和坚定的竞争意志，更是建立在技术和战术的基础上。纳达尔在赛场上总是全速追赶、用力击打，即便这会触发他的伤病和痛苦，但为了球迷们的热情，他情愿忍受。
好在纳达尔的努力没有被辜负。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中，纳达尔一共获得了22个大满贯冠军，包括14次法网冠军、2次温网冠军、2次澳网冠军和4次美网冠军。另外，拉法还获得过北京奥运会单打冠军和里约奥运会男子双打冠军 ，是金满贯（网球选手在职业生涯中获得所有四大满贯赛事冠军和奥运会网球项目金牌）得主之一。
在红土上，纳达尔所向披靡。西班牙人的热血和红土赛场似乎天生就是绝配。相较硬地、草地等其他场地，红土场球速较慢，需要选手有更强的奔跑能力和耐力。对于体力强悍、身手敏捷的纳达尔而言，这正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纳达尔首次在法网夺冠是在2005年，随后三年他都成功卫冕，实现了四连冠伟业。之后他又十次捧起火枪手杯，将自己的法网夺冠总次数定格在惊人的14次。有法国媒体称纳达尔早已是“半个巴黎人”。
有如此竞技成绩，频频创造商业价值新高顺理成章。自征战职业赛场以来，纳达尔一拍一拍打下了超过1.3亿美元的奖金，而他场下的商业收入更是可观。
据福布斯8月发布的2024年收入最高十位网球球员榜单，尽管因为伤病困扰缺席了赛季中很多赛事，纳达尔依旧凭借2330万美元的年收入在该榜单中排名第六。拆分来看，2330万美元的收入中有2300万美元是商业收入。耐克、百保力、桑坦德银行、理查米尔等赞助商均是西班牙人的“老朋友”。
个人投资也是这位西班牙网球球员的吸金手段之一。2013年，纳达尔成立了个人经纪公司Goramendi Siglo XXI。该公司除了负责纳达尔个人经纪业务，也签约了其他运动员增收。2016年，纳达尔在家乡马略卡岛开设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网球学校拉斐尔·纳达尔学院。他的网球学校在往后几年不断扩张、设立分校，有些甚至成为每年吸引百万游客的景点。
球员退役后收入不可避免会有所下滑。比如和拉法“相爱相杀”多年的费德勒。据福布斯，2022年费德勒退役当年，其身价就缩水了10%，掉出一亿美元俱乐部。但由于其本身强大的影响力，费德勒依旧能够凭借赞助收入和个人投资（昂跑等）在退役后轻松吸金。
纳达尔也是如此。虽然未来不能在赛场上活跃，但他的商业之路早已铺好。换句话说，即使退役，纳达尔也绝不会为“退休金”发愁。
纳达尔宣布退役后，作为他长期赞助商之一的耐克很快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段致敬视频，表达对纳达尔职业生涯肯定和致敬的同时，透露出一个信号：尽管纳达尔已经宣布退役，但他的商业价值和影响力依旧在。赞助商们仍会继续利用纳达尔的形象和故事进行品牌推广和营销活动。
纳达尔今年38岁，荣誉加身，金满贯达成。他也是时候停下脚步，远离伤病，开启人生新的阶段了。就像他告别时所说的那样：
“在人生中，一切都要有始有终，我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候，去结束这段漫长且远比我想象中要更成功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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