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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工作原因,我曾在数年里频繁到访非洲。很多故事没来得及记录,现在回望,却无比庆幸我曾浅薄地窥见过那片广袤土地的一角。
1. 他们是我见过最难搞的一群人
我去得最多的国家是埃及。
第一次落地开罗也是我第一次落地非洲大陆,心底雀跃翻涌。我来的第一天就有人跟我讲,如果在这片黄沙连着黄沙的土地上待上几年,夜晚听着房间里自己说话的回声,生机仿佛失掉了一半。
后来我见过了一月的沙尘暴如何让近在咫尺的尼罗河变得无法辨认,从羽绒服上抖落一地沙子时,理解了这种对绿色的渴望。
可是,埃及的勃勃生机不在草木里,而在埃及人古怪有趣的性格里。
几年前去埃及住建部谈项目时,他们的楼就那么几层,且老态龙钟。电梯需要手动扒开门上去,下来后再手动关门。电梯升上去时,我的心也摇摇欲坠。就是这里的一群人,将主导埃及新首都的建设,在沙漠里建设非洲第一高楼和一批现代楼群。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几年后的今天,我们当然看见他们即将做到。可那时的一切并没有那么顺利。
他们第一次反馈合同意见时将合同直接删掉了三分之一,删掉的部分可以统称为他们的所有义务,保留的部分则是他们享有的所有权利。
他们没有吃午饭的习惯,第一次面对面谈判时我们饿着肚子坚持到下午三点,他们说暂停一会儿,然后离开会议室就没再回来,打电话去问时他们说实在太累了已经回家休息了,第二天再谈吧。
有两次,他们在没提前打招呼的情况下突然飞来北京,要求三天内就要把所有条款谈妥并签署合同——但是,白天不能谈,白天他们要快乐地逛秀水,只能傍晚开始谈。
他们会在我们把义务条款补充回来的时候做出已经让步了很多的表情,嘀咕道:“不要太凶嘛。”然后拿出巧克力问我们要不要吃。
他们要求每一份合同的每一页页脚都要小签,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小签上千页,在我们长吁短叹的时候问我们要不要在这“快乐而难忘”的晚上来碗面吃。
他们没有什么等级观念,大到部长也要亲力亲为地审合同,算金额,看项目,锱铢必较到深夜,然后神采奕奕地道一声再见,仿佛疲惫一扫而光,即将奔赴一场夜宴。
他们接受我们用微信的习惯,学习怎么打语音电话和发表情包,而不是告诉我们没有微信,只能加WhatsApp。
他们在我休产假前给我写了卡片,祝我顺利平安。
他们在新年发中文的新年快乐给我,问我过得好不好。
他们那么古怪,那么难搞。又那么精神,那么温暖。我们碰撞着磨合着,直到多年后各自走向再也没有工作交集的下一程。后来的他们升职的升职,变有钱的变有钱,我都真心为他们开心,觉得他们值得。
他们让人抓狂的举止也许只是出于需要一些时间来了解我们和让我们了解他们,虽然这了解已远超业务合作所需的范畴。很久以后我才体会到,也许他们想传达的信号是,让我们一边做事一边变成朋友,哪怕隔着万里山海。
2. 骨气与真诚并存于话语之间
去安哥拉前,我打了疟疾疫苗,只当是常规操作。
去了后一个当地伙伴告诉我,之前有个中国兄弟在这边有些轻微感冒,听说母亲重病就申请回国,母亲治好后,他才有空去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是疟疾,可惜发现太晚,救治不及去世了。
三言两句间透出宿命般的悲伤意味,我不敢深想,只在热夏裹好长衣长裤,酒店空调开到20度再盖好厚被子以防蚊。也是因此,我理解了同事每次出差回来后为何有一点感冒的风吹草动都要去医院查个血。
疫情时,非洲大陆的多数国家陷入困境,安哥拉是最早开始热切地自救与求救的一批国家之一。他们的真诚体现在从不惮于在正式的信函、会议和其他形式的交流中展露真实的情绪和境况,他们的焦虑和骄傲,诉求和信任都洋溢在话语之间。
它没有在时代潮水中摊开手心,被动等人解救,也没有两眼一闭随波逐流,想着不是没有更难熬的过去。它只是把软肋摊开,把所使用的一切自救手段摊开,把上岸后必将出现的光明的以后摊开,告诉你它值得一救,它能与你共赢。
这种骨气和真诚交织出的情谊曾感染了所有与之打过交道的人。一个同事的家里挂着安哥拉带回来的画,贴着安哥拉带回来的冰箱贴,我们甚至调侃他们家都装修成了“非洲风”。
和他们打交道,完全不需要动“社交方法”的脑子,只需要跟随他们“有一说一”的逻辑就能畅快地把事情做成。
有些商业故事虽不宜透露,但是那些因工作之交留下好感的瞬间却值得记录。
他们曾十分干脆地拒绝了我们的一项合作提议,给出了强有力的客观理由,而不会官方地表示“我们会考虑/研究/看看”然后礼貌而无限期拉长回复的时间。
他们在非正式会议上作出过表态,我曾疑心这到底作不作数,但是他们在正式会议上果然轻吐然诺,一锤定音,会后还不忘诙谐地跟我说:“你看,我说吧,会顺利的。”
一个合作了很久的安哥拉伙伴作离职交接,他在邮件里坦承虽然很喜欢政府部门的工作,但是他没有达到续约条件,只得有新人来替代他。
就在刚刚,我翻出曾经一起工作的一位司长的微信,发现他在调任他职后连续三年仍在朋友圈祝中国新年和国庆快乐,哪怕新的职位与中国无关。因此,这绝不是作秀,我相信这是真诚的祝福。
如今的我还关注着安哥拉相关的公众号。近几年再踏上这片土地的机会渺茫,可我仍然想从一两条讯息中知道它负重却蓬勃,我的老朋友们都过得好。
3. 阴阳割昏晓
我只去过一次尼日利亚,新鲜中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坐在从阿布贾到拉各斯的小飞机上,前后左右都是高大的黑人,仿佛身处某一帧电影。
它是非洲最大的经济体,同时也以“尼日利亚骗局”闻名于世。
它拥有中国公司建设的现代化的高铁、公路和桥梁,但铁路纵横蜿蜒间与窗外的荒凉景色形成了鲜明反差,公路上又堵得与北京上下班高峰期相比毫不逊色。卖小商品的尼日利亚女人们顶着或抱着箩筐无所畏惧地穿梭在凝固的车流中,我们途经的一片水域上停驻着层层叠叠的破船,傍晚的炊烟在上方笼成一团黑云,是我尚未探知的贫穷的浓雾。
这里的中资企业豪爽、热情,且干练。这是他们深耕多年的土壤,从人生坐标的角度绝对算是第二故乡。听他们对每一个项目的细节如数家珍,就会相信这些都是他们艰辛孕育和呵护的孩子。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单刀赴会,妻儿都在国内。这边的项目成熟了,那头的孩子也长大了。有时我看着他们回国时发的孩子的照片和紧抱孩子的合影,就能感受到这种千钧的幸福和背后所失落的时光。
非洲的一切对我而言是浮光掠影,对他们而言却是一大段人生底色。哪怕在我的浮光掠影里,非洲也深刻地写进了我的情怀之中。等孩子们长大,我想带他们再去看看我曾经为之付尽心血的项目,还有那些肝胆相交的战友。这些波澜壮阔曾发生于我的人生,我万分感激。
若真有霞光万丈,请照亮那片遥远的土地,请护佑那些为它的未来奋斗的热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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