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大卫
编辑 | 茶茶
11月19日晚间，全国企业破产重整案件信息网披露了三则公告，为持续了一年多的柔宇危机画上了句号。
这三则公告均来自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其中裁定宣告深圳市柔宇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柔宇科技”）破产的公告原文为：“2024年5月15日，本院裁定受理深圳市柔宇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破产清算一案。依据管理人对柔宇科技现有资产及负债的调查结果，可以认定柔宇科技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第二条第一款、第一百零七条之规定，本院于2024年11月18日裁定宣告深圳市柔宇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破产。”
与此同时，法院还披露了柔宇科技的两家全资子公司深圳柔宇电子技术有限公司和深圳柔宇显示技术有限公司的破产裁定公告。
在今年的4月24日举办的柔宇系公司破产审查听证会上，累计有超过300名在职或已离职员工申报债权，欠薪规模超6000万元，另外还有公司此前承诺的股权，合计约1亿元人民币。随着柔宇系公司被裁定破产，接下来的重点将是债权分配。
作为一家估值曾超500亿元的独角兽企业，多次获得多家明星资本青睐，柔宇科技走到这一步，令人唏嘘。
01
曾被誉为“国产之光”
自柔宇科技创立以来，就一直“光环加身”，其创始人刘自鸿被称为“天才少年”，17岁以江西省抚州理科高考状元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26岁获得美国斯坦福大学电子工程系博士学位。在IBM全球研发中心工作3年后，29岁的刘自鸿2012年从美国归国创业，和另外两名清华大学兼斯坦福校友魏鹏、樊俊超共同出资10万元创立了柔宇科技。
柔宇科技的第一个高光时刻出现在2014年。这一年，公司发布了一款厚度仅0.01毫米的新型超薄彩色柔性显示屏，卷曲半径可达1毫米。这项技术被市场誉为“全球柔性显示领域的重大突破”，柔宇科技由此迅速在业界崭露头角。
从产品角度来看，柔宇科技做到了从0到1。彼时，有行业专家认为，柔宇的科学实践和应用使得我国有能力与全球半导体产业巨头同台竞技，甚至在柔性显示和柔性传感等方面的研究突破已领先全球，为中国突破国外发达国家的技术垄断带来了新的希望。柔宇超薄彩色柔性显示屏因此也被誉为“国货之光”，一时间从一个无名公司变成了万众瞩目的“独角兽”。
2015年，柔宇科技宣布投资百亿元，在深圳建设全柔性屏生产线，计划以自主研发的技术向国际巨头发起挑战。
2017年，柔宇科技发布首款可搭载柔性显示屏和柔性传感器的柔性可卷曲穿戴手机原型FlexPhone；2018年，柔宇科技抢先三星，发布全球首款可折叠屏手机FlexPai（柔派）1代，成为国内首款折叠屏手机；次年该产品荣获德国红点产品设计大奖，风光一时无两。
凭借在柔性电子科技领域的出色成绩，柔宇科技也获得了资本青睐。2012年成立以来，柔宇科技一共获得9轮股权融资，总计61.97亿元和一轮36.53亿元的债权融资。投资方阵容豪华，包括IDG资本、深创投、盈科资本、中信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农业银行、平安创投基金等。2019年，柔宇科技被美国硅谷评为世界上成长最快的科技创业公司之一。到2020年，柔宇科技的估值最高曾达60亿美元，跻身《2020中国新经济独角兽200强榜单》前12名。
02
“造血”能力不足终枯竭
尽管柔宇科技柔性屏技术一炮而红，但其盈利能力一直都备受质疑，这一点从柔宇科技发布的营业数据也能窥见一斑。
2017年至2020年上半年，公司累计营收额为5.17亿元，累计亏损达31.95亿元；销量方面，2018年、2019年、2020年上半年，柔宇科技全柔性显示屏实际产量仅为7748小片、31.4万小片、4.86万小片，对应的销量分别为2099小片、5.27万小片及2.21小万片。换句话说，柔宇系公司的盈利能力、量产能力、销售能力均不像其外表那样的光鲜亮丽，反而是一塌糊涂。
2020年底，柔宇科技向上交所科创板递交《招股书》，预计募资金额144.34亿元。然而其盈利能力、量产能力、销售能力受到广泛质疑，因此上市计划很快就宣告“流产”。
《招股书》显示，2017年、2018年、2019年以及2020上半年，柔宇科技分别营收6472.67万元、1.09亿元、2.27亿元和1.16亿元；归属净利润分别为-3.59亿元、-8.02亿元、-10.73亿元、-9.61亿元。累计营收仅有5.17亿元，而累计亏损却高达31.95亿元，亏损总额约是营收总额的6倍。
由于一直入不敷出，早在2019年柔宇科技的资金问题就浮出水面。当时，该公司与多家供应商发生货款纠纷，部分供应商对柔宇提起诉讼。例如，2019年，北京鹰目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就曾向深圳市龙岗区人民法院申请查封、扣押或冻结深圳市柔宇科技有限公司名下价值人民币173.18万元的财产。
此外，在柔宇科技的招股书中也曾披露，在2019年下半年，为满足公司临时性短期资金需求，柔宇科技实控人、董事长刘自鸿等4位高管曾“自掏腰包”共同出借了216万元资金给柔宇科技。
柔宇科技在招股书中坦言，报告期内，公司持续亏损的主要原因是公司产品销售规模较小且新产品的研发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同时，公司预计未来一段时间将存在持续亏损。
2021年，柔宇科技的员工开始集中反映工资拖欠问题，其中一些员工的欠薪时间长达一年以上，部分离职员工选择通过法律手段追讨工资和福利。
与此同时，公司在资本市场上寻求融资的努力也屡屡碰壁。2020年科创板申请未能通过审核，2021年2月，柔宇科技无奈主动撤回了上市申请。随后，公司转战海外资本市场，试图赴美上市，但依然无果。
市场无法打开，销售乏力，上市融资道路又被堵死，柔宇科技彻底陷入“休眠”状态。旗下设备产线全面停产，员工被长期欠薪，员工数量从巅峰时期的2500人下降至100人左右，累计欠薪规模高达6000万元人民币。
2022年至今，柔宇系公司创始人不断寻求外部资金支持，并表示已取得重大进展，但始终未能挽救公司的整体颓势。2024年，柔宇系公司进入到关键时刻，其债务也到了集中爆发期，并被债权人提交破产申请。
期间，柔宇科技依然有重整机会，公司的部分技术专利曾被业内投资机构认为具有较高价值，尤其是在柔性电子领域的应用潜力。然而，随着生产停滞、技术团队流失，这些优势逐渐丧失。公司多位员工曾联名上书希望将柔宇的破产清算程序改为破产重整程序，最终也化为泡影。
而创始人刘自鸿过于理想化也制约了柔宇科技的发展。危机发生后，刘自鸿一直没有明确的解决方案。公司山穷水尽之时，有上市公司愿意接盘，但要求刘自鸿必须离开管理层，保留他持有的柔宇科技的股份，但刘自鸿始终未作妥协。公开资料显示，刘自鸿拥有柔宇科技超过71%的特别表决权。
另一方面，柔宇科技的困境，也与当前折叠屏市场的发展状况有关。尽管华为、荣耀、小米等厂商都在这一领域投入了大量资金进行研发，但折叠屏手机在整个智能手机市场中的份额仍然较小。2023年，全球折叠屏手机的出货量为1590万台，仅占整体手机市场的1.4%，而在中国市场，折叠屏的份额也仅为2.4%。
柔宇科技的倒下，为中国科技初创企业带来深刻的教训，技术创新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将技术转化为能够盈利的产品和服务。初创企业需要密切关注市场需求，及时调整技术路线和产品开发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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