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活了两辈子,也爱了哥哥的好兄弟傅翊宸两辈子。
前世,我是京市最纯洁的白玫瑰,傅翊宸是清场浪子。
所以我没勇气表白,他一辈子没娶妻,我就一辈子没嫁人。
临死那天,已经成了首富的傅翊宸,却忽然赶来了我身边。
他哭着说爱我,马上陪我一起死,求我在黄泉路上等等他……
我才知道,他也爱我。
重回18岁,我忤逆家人,决然跟着傅翊宸,成了他的女人。
可这辈子,傅翊宸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
1988年,沪市外滩。
傍晚,我捏着离职报告,穿过一众‘逐梦外滩,纵情外滩’的标语,来到沪市最大的外贸公司。
走进办公室,迎面接上一句低沉悦耳的:“surprise!汪静宜小姐!”
礼花炸开,彩条飘飞下,我看清傅翊宸满带笑意的脸。
男人挺拔高大,衬衣马甲裹着坚实肌肉,三七分发,一张脸棱角分明,眼眸深邃锐利,此刻看我满是柔情。
两辈子了,傅翊宸只对我这样温柔过。
上辈子临死前,他殉情抱住我的神情那样悲恸,我坚信,所谓的‘浪子’称呼,是别人误会了他。
他是最专情的人,只爱我。
所以重生后,我义无反顾跟他告白,留在他身边。
这一留,就是五年。
这五年,他也的确只有我一个女人,哪怕他说一辈子不想结婚,我也以为自己迟早会等到他的求婚。
我落下眼,压抑不住心涩。
我没说话,傅翊宸便笑着把我拉进怀里:“怎么没反应?你该不会连自己生日都忘了?祝我的小姑娘生日快乐。”
“赶紧许个愿?”
男人的笑依旧宠溺,就好像我是他的唯一。
可闺蜜暗中告诉我,傅翊宸已经跟他的前未婚妻求婚了,他甚至把结婚的事情告诉了所有人。
只瞒着我。
汪静宜捏紧兜里的辞职信,自嘲笑笑:“好,这次我要郑重许愿。”
傅翊宸没察觉我的不对,还一边点着蜡烛一边回头痞笑。
“你哪次许愿不郑重?年年都是那一句,‘希望和傅翊宸结婚,永远相爱在一起’。”
我心头又是一刺。
瞧,他明知道我有多想和他结婚,却偏偏要娶别人。
重生五年了,我从来没觉得傅翊宸这么陌生。
这个男人,真的还是上辈子那个,爱我爱到为我殉情的傅翊宸吗?
蜡烛点好,傅翊宸拉着我坐下,他微笑着点燃一支烟,等待我的许愿。
我定定望着他,眼神有些失焦。
如果他不是我要的那个傅翊宸,那我继续坚持留在他身边,似乎没有了意义。
我是京市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是爸妈和哥哥捧在手心的人。
我不缺爱。
爱,我只要唯一。
片刻后,我吹灭蜡烛,一字一句开口。
“傅翊宸,你听好了,我这次许愿是——我要永远离开你。”
第2章
话落,傅翊宸脸色一沉。
凌厉的视线刺的我本能后退一步。
“胆子肥了?”
男人咬着烟,抬手箍着我的腰使劲儿带进怀里,眼尾再无半点笑意:“乖,把愿望换回去。”
腰间的力度大到让我有些疼,傅翊宸为人不羁冷决,这个时候和他硬碰硬,吃苦的总归是我。
我强压着情绪,笑笑:“我开玩笑的,只是觉得这五年跟着你跑单子,做翻译,有些累,想休息。”
我会八国语言,这五年的外贸单几乎都由我过目。
话落,傅翊宸明显松了口气:“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下一秒,他一只手把人抱上桌,仰头抵着我额头细吻,令我染上他的烟草味。
还一边调侃:“早就跟你说了,年纪轻轻没必要一心扑在工作上。”
“有空和十里洋场的其他太太、小姐们看看戏、打打牌,跟着我没必要弄得苦哈哈。”
我依旧笑笑,趁机掏出口袋的辞职信交给他。
傅翊宸大概以为我还是在玩笑,想都没想就签了。
签完又说:“你不是最喜欢莎士比亚的戏剧吗?正好我有票,带你去放松一下。”
说完,他不由分说把我带到了兰心大剧院。
演员在舞台上载歌载舞,致谢观众,《第十二夜》落幕。
我心里装着事,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看完戏出剧院,已经深夜。
两人刚走到剧院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翊宸?拿了我的票看剧,也不跟我说句谢,你这可不够体面呐。”
我闻声回头,瞧见一位穿旗袍的风情万种的女人,笑着朝他们走来。
“雪漫,我带了人呢。”
傅翊宸的无奈语调,听得我眉心一跳。
两辈子了,我不是第一次见蒋雪漫——傅翊宸的前未婚妻。
上辈子,蒋雪漫主动和傅翊宸退婚后,他们两就再也没有交集。
可这一世,偏偏……
我苦涩挪开视线,但蒋雪漫的目光却落到了我身上,带着探究打量。
“翊宸,这是就是你上次提的,朋友妹妹吧?长得果然漂亮。”
傅翊宸笑笑:“没长大的小丫头罢了。”
没长大?
我心里倏地一刺,这五年无数次抵死缠绵的时候,傅翊宸可没说我是小丫头。
呼吸忽然有些困难,汪静宜强撑着笑容:“你们聊,我去下洗手间。”
用冷水扑了几把脸,内心翻涌的情绪才勉强被压下。
缓了片刻,我走出洗手间,远远就看到了亲密靠在一起的两人。
只是还不等我走近,就听蒋雪漫娇笑声传来——
“我早就听说过你和汪小姐的关系了,不过我很好奇,你跟我结婚,我们三个人一起,她真的不介意吗?”
傅翊宸漫不经心回应:“她啊单纯的很,又爱惨了我,只要能留在我身边,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介意。”
我脚步瞬间顿住。
指甲深嵌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是单纯,还是愚蠢?
在傅翊宸心里,我一个京市的大小姐,随他来沪白手起家,跟着吃苦……是不是就像个笑话?
所以,他是笃定我不会离开,才肆无忌惮践踏我的心意,和蒋雪漫结婚吗?
这次,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我转头去了不远处的电话站,给透露出‘傅翊宸结婚消息’的闺蜜打电话。
“你从前想挖我去比利时帮你打理外贸公司,我同意了。但你永远别告诉傅翊宸我在你身边。
对面一阵激动,立马应下:“放心,我一定瞒着傅翊宸那个渣男。十天后我就带你走,保证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你。”
我应下,平静挂了电话。
十天后正好是除夕,新年新气象。
两辈子,我都困在情爱里没醒悟。
这次离开,才是我真正的重生。
第3章
我平静回到剧院门口。
傅翊宸和蒋雪漫已经恢复了正常社交距离,叫人看不出端倪。
我也假装不知道,依旧站到傅翊宸身边:“夜深了,我们回饭店休息?”
这五年,我和傅翊宸没有买房子,一直住在和平饭店。
用傅翊宸的话说,他们的根在京市,没必要在沪市安家。
但实际上呢?
是他不想再沪市安家,还是不想和我在沪市安家?
我分不清,现在也无意分清。
都不重要了。
却听蒋雪漫说:“静宜,拿得出来玩就别这么早回去了,我刚还跟翊宸说去打牌呢,你也一起吧。”
三缺一。
傅翊宸叫了个老搭子,我跟着去了。
“清一色,胡了。”
“自摸,胡了。”
“碰!胡了。”
牌桌上,我记牌算牌,赢得易如反掌,傅翊宸大把的钞票输出去,也不恼,反而一直噙着笑,与有荣焉。
“跟汪小姐打麻将,一世赢不了。”
老搭子愁眉苦脸抱怨着,碰掉了一颗麻将,我弯腰去捡。
却见桌下——
蒋雪漫脱了一只高跟鞋,白嫩的脚隔着薄薄的西裤,在傅翊宸大腿撩拨。
麻将硌的掌心生疼,我慌乱起身,险些碰到头。
而傅翊宸面色如常,眉宇间隐有笑意。
我的心乱了。
一晚惨败,溃不成军。
新一天的钟声敲响。
最后一局,蒋雪漫推倒麻将,宣告胡牌,成了最大的赢家,她朝输得最多的傅翊宸摊开掌心,巧笑嫣然。
“翊宸,我赢了这么多,问你要个英国化妆品外贸订单当彩头不过分吧?”
闻言,我顿时心里一紧,手中的麻将蹭得指腹生疼。
英国化妆品不是傅翊宸签下的单子,是我特别看好,自己联系人,喝酒差点喝到胃出血换来的。
这些,傅翊宸都清楚。
不说把这个单子拿给蒋雪漫会膈应我,就凭化妆品单子的百万利润,傅翊宸应该也不会松口吧?
他从不会拿利益开玩笑。
刚定了定心,就听傅翊宸慵懒承诺:“订单而已,喜欢就拿去。”
轻描淡写,却惊雷一般击溃我的心。
一股浓重的失望涌上心头,连空气都让我窒息。
我腾得起身往外走,椅子拖出刺耳长声。
冬日的冷风扑在面上,我脑中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正埋头往前走,手腕却霍地被人捉住,傅翊宸弯着腰,歪头瞧我的脸。
“吃醋了?之前还许愿说要离开我,现在却闹脾气了,你什么时候也跟我玩口是心非的把戏了?”
“放心,你在我这儿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谁都比不过你。”
骗人。
口是心非的人明明是他。
如果我真的比蒋雪漫重要,为什么他要娶蒋雪漫,不娶我?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我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天上飘着小雪,雾一样。
外滩大楼上闪着农历过年的倒计时。
腊月二十九是除夕,现在已经到了腊月二十。
距离除夕,只剩9天。
距离我离开,也只剩9天。
我一直没再说话,傅翊宸也默默陪着,一路把我送到了居住的和平饭店。
到门口,他却停下,摸了摸我的头:“乖,你先进去休息,我还有事。”
我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知道傅翊宸要去见蒋雪漫,可我没有阻止,也没有阻止的资格和身份。
上辈子,我没和他在一起,留了遗憾。
这辈子,我告白和他在一起,依旧没机会和他白头。
两辈子都有遗憾,或许,我这个人注定就不该沉溺情爱吧。
正要进房间,却见大堂经理迎了上来,手上捧着一个紫檀木匣,态度恭敬讨好。
“汪小姐,您回来了,这是傅总特意为您拍卖定制的红宝石项链,刚送来饭店,想来应该是送您的礼物。”
说着,他打开木匣,黑丝绒衬垫上是重达361克拉的红宝石。
我喜欢古董饰品,傅翊宸就满世界搜罗,五年来,这种礼物数不胜数。
我没多想,伸手去接,身侧却突然出现一只黑色羊皮手套,将盒子连同珠宝抢去一把关上。
我扭头,正对上不悦皱眉的傅翊宸。
我明白过来,这条项链不是送给我的。
第4章
悬在半空的手悻悻收回,我摩挲着指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套房经理见自己搞砸了事,早灰溜溜跑了,整个走廊静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久,傅翊宸帮我打开门:“以后我会送你更好的,你去休息,我今晚不回来了。”
我没力气看他此刻的神情,只和从前一样笑笑:“好。”
站在门口,我目送傅翊宸离开。
男人背影消失后,我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彻底。
我和傅翊宸知道,刚刚的问题根本不是珠宝更好不更好的事,而是跟我在一起时,他竟然送其他人礼物。
还是大半夜去送。
他没给交代,转身就走,是觉得我蠢到不在意,还是我伤心也不重要?
这个傅翊宸,和上辈子为我殉情的那个傅翊宸,越来越不像了。
进了屋,我打开保险柜,将傅翊宸这五年送给我的礼物统统装进一个箱子。
珍珠、紫翡、蓝宝石缠在一起,乱成一团。
稍后,我拨通了一个倒卖珠宝的朋友电话:“我打算把傅翊宸送我的那些东西都卖掉,你收吗?”
电话那头很惊讶:“都卖掉?那可都是好东西,你们闹别扭了?你把他送的东西卖了,不怕他生气?”
我眸光黯淡:“嗯,他不会管。”
他现在满心都是蒋雪漫,哪还顾得上我。
傅翊宸一夜未归。
第二天。
怕我反悔似的,朋友一大早就来取货,却和赶早回来的傅翊宸撞了个正着。
看着对反怀里眼熟的珠宝,傅翊宸脸色一变,直勾勾盯着我:“你不是说很喜欢我给你挑的这些,怎么想要买?”
我示意朋友离开,又笑笑,看不出半点心虚:“都旧了,现在不喜欢了。”
“你忙了一夜,要不要去睡?”
大概是见我和平常一样关心他,傅翊宸脸色好看了点。
“等会儿你哥要来沪市,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我带你去见见。”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条粉色钻石项链,撩开我的头发主动给我带上。
“你可是京市大小姐,要是你哥来了,看你再我这里没得一件首饰,怕是觉得我欺负你了。”
可他不就是欺负我了?
我垂眸盯着项链,虽然成色也很好,但我脑海却闪过那条红宝石项链。
掩下眼中失望,我下午跟着去见哥哥。
和平饭店,十层,华懋餐厅。
窗外是外滩美景,窗内我身边坐着和我八分像的哥哥汪煜明。
“妹儿,你打算什么时候收心?你来沪市的时候,爸妈虽然生气骂了你,但咱们家也算是开明,给了你最大的自由。”
“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妈在家天天念叨,结婚人选都给你物色好了。”
听到‘结婚人选’这几个字,对面原本慵懒抽着雪茄的傅翊宸忽得脸色一变,掐灭了雪茄。
他单手握上一杯红酒,桌布下的脚好巧不巧,抵住我的小腿。
还装作好奇问:“妹妹,哥照顾了你五年,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说说看?”
我从小循规蹈矩,衣食住行无一不是听从家里人的安排,二十三年来,我做过最叛逆的事,就是追着傅翊宸只身来到沪市,瞒着家人和他在一起。
要是以前,我此刻肯定会害羞紧张。
但这次,我在桌下不动声色地撞开傅翊宸的脚,面色如常:“我喜欢温文尔雅,清心寡欲,用情专一,控制欲低的男人。”
简而言之,与傅翊宸完全相反。
我看见傅翊宸笑容收敛,放下酒杯,但我没像以前那样在乎他的心情,只说:“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
我走过走廊,眼见就要到女洗手间,可腰身猛地被人圈住,拖入隔壁男洗手间。
“咔哒”一声,隔间内落了锁。
大掌堵住我的惊呼,逼仄的空间里,视线整个暗下来,只有傅翊宸锐利视线直刺心底。
我挣扎着,眉头紧皱。
纵使傅翊宸再怎么胡来,也不该把我拉到男士洗手间来。
见我生气,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笑,压着嗓子反问:“温文尔雅?清心寡欲?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这样的?嗯?”
话音未落,不等我回答。
高大的身躯压下,傅翊宸掐着我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我刚要推拒,下一秒却听外面传来我哥的声音——
“傅翊宸,你说我妹妹是不是处对象了?”
第5章
闻声,我一惊。
对着傅翊宸的唇瓣就咬了下去。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强行把我箍在怀里,捂住了我的嘴。
强装镇定:“不能吧,我怎么不知道?”
我哥“啧”了一声:“反正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你要是有消息可别瞒着兄弟,要是让我知道,哪头猪拱了我家的小白菜,我非打死他。”
门开了又关。
我哥小解完后就走远,傅翊宸才松开我,抬手帮我揩去唇角水渍。
“咬也咬了,心情好点了吗?”
我垂着眼,没接他的话,径自推门离去。
刚回到座位,傅翊宸就紧跟着来了。
我哥马上发现了傅翊宸唇上的伤,疑惑皱眉:“你嘴怎么了?”
傅翊宸目光扫过我,笑了一声,暗暗狎昵:“没事儿,被小野猫咬了一口。”
我自顾自握着空杯子,默不作声。
我哥没看出来我和傅翊宸的眉眼官司,冷哼警告。
“就知道你玩得花,从京市来了沪市还死心不改,我妹妹在你这儿,你让你那群狐朋狗友离她远一点。”
“我们汪家毕竟是京市的大家族,她以后的丈夫,绝对不可能是你们这种浪荡子。”
傅翊宸脸色不太好看,随即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
“放心,我绝不会让外人动她。”
我脸上始终挂着笑,但我握着空杯子已经很久了。
这五年,哥哥来了不止来一次,但从没像这一次这么难熬。
吃过饭,我哥就要走了。
傅翊宸和我送他到虹桥机场。
临行前,我哥非塞了一沓照片给我,苦口婆心:“这是妈给我的任务,照片上都是京市的高干子弟,和我们家很相配,你好好选。”
“万一有选中的人,就给哥打个电话,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操办婚礼,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还真挺期待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说完,他又给了傅翊宸肩膀一拳,笑着威胁:“还有你,替我照顾好妹妹,要是让我知道她被人欺负,你就死定了。”
飞机起飞。
我转身把照片,原封不动地丢进垃圾桶。
我就要去比利时了,现在不考虑结婚。
傅翊宸不知道我心里所想,见我毫不犹豫丢了照片,脸上的笑更愉悦。
口中却问:“你哥你不是说这些照片是你妈给他的任务,你一个不选都扔了,就不怕没法给你哥交代?”
我睨了他一眼:“那你捡回来,给我选一个?”
“别!我就开个玩笑。”傅翊宸抬手把我搂紧怀里,“生气了?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我虽然不能娶你,但我可以给你买一套婚纱,到时候你就晚上传给我看好吗?”
我没理会男人的暗哑,推开他径直往前走。
我知道,我这辈子不会有为傅翊宸穿上婚纱那一天。
转眼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二。
离除夕只剩7天。
距离我离开,也只剩7天。
我这几天都在公司交接手上的业务,同时也翻出比利时那边的业务好好看了看,一忙忙到下午。
刚停下来喝口水,就见傅翊宸领着蒋雪漫走了进来。
“静宜,上次打麻将翊宸输给我的英国化妆品外贸订单,我来找你对接。”
蒋雪漫热情地跟我打招呼,笑容和她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一样刺眼。
傅翊宸倒是毫不避讳,翻动着我桌上的资料,看着那些都是比利时有关的业务。
随口问了一句:“你不是说要好好休息一阵子,怎么还对比利时的业务这么上心?”
我放下杯子,神情自然搪塞:“嗯,做事有始有终嘛,把后续交接好我才放心。”
傅翊宸不疑有他,没再追问。
我将傅翊宸送出去的英国化妆品订单交给了蒋雪漫,后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翊宸,我初来乍到,你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单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话是对傅翊宸说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无意卷入这对准夫妻间的情趣游戏,傅翊宸却不肯放过我。
“单子到底是你谈下来的,一起去吧。”
“不了,我还有订单没整理完,你们去吧。”我干脆拒绝。
示威也好,试探也罢。
傅翊宸这个人,我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即使再心痛,再难以割舍,我也会一刀一刀,把他从未来里剃掉。
夜晚,气温骤降。
我从干出租车的桑塔纳上下来,裹着外套,小跑回和平饭店。
回到房间,换下沾着冷气的衣服,整个人泡进热水里,身体才逐渐回暖。
“叮铃铃——”
就在我卸下疲惫,快要在浴缸里睡着时,外面的摇铃接线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一遍一遍,催命似的。
我不得不穿上浴袍,接起电话,对面声音焦急:“您好,请问是汪小姐吗?傅总在‘念旧’歌舞厅喝多了,请您来接一下。”
不等我答复,对面就急匆匆挂断了。
接醉酒的傅翊宸回来,我在过去的五年做过无数次。
通常,只要这个电话能打来,傅翊宸一定喝得很凶,不要命的那种。
我顾不上其他,匆匆披上衣服就出门。
半个小时后,我抵达外滩的‘念旧’歌舞厅。
包厢外,门虚掩着。
我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颤着手推门,下一秒却如遭雷击——
里面,身影交叠。
蒋雪漫手腕上绑着傅翊宸的领带,两人一上一下,正难舍难分。
第6章
我捂住心口,僵立原地。
整个人像溺入黄浦江般窒息,黏腻的水声混着密实的喘息,在我脑海中不断放大,击溃我的镇定。
从未有一刻,让我觉得自己如此难堪。
强忍着视线的模糊,我跌跌撞撞跑下楼,摔倒了也不敢停留……
回到和平饭店,明明屋子里已经送走了很多东西,可到处还是傅翊宸的气息。
桌上的派克钢笔是傅翊宸惯用的,玻璃柜上存着他最爱抽的雪茄,床上的乳胶枕头,是他亲自选的……
我颤抖着抱住膝盖,空洞望着窗外。
外贸大楼上的标语直直映入眼底——
‘逐梦外滩,纵情外滩’。
我似乎和这里格格不入。
我不要纵情,只想要傅翊宸的深情专一。
但这辈子似乎得不到了,重生一次,却比上辈子还要失败。
真可悲。
凌晨的钟响了三声。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忍着心脏的抽痛,摇摇晃晃起身。
“新的一天了,汪静宜,还有六天,你就可以离开了。”
还有六天,我就不会再痛苦了。
从今往后,不要再为傅翊宸伤心。
天快亮时,傅翊宸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酒气,常年抽雪茄的烟草味还和上了馥郁花香。
是蒋雪漫身上的香水味。
颀长的身躯刚靠过来,我就下意识抓着被子向后逃开。
傅翊宸也不恼,睁开迷蒙的桃花宴,笑着揉我脑袋,整个人都不太清醒:“就想亲亲你,却把你吵醒了。”
他爬上床,翻了个身,将我连人带被子,整个圈进怀里。
“静宜,我爱你,好爱你……”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寒意,我无比清醒。
我此刻只觉得讽刺。
刚从蒋雪漫身上下来,澡都不洗,风尘仆仆赶回来说爱我,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他把我当什么了?
凭什么认为他娶了蒋雪漫,我还会留在他身边?
口口声声说着爱,难道是良心不安?是觉得说一个‘爱’字,就可以减轻他的罪恶感吗?
我不知道。
我手脚并用挣脱他,起身来到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就翻开比利时外贸的资料看。
借着工作,我勉强转移了注意力。
傅翊宸再醒来,已经是下午。
他揉着酸痛的额角,沙哑着嗓子喊了几声。
“静宜……静宜?”
我随手倒了杯温水端给他。
傅翊宸笑着接过,感叹:“有你真好。”
他伸手将我抱进怀里,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静宜,生日那天让你不开心了,我定了包厢,叫了几个朋友,给你补办生日。”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出门。
进到包厢。
我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中央的蒋雪漫,原本就不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当即想走。
傅翊宸却被兄弟们招呼着,挨着蒋雪漫坐下,我也被拉着坐到了另一边。
“行啊宸哥,都说你宠妹妹,原来妹妹这么漂亮,难怪你平时藏着不让我们看一眼。这是生怕我们怠慢妹妹啊。”
闻言,傅翊宸搂着我肩膀,把我往怀里一带:“知道就好,她是我的,嘴巴都放干净点。”
包厢里顿时一片哄笑,不少揶揄的目光投向我。
有人递上请柬:“对了宸哥,下个月我要结婚了,你带着妹妹一起来啊?”
请柬被交到我手里,其他人的视线却暗暗瞥向蒋雪漫。
我可是京市的大小姐,人精里长大,怎么可能看不懂他们这出看戏的心思。
只见蒋雪漫嘴边挂着笑,歪头撑着膝盖,毫不避讳得和我对视,眼中满是挑衅。
我收回视线,淡淡笑了。
有什么好挑衅的,说句不好听的,蒋雪漫一个没学历没能力,家庭也不强大的女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只是因为我曾在意傅翊宸,他们才有机会和我坐在一桌。
现在我决定放弃傅翊宸,这些人对我来说,更加什么都不是。
黑色茶几上,烫金请柬,很厚重。
我没伸手拿,只敷衍冲送请柬的人说:“请柬很好看,祝你幸福。”
话音未落,蒋雪漫就接话:“结婚请柬当然好看呀,静宜妹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话从蒋雪漫嘴里说出来,羞辱的味道十足。
包厢里顿时一片不怀好意的嘘声。
我忽然抬头,看向和这群人一起演戏骗我的傅翊宸。
盯着他的眼睛,笑意不达眼底:“我也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包厢里静了一息。
傅翊宸笑意一僵,但很快恢复自然,宠溺靠过来:“怎么又问这种傻问题?我不是说过吗?这辈子不结婚。”
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轻笑一声,垂下眼帘,有眼尖的注意到我的情绪,连忙找补。
“嗐!汪妹妹!结不结婚的不就一张纸吗?这五年宸哥守着你,不管多少狂蜂浪蝶扑过来都不动心,他爱惨了你,只要俩人感情好,有证没证都一样!”
众人一听,接连感慨起哄:“就是啊汪妹妹,你都把宸哥吃得死心塌地就你一个,还在乎什么结婚证。”
“你们两个人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能一辈子在一起,宸哥也永远只爱你一个。”
闹哄哄中,我眼中的余光却看见蒋雪漫的手伸进了傅翊宸的大腿裤兜,暗暗拨弄。
傅翊宸,这就是你的永远只爱一个?
第7章
我沉默着,大概是被伤透了心,脸上的笑容反而从容。
还搭话暗讽:“谁说爱就能一辈子在一起?先不说爱瞬息万变,今天爱了我,明天就可能爱别人,谁能对未来的事打包票?”
“更何况,我还是京市汪家的大小姐,我这样身份的人不可能只顾着情爱,我哥前一阵子还在催我回家结婚呢。”
说着,我转头望向傅翊宸,故意刺他:“对吧?傅翊宸?”
包厢里安静了下来。
我敷衍笑了笑,站起身:“你们聊,我去下洗手间。”
傅翊宸侧脸隐匿在闪烁的灯光中,我看不全他的神情。
我也没在意,转身就走。
出了包厢门,一路走到外面,微冷的新鲜空气灌入肺腑,我才觉得没那么憋闷。
伸手拦下一辆桑塔纳。
本想直接回和平饭店,却发现我的包没拿。
我呼出一团雾气,不情不愿地折返回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抱怨:“宸哥,你这妹妹脾气真大,这要是被她知道,你和她谈了五年,只不过是为了向雪漫证明你的专一长情,她不是得撕了你?”
我僵在门外,通体冰寒。
原来,我只是傅翊宸向蒋雪漫证明爱意的工具?
我退后两步,死死咬住唇没发出声。
心头的爱意,彻底被浇灭。
我错了,错的离谱。
我不该把对上辈子傅翊宸的感情,用到这辈子的傅翊宸身上。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男人!
屋子里面的话还在继续。
“就是,现在雪漫回来了,你俩都要结婚了,还是趁早甩了这烫手山芋吧。”
可下一瞬,傅翊宸那熟悉的嗓音再一次刺向我的神经:“什么甩不是甩的,她俩现在不都挺好。”
我紧紧攥着门把手,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直接冲进去。
却从门缝里看见,蒋雪漫长腿一迈,直接跨坐在傅翊宸腿上,一撩头发:“你就吃定了老娘心胸宽广,才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
说着,还扯着傅翊宸领带,强迫他抬头,热辣挑衅。
“你说说,我跟汪静宜谁能让你更爽?”
傅翊宸喉咙里渗出沙哑的低笑,大手覆上蒋雪漫的腰:“当然是你,放得开,给劲儿,不然怎么跟你结婚?”
我再也听不下去,“砰”的一声推开门。
冲过去,狠狠甩了傅翊宸一巴掌,我忍着眼眸刺痛一字一顿:“傅翊宸,你混蛋!”
死一般的寂静。
傅翊宸被打偏了头,僵在原地。
我再没看他一眼,转头跑了出去。
凛冽的寒风刀片似得割在我身上、脸上,我却丝毫不觉得疼,只有喉咙里难以吐出的呜咽,逼得我几近窒息。
上辈子的遗憾太深,重来一次,本以为他们不会再错过。
哪知道,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跑回和平饭店,一把推开门。
看着这个和傅翊宸一起住了五年的套房,再也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愤怒和绝望。
酒柜前,我们曾品尝同一杯红酒;
博古架上,傅翊宸为我点天灯,拍卖得来的花瓶;
留声机里,我最爱的《卡农》,无数个夜晚,他们起舞相拥……
这些承载了我们回忆的一切,被我一件一件全部亲手砸碎。
一地狼藉里,我颓然坐地。
脑海中,傅翊宸的声音魔咒般响起——
“静宜,我永远爱你。”
“静宜,我们不只要过今年,还要过岁岁年年。”
“静宜,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
“静宜……”
“静宜……”
一句一句,曾经的诺言原来都是演戏,一切的美好化成刀,彻底割碎我心底那仅剩的爱和坚持。
玻璃割伤了我,我却恍然不觉。
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怨恨。
我要赌。
赌我离开以后,傅翊宸会和我一样难过!
这时,身后传来沙哑疲惫的一句低问:“打也打了,砸也砸了,好受点了吗?静宜,我们聊聊。”
我转头看去,见傅翊宸靠在门边,疲惫地捏着眉心。
他踩着满地碎片走来。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此时的狼狈,红着眼、披头散发,哪里还看得出,我是京市汪家的小公主?是生意场上自信优雅的汪小姐?
推开傅翊宸想要抱我的手,我第一次独处对他疏离:“傅翊宸,我们分手。”
话落,傅翊宸脸色一变。
但他没很快接话,只沉沉凝着我,眸光晦涩可怕。
半响,他却突然低笑一声,声音平静:“较真就没意思了,我们之间根本用不上分手这个词。”
“和我在一起之前,你就知道我是个浪子,怎么当时受得了,现在却计较上了?”
泪水夺眶而出。
我在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扯开。
“是,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是我错的离谱,以为你和其他人说的不一样……”
上辈子,临死前的记忆太深刻。
以至于让我忘了,重生后,我变得和上辈子不一样。
傅翊宸也会变。
或许从我18岁决然跟着他时,我就错了。
大概是我哭的太过狼狈,傅翊宸叹了口气,还搭话哄我:“我和蒋雪漫只是逢场作戏。”
“没有人能动摇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我们俩还和从前一样,不行吗?”
“滚。”
我声音不大,却足以激怒傅翊宸。
他眉头紧锁,最后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五年的错付。
收拾好自己,入睡休息。
在脑海一遍遍催眠——
“现在的傅翊宸不是上辈子的傅翊宸,他不值得爱……”
一遍,两遍,十遍,百遍……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枕头湿了一大片,我终于入睡。
一夜浑浑噩噩。
第二天早上,汪静宜照常起床。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五天后就是除夕。
只剩五天,我就永远离开傅翊宸。
大概是昨晚的催眠起了作用,我似乎没有那么难过了。
公司的交接项目,我都做完了,这次去公司是最后一次,只为了拿护照。
不过刚到门口,就看到同事们神色各异。
人事的大姐支支吾吾地拦住我:“静宜啊,你也没在公司里剩下什么贵重东西,不去了好吗?”
我定定地看了大姐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不用进门,就看到里面空无一物,别说放护照的抽屉,就连桌子都没了。
我没停留,径直走向傅翊宸办公室,一把推开门:“我抽屉里的东西呢?”
却见屋内,蒋雪漫正坐在傅翊宸腿上,面色潮红。
我呼吸一窒:“她怎么在这儿?”
傅翊宸搂着蒋雪漫的腰,淡淡睨向我,理所当然:“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和雪漫要结婚了吗?她和我在一起,天经地义。”
第8章
“你走了,以后那间办公室就是她的。”傅翊宸声音冷淡。
我知道自己会被人替代,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怔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半响自嘲一笑。
不重要了。
在不在意都不重要。
时至今日,我不会再错下去。
护照没了可以在办,感情脏了,我就不要了。
我转身要走,却被蒋雪漫喊住,对方拢着挣开的领口,笑容挑衅。
“你的办公室我不喜欢,翊宸说会按照我的喜好重新布置,我看你那些东西我都用不惯,全扔了,你不介意吧?”
我握紧手,但眼中一片清明。
我看着面前的两人,眼中没有一丝感情:“不介意,反正以后都是你用的,你不满意,换就行了。”
不用的东西就丢掉。
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一样。
说完,我就转身出去。
回和平饭店前,还顺路加急补办了护照。
之后几天,傅翊宸一直没回饭店睡觉。
这是我们两人第一次冷战。
再见面。
是腊月二十八,宜开业。
明天,就是除夕,是我离开的日子。
七重天号称沪市投资规模最大的歌舞厅,开业晚会汇集了沪市名流名媛、各行各业的摩登人士。
我作为外贸界出了名的八国语言翻译官,毫不意外被邀请,我的座位和傅翊宸的挨着。
而傅翊宸另一边是蒋雪漫。
冷战后的第一场见面,我什么都没说,招呼都没打。
歌厅东家发话结束,就是舞会。6
蒋雪漫迅速起身,在傅翊宸面前优雅倾身伸出右手:“翊宸,我可以邀请你跳开场舞吗?”
我注意到傅翊宸看向了我,我知道他为什么看过来,毕竟以前这种重要场合,都是他们一起跳的舞。
但我明天就要走了,就不掺和他和蒋雪漫的感情了。
我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什么都没说。
傅翊宸的脸色难看,像是生了气,搂着蒋雪漫就进了舞池,说:“当然可以,你要跳多久我都陪你。”
我自始至终都冷漠看着,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拒绝其他男人的邀请。
结果我没跳几步,就突然被傅翊宸扣进怀里,不由分说带到无人处。
面前的男人咬着牙,俯首在我耳边,恶狠狠挤出一句:“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跳舞,长本事了?”
腰间的手很用力,大力到好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但汪静宜忍着没吭声,只冷漠回答:“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和谁跳舞跟你无关。”
说完,我推开傅翊宸,回到舞伴身边,没有在意身后那道炙热的视线。
开场舞结束。
傅翊宸挽着蒋雪漫,站在舞池中央的聚光灯下,目光直直盯着我,高升宣布——
“明天是我和蒋雪漫小姐的婚礼,还望诸位,前来捧场!”
话音未落,场内响起一片欢呼和祝福。
我平静看着,甚至还跟着鼓掌。
挺好的。
他明天结婚,我也要走了。
一切都恰到好处。
不久,我喝完最后一口香槟酒,转身离开。
路过泳池旁,却被蒋雪漫挡住去路:“汪小姐,跟了翊宸五年,看他要跟我结婚了,心里不好受吧?”
我冷笑:“我是京市汪家的大小姐,是懂八国语言的优秀翻译官,我无论在哪都能一个人打开一片天。”
“来沪市玩了五年,我不过扔了一个情场浪子,能有什么不好受?”
“蒋小姐在外头荡了五年,回头又接受被我用过的男人,现在急着宣告主权,是多不自信呢?”
蒋雪漫原本的炫耀成了嫉妒,口中却说:“说这么多,你还不是嫉妒翊宸娶我。”
我轻笑一声:“你们有什么值得让我嫉妒?”
“一个五年前听说傅翊宸下海经商,做不出官太太就急着退婚,一个被悔婚一次,还能吃回头草,像你们这种眼光差的就应该锁死,别再祸害其他人。”
说完后,我转身要走,却被蒋雪漫一脸嫉恨拉住。
“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像你说的一样不在意。”
话音未落,蒋雪漫拉着我往后一倒:“啊!我肚子里的孩子!翊宸救我!”
刚刚听完蒋雪漫的惊喊,我被拖进水中。
冰冷的池水从四面八方灌入口鼻,我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浮出水面。
就看到傅翊宸跃入水中,我本能冲着男人伸出手,跟他求救:“傅翊宸!我不会水!救我……”
却眼睁睁看见傅翊宸越过我,救起了蒋雪漫。
“哗啦!”
破水声响起,我一点点没入水中,而傅翊宸抱着蒋雪漫走上岸,
他回过头冷冷看了我一眼,却大步离开……
一大口冷水灌进肺里,堵住呼吸,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意识消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
“醒醒!”
“汪小姐?醒醒!”
恍惚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挣扎着缓缓睁开眼。
我得救了,被安置在七重天舞厅的客房。
忍着耳朵灌水的嗡鸣和胸腔的憋闷,我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就见傅翊宸冷着脸,朝我走来。
他站在床前,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目光中甚至隐隐有些失望。
第9章
“雪漫怀孕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害死了两条条人命,赶紧起来,跟我去给雪漫道歉。”
命令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从前,他只在我工作熬坏身体感冒时,才这样压严肃凶我。
当初我乐意被他管,但现在……
我也冷冷望过去,挺直腰杆:“是蒋雪漫把我拉下水,该道歉的人是她。”
“她疯了才会拿孩子害你?”
傅翊宸竟然不信,见我丝毫没有动作,面色更沉:“无论如何,我没教过你和孕妇计较,你要是再不去道歉,就彻底搬出和平饭店,离开我身边。”
就在这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蒋雪漫匆匆赶来,一把抓住了傅翊宸手臂。
惨白委屈说:“翊宸,你就别为难静宜了,她毕竟跟了你五年,知道我们要结婚,心里肯定不好受,这才故意推我下水的。”
“要是她能消气,我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说够了?”
我打断,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我掀开辈子下床,冷道:“蒋雪漫你演白莲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也就傅翊宸眼瞎相信你。”
话落,傅翊宸和蒋雪漫都脸色难看。
我没再理会他们,径直起身披上外套,即使满身狼狈,也依旧挺着背,满身骄傲。
一步步朝外走去……
回到和平饭店,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客房经理退掉住了五年的房间,随后回房收拾东西。
谁知刚拿出行李箱,就忽得被人拽住手转过身。
身后,是匆匆忙忙赶来的傅翊宸。
他皱眉喘着气:“大晚上的,我不过是气头上说了你两句,你就要退房离开?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很用力,手腕传来阵阵痛感,我却没去管。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婚礼请柬上,烫金的红色,刺得我双眼酸疼。7
注意到我的目光,傅翊宸将请柬塞进我手里,语气严肃认真。
“不要闹了,我们两个都很清楚,你爱我,我也爱你,你离不开我。”
“今天是除夕,我希望能在今天上午十点的婚礼上看到你,只要你来,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
我忽地笑了。
目光毫不客气刺向傅翊宸:“让我参加你和其他女人的婚礼,你就这么笃定我真的不会离开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目光太锐利扎人,傅翊宸竟然不自在挪开了视线。
他轻咳一声,软下语调:“和蒋雪漫结婚的事,以后我会和你好好解释,在我心里,你们俩不一样。”
大概是我的神色太平静,最后,他竟强行把我抱紧怀里,就好像这样才心安:“让你生气是我的错。”
“但相信我,等以后,我会给你想要的未来。”
到这个时候了,他都不肯退一步,还要叫我忍着?
真是自负,他就那么肯定我听话?
我敛了神色,平静抬头看他,笑着用曾经最亲昵的语调说:“既然你也爱我,那你和蒋雪漫取消婚礼。”
“她和我,你只能选一个,你选我?还是选她?”
对视间,傅翊宸却慢慢松开了手:“婚礼不可能取消。”
我释然一笑,我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
我其实没想在此刻逼傅翊宸选择我。
两世痴恋,五年追随,我终于在此刻给了自己交代,彻底放下。
我依旧笑着,提着箱子最后一步:“好,傅翊宸,那我们完了。”
“祝你和蒋雪漫新婚幸福,恩爱白首。”
但傅翊宸显然误会了我,眼中浮现失望和疲惫:“我哄也哄了,歉也道了,你自己冷静一下。”
他转身离开,只留下最后一句:“如果你还想和我有未来,就听话出席明天的婚礼。”
门‘咔嚓’关上,冷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以前从没有想过,这间自己当做幸福小窝的地方,会这样的冷。
不过,好在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我该走了。
我木然走到床边,拿起座机电话,缓缓转动拨号盘,打给了闺蜜:“今早六点,我们就去机场汇合吧,我想早点去比利时。”
似乎是听出了我声音不对,闺蜜很快应下。
挂断电话,我拎起地上的行礼箱,继续收拾东西。
屋子里曾经的珠宝,我已经转手都卖了,钱都以傅翊宸的名字,存在了银行,我把存折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既然不打算在一起,他的东西我不会要。
屋子上次打砸了一通,关于两人熟悉的物品,几乎都已经没了。
只除了一柜子的衣服,我只选了两件自己买的日常装放进了行礼皮箱,其他的,都叫客房经理处理掉了。
忙完这些,已经到了清晨五点。
该去机场了。
我提着轻巧的皮箱,一步步走下楼,离开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坐上桑塔纳后,我一次都没回头。
到了机场,闺蜜很快迎上来:“静宜,怎么匆忙要走,是不是傅翊宸又欺负你了?他是不是不舍得放你走?”
我笑笑:“不提他了。以后我的事,都和他无关。”
“好好好!飞往比利时的航班马上起飞,我们现在就可以登机。你放心,只要去了比利时,保管傅翊宸一辈子都别想见到你!”
两人过安检,上飞机。
直到飞机起飞,我依旧没回头。
上辈子,我和傅翊宸无缘在一起,这辈子,我们依旧无缘在一起。
迎着晨光,我望向太阳从云朵的尽头跃出来,金光万丈。
从今天起,我将迎来真正的重生。
此后余生,我和傅翊宸永不再见。
第10章
傅翊宸从不觉得,汪静宜会真的离开他。
在他看来,她的情绪、她的任性,都只是她吃醋闹脾气的小把戏,离开他,她无处可去。
婚礼现场早已布置妥当,眼看时间就要到了。
傅翊宸却站在门口,抬着手腕,一次又一次看表。
每看一次,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深,脸上烦躁愈发明显。
他挥手叫来服务生,大方地给了二百小费:“你去看看,汪小姐到哪儿了。”
服务生喜笑颜开,接过钱,立马快步跑出去。
可来来回回几次,都没见汪静宜。
傅翊宸脸色已经黑得要滴水:“闹脾气也不看时间,真是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
话虽这样说,可他心里还是升起一股不安。
会不会是真的生气了?
自己的话说得是不是太重了?
可她最近说话做事真的太过分了,不光打他,还把蒋雪漫推水里。
算了,等她消气,好好道个歉,哄哄她吧,小姑娘有点脾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他再也等不下去,干脆派人直接回和平饭店,沿路找。
他倒要看看,离了他,汪静宜能去哪儿。
派出去的人一次次无功而返。
婚礼开始的时间也一推再推,眼看已经到了中午,蒋雪漫终于坐不住了。3
她提着繁复的重工婚纱裙摆,找到傅翊宸。
“翊宸,拖了这么久了,婚礼怎么还不开始啊?”
傅翊宸满心烦躁,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的慌乱和隐隐的不安已经达到了极限,此刻回头看见她,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白惨惨的,说不上好看。
要是静宜,她应该穿传统的中式礼服,端庄秀丽。
这个念头刚一浮出脑海,就被他迅速打消。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跟蒋雪漫解释,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派出去的人惊慌跑来。
“傅总,不好了,南京路电话亭的包打听说,汪小姐今早直接打车去机场了!”
傅翊宸心里咯噔一下。
再也顾不上身后的蒋雪漫和满堂宾客,拔腿就往车上跑。
“快!去机场!”
一万两千米的高空上。
汪静宜侧着头,从小窗口看着下方浩瀚的云海,眼中看不出情绪。
闺蜜宋香就坐在她身边,一直没有出声打扰,反而招手叫来空乘小姐,给她倒了杯热水。
放在汪静宜面前时,她有些惊讶。
但宋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我才不会呢,静宜,忘了他,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
“而他,不值得你难过。”
汪静宜端起热水,朝她露出感激的笑容。
杯中倒映出她的脸,苍白、憔悴。
可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喃喃开口,低声重复着宋香的话:“是啊,他不值得。”
重来一世,她还是选错了。
温暖的水流滋润肺腑,她打了个哆嗦,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
再次看向云海时,她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或许傅翊宸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她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苦哈哈。
她可是汪静宜啊。
上辈子,独自出国留学,三年修完牛津大学金融课程,完成学业提前毕业。
这辈子,十八岁只身一人前往沪市,进入外贸领域打拼。
五年,成了生意场上无人不知汪小姐。
这样的她,实在没有必要被一个男人困住。
她赤诚爱过,付出过,受伤过。
不后悔,不值得。
从今往后,她要重新做回自己,为自己而活!
第11章
傅翊宸匆匆赶到机场,不顾阻拦,冲到问询处。
“你好,我想查一下汪静宜乘坐了哪次航班?”
他语速很快,带着克制不住的焦急。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了一眼,礼貌拒绝:“抱歉先生,我们不能为您提供乘客的隐私信息。”
简单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傅翊宸心底的焦躁,怒火瞬间燃起。
“有什么隐私不能提供?我是她……”
话说一半,剩下的却堵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我是她的哥哥?对象?
还是……情人?
傅翊宸哽住了,脸色涨得通红,又逐渐苍白。
工作人员发现了他的异常,并没在意他方才暴躁的语气,礼貌伸手请他离开:“先生,请您让一让,还有其他乘客需要帮助。”
傅翊宸没再抗拒,一步步走出机场大厅。
冷风拂面,他冻了个激灵,后知后觉拢紧西装外套,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沪市的冬天也很冷,这么冷的天,静宜会去哪里?0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凌晨。
浑身湿漉漉的汪静宜,挺着脊背,一步步离开,倔强又刚强。
凌晨应该比现在更冷吧。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为了蒋雪漫跟她置气呢?知道他要结婚,她不高兴,难道不是好事吗?
她会去哪里?
傅翊宸懊悔地站起身,跺跺麻木的双脚,走到了一旁的电话亭。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
“喂?煜明,是我,傅翊宸,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汪煜明的声音打断。
“哎哟喂,新郎官啊,恭喜恭喜,这也就是我工作忙实在脱不开身,要不然肯定要去参加你婚礼的,你放心,厚礼已经备好,不日就到。”
“真没想到,你跟那蒋小姐分开这么多年,居然还能结婚,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对了,这大喜的日子,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傅翊宸攥着电话的手不断收紧。
耳畔响起“刻、刻”的光滑摩擦声。
犹豫半晌,他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快过年了,静宜回去了吗?”
对面的汪煜明明显一愣。
“静宜回来了?没听说啊?这孩子,真不懂事,要回家也不能赶你婚礼回啊,怎么说你也照顾了她五年,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你别生气,等她回来了我说她,对了,她坐的哪趟航班,几点到,我得赶紧告诉家里买菜,去机场接她。”
闻言,傅翊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静宜没跟你们联系?”
这下,汪煜明是彻底察觉出不对了。
“不是,傅翊宸,你压根儿不知道我妹妹去哪儿了是吧?你忙婚礼把她忙活丢了?你可真行!一沾上那姓蒋的就没个人样!”
汪煜明的声音陡然拔高,越来越高。
傅翊宸疲惫地捏着眉心,哼出一口气,堵在胸口的那团却怎么也吐不出去。
“我、我和静宜这两天闹了点小矛盾,她今天早上走了,不知去向,你要是有她的消息,一定告诉我。”
汪煜明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还是个孩子,你跟她闹什么矛盾?这可坏了,这要让我爸妈知道,不得打死我?姓傅的我告诉你,要是我妹妹出点什么事,我铁定饶不了你!”
说完,对面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12章
傅翊宸举着听筒,许久才放下。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司机,小心敲了敲电话亭的门:“傅总,婚礼那边宾客已经等很久了。”
闻言,他深吸一口气,没再停留。
“走,回去吧。”
刚到婚礼场地。
傅翊宸就看到已经有宾客等不及,开始自己打发时间,其中还有一个眼熟的,就是汪静宜昨天那个舞伴,他正站在门口,和旁边人聊着什么。
“真的,我昨天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蒋小姐主动找汪小姐说话,发生了口角,拖汪小姐下的水。”
“真看不出来,我以为女人吵架就扯扯头花呢,那汪小姐一看就是个不会水的,太危险了,幸亏你给救起来了。”
“那可不,再晚一点,京市汪家的大小姐说不定就真淹死了,这他们可得欠你一个大人情。”
几人聊得热火朝天,全然没注意身后靠近的傅翊宸。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舞伴洋洋得意:“那当然,我可是亲眼所见!本来还想趁着今天婚礼再跟汪小姐混个脸熟呢,没想到她根本没来。”
说完等了半天,没见着捧哏的。2
他睁开眼,正撞上脸色阴沉如水的傅翊宸,当即栽歪了一下。
而傅翊宸并没有跟他多纠缠,大步朝休息区走去。
“哐当!”
新娘休息室的大门被大力推开,蒋雪漫气哼哼地一扭身,背对着门口。
气呼呼骂道:“你还知道回来!今天可是咱俩结婚的大喜日子,不光典礼时间一拖再拖,你还把我一个人扔下,你知道我多没面子吗?”
可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傅翊宸哄她,她转身一看,被他黑沉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黑着脸不说话?今天这事儿你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傅翊宸直盯着她,忽地冷笑一声:“你问我要说法?那我问你,究竟是静宜推了你,还是你推了她?”
一听这话,蒋雪漫当时就不乐意了,一叉腰,指着傅翊宸鼻子质问:“我在跟你说婚礼,你提汪静宜干什么?”
傅翊宸也没让着她,一把擒住她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恶狠狠地掐住了她下巴。
“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对静宜做了什么?”
蒋雪漫不甘示弱。
“我做了什么重要吗?我才是你老婆,汪静宜再怎么样,也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你现在是在替她讨说法?”
“傅翊宸你可别忘了,我们蒋家可看不上你这个投机倒把的!”
傅翊宸冷笑一声,狠狠甩开了她。
蒋雪漫穿着高跟鞋,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气得眼睛都红了。
“要不是因为你爸调任土地局局长,你以为我会娶你?竟然还敢动静宜,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撂下这句话,傅翊宸没再理会蒋雪漫。
他大步走出休息室,来到台前。
一把摘下麦克风。
一阵刺耳的金属音啸叫后,他冷酷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
“婚礼取消,各位宾客今天的消费由我买单,祝大家玩得开心。”
蒋雪漫追出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提着裙摆,在台上狠狠一跺脚:“傅翊宸!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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