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我跟着表姐来到东莞虎门打工,因为没有工作经验,找到的工作都是一些小工厂,根本入不了自命不凡的我的法眼。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就在表姐的介绍下,在她出租屋旁的一间发廊当洗头工。
其实,我当时也知道,那年代的发廊真的有太多的阴暗面。
只是因为老板是老家邻村的熟人,再加上又紧挨着表姐的租房,我才勉强答应先去挣一点生活费再作打算。
老乡的发廊也就是三间门面房,说是门面房,也是镇口外来村里一条小巷子里,里面有六七个固定的洗头小工。
除我之外,她们都是来自三山五岳的外地人,在老乡这里完全就是打个游击,做一段时间就会走人的。
所以,洗头工的流动性很强,但我一不小心就在那里做了一年多,亲眼目睹了太多的故事。
那些稍瞬即逝的同事,青春年少的她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成了我记忆中的一个符号。关于她们,我甚至都不大可能知道她们的真实名字。
开发廊的虽然是我们老乡,但老板娘却是外地人,我甚至也知道,老板当时和老板娘还只是谈朋友,发廊里所有的人都叫她红姐。
我第一天上班时,老板就把我带到红姐面前,亲口交代她说:这是自己老家的妹子,来我们店里帮个手赚点生活费,就不要安排她干其他事。
我当时还不知道,老板嘴里说的“其他事”是指的什么,但红姐确实对我很照顾。看上去,身上满满江湖味的红姐,对我们老乡真的是千依百顺。
发廊的规模并不是很大,一楼摆了几张椅子,墙上挂几张大镜子,看上去有点简陋。
可二楼却是别有洞天,甚至说得上富丽堂皇。只是红姐从不安排我上二楼干活,尽管同事姐妹经常和我说,二楼的客人很大方,经常会给小费。
除了我之外,所有的洗头工都在二楼有一间小小的宿舍,只有我,虽然在这里上班,但晚上还是回去和表姐睡。
红姐安排我在一楼打理生意,客人主要就是那些老实的打工人,大部分还都是我们老乡。没多久,我就能一眼分辨出客人的大致身份。
头发乱糟糟又粗又硬的,肯定是在码头上干活的人,他们的头发里沾满了水泥或者红砖灰。
给他们洗头时,要不就得多弄点洗发水,要不直接先用洗衣粉开路,然后才能用洗发水,要不然,他们的头发根本洗不散。
因为这样的客人一般不会太多,我在一楼就有点无所事事的味道,红姐就让我当起了“咨客”。
只要客人进了我们发廊,不管是在一楼还是二楼,我都得迎上去接待几句,顺带在流水本上记录一下。
因为我也读了高中的缘故,慢慢地,我发现红姐竟然没有读什么书,虽然算数不成问题,但完全靠记在自己脑子里,只要她用到笔写的东西,绝对就写得一团糟。
红姐也不隐瞒自己是个文盲,我待的时间长了,还让我帮她做起了记账员,每个月给我补贴两百块钱,只要记录每天多少个客人,哪个洗头工洗的头就行。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对我比较照顾,很快,我心里就放下了最初对发廊的排斥。
相反,我甚至有点乐不思蜀的心理了。工作轻松待遇也还不错,离“家”又近,更难得的是很自由,有什么事要请假,和红姐打个招呼就走,半天一个小时都不会扣我的钱。
洗头这一服务,细分起来,有干洗与水洗两大流派。我身处的一楼,仿佛是传统与实惠的交汇点,老乡们大多倾向于选择水洗。
这一选择不仅让费用更加亲民,也让我的日常工作轻松不少,少了些繁琐与耗时。
相比之下,干洗则如同精致生活的缩影,虽能额外带来十元的收益,却需投入更多的时间与心力。
一次干洗的时间,足够我完成三次水洗,效率与品质之间的权衡,尽显无遗。
服务并未止步于洗净秀发,吹干之后,我还会施展几手简易的头部按摩,仿佛为客人的心灵也拂去一丝疲惫,让他们在享受中感受到“物超所值”的喜悦,这小小的心机,正是吸引回头客的秘籍。
红姐的发廊,坐落于镇口,名声在外,一楼虽小,却也常常宾客盈门,以至于红姐这位当家花旦,也不得不亲自下场,以解燃眉之急。
面对如此盛况,发廊门口那块“急招洗头工”的牌子,几乎成了不变的风景线,它不仅承载着对人才的渴求,更隐含着一份挑剔——
应聘者不仅需颜值在线,身材匀称,还需技艺精湛,耐心十足,若能再添几分口才,那更是财源广进的金钥匙。
提及二楼,那位名叫阿群的四川女孩,以其独特的魅力,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她的故事,如同发廊里的一抹亮色,温暖而生动。
阿群被红姐委任为二楼的领班,既有她长得漂亮身材火爆的缘故,也有她一张嘴实在太能说,一口软糯的四川话,没几句就能哄得人骨头都酥了。
来发廊的人,除了打工一族之外,最多的都是大腹便便的老板,也有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的那些“大哥”,一看就知道是跑江湖的人。
在那个光怪陆离的小镇上,红姐,一个未曾受过多少文化熏陶的女子,却奇迹般地在这纷繁复杂的人际网中游刃有余,展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如与潇洒,仿佛天生便拥有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的魔力,让人不禁对她那份与生俱来的社交天赋啧啧称奇。
提及阿群,那个曾经在我记忆中留下深刻烙印的女子,终究还是未能逃脱命运的捉弄。
那段时间,店里频繁出现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阿强,他每日必至,目的明确,只为寻阿群为其打理青丝,出手之阔绰,令人侧目。
阿强,一身不凡的装扮,言谈间流露出的不仅是教养,更有那份难以言说的优雅,据闻,他是镇口德龙电子厂手握实权的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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