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驸马迷上了丞相家的女儿,为了她不惜与我对抗。

“驸马根本不爱你,你又何必死抓着他不放,强扭的瓜不甜。”

她当众羞辱我,满脸写着不可一世。

甚至连我的皇帝兄长,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长孙瑾月,就算你是公主又如何,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封建女,你拿什么跟我比?”

我但笑不语,把原书里七个为她拼死拼活的后宫男配一一铲除,最后踩着她的脊背登上皇位。

“不过是个小小穿越女,真以为我怕了你?”

1.

聂秦的外室入府第三天,便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嫁妆上。

“就算是公主也要遵守孝道,进了聂家门就是聂家人,东西自然也是聂家的东西。”

“还请公主交出嫁妆。”

我只当没看见,撑着头继续翻书。

见我没什么表示,吴莹莹恍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紧咬下唇,忽的换上一副笑脸,炫耀她手腕上硕大的宝石花。

那时新婚时,我母亲送给我,我又转赠给聂秦的‘定情信物’。

“驸疼惜妾身,妾身只看了一眼,都没开口,驸马便双手奉上呢。”

“只可惜公主这么舍不得,还不是到了妾身的手上。”

“不是你的,怎么强求都强求不来,你说是不是啊,公主殿下?”

我看她一张脸上满是倨傲,甚至还隐隐带着些对我的看不起,都懒得多说一个字。

一挥手,四五个嬷嬷宫女冲上前把她摁在地上。

聂秦听闻消息赶回来时,吴莹莹被我吊在院子里,剥得只剩中衣抽。

见到他仿若见到救星,哭着喊救命,喊公主要杀人。

聂秦气红了眼,拔出长刀闯到我房中要我偿命。

“你这毒妇,莹莹怀有我的骨肉,你竟敢如此对她?”

我怎么不敢如此对她?

我站起身,迎面一步步逼进聂秦,任由刀尖抵在我脖颈上,只要再进一步,刀尖就能洞穿我的咽喉。

聂秦比我先慌神,见我前进一步,他反而先泄气,丢了手中长刀。

看看,男人嘛,还是更爱自己,他不敢冒着杀公主被朝廷抄家的风险,为自己的小情人出气,只敢对我大吼大叫,靠虚张声势来维持大丈夫风度。

真可笑,我上辈子竟然会栽在这种东西手上?

2.

上辈子我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满心满眼都是聂秦,好似没了他我不能活。

为了聂秦,我还待字闺中时便骑着马满京城追他,为他送礼,为他铺路,甚至为他去勾栏院争风吃醋,不计后果的提供钱财。

等到他议亲,更是差点闹出自荐枕席的丑陋戏码。

最终是兄长许以厚禄高爵,笼络聂秦为了前途娶我。

可就算如此,他对我也没个好脸色,长年累月冷落我,叫我一个人在后院哭守空房,外室养了一个又一个,叫外人以为我善妒。

上辈子吴莹莹有了孩子后被他接回家,在府中处处压我一头,甚至要我一个公主对她这个妾室低头。

府中吃穿用度都用的我的嫁妆,处处陷害我戕害妾室,他还要骂我下作恶毒。

最终我这个金尊玉贵,继承了母后大笔嫁妆的公主,竟然活生生饿死在聂府。

可笑的是,聂秦在我死后十年才追悔莫及,又嘴上挂念我这个亡妻。

他成了痴情宰相,我成了不懂事的骄纵白月光,每每醉酒都怀念我的死亡。

外人都说我用我的死困住了他一辈子,叫他余生都活在孤独之中。

我真是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枉。

聂秦的小妾可不少,只不过他想霸占公主府,霸占皇亲的好处,这才终身不娶,他的庶子都排了十八房,他哪里还孤独?

真是我魔怔了还是世人都魔怔了,难道我丢了命,还不如聂秦家财万贯、子孙满堂凄惨吗?

既然都觉得丢了命没什么,哪儿比得上一辈子怀念亡妻的孤独。

重活一世,何不让享受家财万贯、子孙满堂孤独的人是我?

3.

聂秦最终还是没敢真为吴莹莹出头,只恶狠狠放话,说我若是不上门对吴莹莹请罪,绝不踏入我房门半步。

侍女们担忧着劝我低头,前去跪着请罪时,我笑得肚子疼。

“怎么,没有男人伺候天要塌了?”

侍女们原本循循善诱的脸色,立马变得如临大敌。

“公主为何会作此想法,我辈女子,是要好生伺候男人的,就算出身皇族,也不能乱了祖宗之法啊。”

什么祖宗之法,不过是背叛我之后找的托词罢了。

我向来奉行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她们背弃了我,投奔聂秦,那就没有留在我面前的必要。

当天,吴莹莹还没在聂秦怀里享受多久温情,房门就被我手下的侍卫踹开,丢进来三个剥光的美人。

“公主怜惜驸马无人侍奉,特意赏三个姨娘,驸马可得接好了。”

彼时吴莹莹和聂秦还连接着,被三个剥光的女人砸在身上,吓得登时软了下去,整个屋子都是难闻的味道。

这消息我也没拦着,任由家中人传遍京都,教聂秦脸上挂不住,叫他名声臭了才好。

我母家乃是皇族,大不了被人非议善妒,我无所谓,反正这些人看不惯我也还得奉承我,谁叫我是公主呢。

但聂秦,哼。

一个靠公主才在官场上稍微混出点名堂的小小举子,如今名声臭了,但凡要点脸的官宦子弟,都得绕着他走。

我倒是要看看,他落败了,仕途走不通了,到底是保自己的前途,还是要自己这房美妾。

“驸马这等品行,着实不堪配公主,是公主委屈了。”

侍卫如此形容之时,他眼角眉梢的鄙夷藏都藏不住。

“如此荒诞,真不知道当初他如何哄得皇上下旨当上公主的驸马。”

我见他义愤填膺,轻轻一拽,扯下他的面纱,露出一张顶好的皮相。

剑眉星目、龙潜凤采,只不过眼角的一处疤生生让这张脸多了瑕疵。

他羞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公主......公主别看,免得脏了公主的眼。”

这捂着脸背过身的自卑模样逗笑了我。

看来有句老话说的不错,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我故意坦开衣襟,单手扯在他腰带上,逼得他不得不回过头。

见我干脆脱了外衣,两条藕般的手臂搭在他肩上,他就像是被女妖精虏去洞府的唐朝和尚,不知眼睛该何处放,索性闭了眼,不敢说话。

“怎么,本宫生的很丑?”

他耳根一阵阵发烫,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

“公主天姿玉容,属下......属下不敢看。”

“不敢......还是不想?”

“若是不想,便滚出本宫府中,这辈子别回来了。”

他吓得猛然睁开眼,被我顺势按倒在榻上,衣衫散落,露出布满纵横伤疤的胸膛。

我顺着他的脸一路向下抚摸,直到碰触到他心口的疤。

他身体一颤,声音变得嘶哑,看向我的双眼泛红,眼神中是深深埋藏的,禁忌的以下犯上。

“公主......公主莫要戏弄属下。”

我故意俯下身,在他心口的伤疤上留下一枚唇印。

“云鹤这里的伤,本宫真心疼啊。”

他怔了一怔,随即一把攥住我的手。

“公主......公主当真这么想吗,公主心中是否......”

他想问我心中是否有他。

怎么会没有他呢?

我伏在他胸膛上,手指在他胸口缓缓游弋,洗洗抚摸每一道疤,引得他阵阵战栗。

毕竟,他可是我属下中,背叛我最深的一个啊。

我只恨他还有命活,只恨这道疤不是我亲手戳上的。

4

苏云鹤是我亲手从皇家暗卫总把头手下救下的。

他没扛过暗卫的训练,原本该被当卷了草席丢去乱葬岗。

是我看他可怜,求母亲下旨饶了他一命,让他做我的侍臣。

几个姊妹都劝我,别要这么一个残次品。

“这种没人要的狗,打不过别人,只会在主人面前耍威风,咬主人咬得最疼。”

可我却不信。

“我救了他,是他的恩人,他不会害我。”

他当然不会害我,上辈子,他只是在我病入膏肓,需要对皇家传讯时,亲手杀了为我传讯的小丫头,当着我的面把我的求救信烧的精光。

更是在后来母亲要为我主持公道时,主动站出来栽赃陷害。

“一切都是公主骄纵,属下可以作证,驸马没有任何对不起公主的地方。”

作为我的近侍,如此开口,就连母亲都无法再为我指责聂秦。

他做完这一切,跪在我灵前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说是为我请罪,可难道他心中就一点争宠的意思都没有吗?

争那一夕之间京都人人皆知,风华绝代,凤命在身的天命神女顾雪怡的宠。

他跪晕后,顾雪怡心疼不已,衣不解带照顾他三天,惹得那一干背后的入幕之宾几乎要咬碎了牙。

其中也包括聂秦。

5.

直到我死,我才知道,我所在的世界如此可笑,不过是一部可笑的话本。

所有人都爱附身在顾雪怡身上的异世之魂,为了她肝脑涂地,为了她不惜奉献一切,为了她愿意同处一室,共同分享一份爱。

聂秦是用来彰显顾雪怡魅力的人夫宰相,哪怕心里有了白月光,也对这天命之女念念不忘。

苏云鹤是用来凸显顾雪怡礼贤下士的沉默暗卫,为了顾雪怡不为聂秦奔走伤神不惜背主,惹她怜惜。

吴莹莹不过是顾雪怡打脸的工具人,用以展示顾雪怡的一腔正气,为了和自己不相干但是被虐待死的可怜公主,也就是我出头。

而我,则是完善顾雪怡公平正义人设的工具,甚至还得让她继承我留下的万贯家财,用我的骨血,我的遗产送她登上青云路。

是的,青云路。

我的兄长,大周的皇帝也是她的入幕之宾,为了一个女人连祖宗家业都不要了,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将皇位拱手相让。

顾雪怡不过是异世的一个学生,她能懂什么?

难道治理国家,守护边疆,靠她一个个辗转上蹋睡男人吗?

最终国祚五百七十七年的大周就败在她手上,明明是她闹得民不聊生,还要把过错归结到所谓的‘封建礼教吃人,她作为思想先进的现代人无法接受’上,明明是逃避责任,却被话本子记载为思想先进,受不得制度折磨,不惜自戕保全自由的思想。

最终她带着七个男人一同穿越回自己的时代,只给大周留下满地疮痍,一盘烂账。

天下百姓的性命都成了她伟大爱情的一环,都得为她的伟大爱情献祭。

可是这凭什么呢,就凭她是穿越而来,我们所有人就得把命都丢了吗?

好在老天爷看不惯,给了我重活一次的机会。

既然她管理不好这个国家,既然兄长为了一个女人愿意放弃国家。

那这个皇帝,为什么不能换我来当?

6.

顾雪怡穿越而来的时间点,是在我被彻底夺取权位的今年腊月后。

彼时我脑子不清醒,一切都跟着话本子的剧情走,赶走了公主府的长史官,把管家权奉献给聂秦,由着他纵容吴莹莹苛待我。

到顾雪怡穿越而来,还有两个月。

这两个月,是我布局的时间,我想看看,顾雪怡曾经的七个入幕之宾都拜倒在我裙下时,还会不会对她魂牵梦绕。

这两个月,也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从我那身为皇帝的兄长手中,窃取来权力的机会。

苏云鹤被我撩拨不过十天便缴械投降,日日像狗似的粘着我,一脚踹开他都会贴在我脚边,问我脚疼不疼。

我想我是有训狗天份的,糖和鞭子双管齐下,苏云鹤比我前一世还魔怔,简直到了对我寸步不离的地步。

真不知道等顾雪怡来了,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倘若他还懂事,我不介意留他一条命。

就在我抚摸他头顶的手停下时,他忽的看向我,一双眼湿漉漉的,像是受了极大委屈。

“公主当真要去琼林宴吗,不能不去吗?”

他拉着我的手,惺惺作态的模样比那吴莹莹还伏低做小。

“是属下不够好吗,属下愿意改,只求公主不要放弃属下......属下......我不想公主去。”

“吃醋了?”

“属下不敢。”

哪里不敢,他敢的很,紧拽着我的手丝毫不放。

看得闯进门的聂秦眼里冒火:“瑾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主,身为女子不守妇道,去外面抛头露面就算了,你竟然敢跟一个侍卫......”

他话还没说完,一柄匕首擦着脸颊而过,钉在一旁的树干上,苏云鹤面似修罗瞪着他,像极了护食的狗。

我就这么露着大半个肩膀,缓步听在聂秦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驸马,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是你攀附公主,不是本宫下嫁,搞清楚啊。”

我贴在他脸侧耳语时,苏云鹤的视线几乎凝练成刀,要把他千刀万剐。

他不是傻子,看得出苏云鹤的企图,可他打不过苏云鹤,只好把一腔怒火撒在我身上。

“不要脸,你连一个侍卫都勾引,当真不要脸面。”

我但笑不语,一口咬在他脸上,在那张看得还算顺眼的俊脸上留下一口牙印。

“驸马不也是一样,一张塌万人睡,一双臂万人躺,也不知道今日从哪个女人床上下来的,脏得很,本宫给你盖章都嫌脏,什么时候,本宫也该换个干净的驸马才是。”

苏云鹤眼睛都亮了,对聂秦虎视眈眈,恨不得下一秒就送他见阎王,换他来做驸马。

聂秦满眼震惊看向我,不信我这个围着他转的女人突然就转了性情,说不要就不要,不由分说拽住我,要我给个说法。

说法?

我在他嘴角一吻,趁他迷懵之时甩上一巴掌。

“这就是说法,本宫能喜欢你,就能甩了你,驸马年老色衰,本宫看乏了,这就是说法,若非还记得当初的一见钟情,驸马现在早就换了人,聂秦,珍惜着点你有的,别让自己作没了。”

他捂着脸,被苏云鹤狠狠剜上嫉妒的一眼后,眼睁睁看着我一身轻纱罗裙踩上马车,高调往那琼林宴上赶。

一旁的吴莹莹吓得大气不敢出,此刻刚想开口挑拨离间,被他一脚踹开。

“滚!”

挨了一击窝心脚的吴莹莹连大气都不敢喘,连滚带爬跑到一旁。

我看了只觉心情格外舒畅,狗咬狗的戏码,看了真让人痛快。

撇过头,刚好对上苏云鹤幽怨的眼神。

“公主......公主只喜欢年纪小,长得好的男子吗?”

我摸了摸他脸上的伤疤,笑靥如花。

“是啊,年轻颜色好的,我都喜欢。”

他顿时白了脸,低头,握刀的右手紧紧捂住脸上的那条疤。

7.

琼林宴一向广招仕林才子,而我这个嫁了人的公主,突然要来参加琼林宴的消息,无疑让在场众人都摸不着头脑。

以往公主参加琼林宴,都是来择婿,做皇家女婿自然好处多多,大周不同于前朝,成为驸马后便不能任职。相反,大周的驸马,一个个都少走二十年弯路,一跃成为天子近臣。

可如今再无待嫁公主,我这个人妻又来凑什么热闹。

所有风言风语,皆在我登场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在酒酣之时,我身披纱衣缓缓登场。

手中的扇子打在身侧举子肩上之时,他连呼吸都忘了,直直盯着我的脸,甚至还下意识伸手想撩起我的鬓发。

直到苏云鹤满脸嫉妒瞪向他,他才恍然回过神,慌忙整理衣袍退到一旁。

我就喜欢看这些男子看不惯我,又不得不讨好我的模样。

我不客气端起他的酒杯在唇边转了个圈,抬手方向正对主位之上。

顾雪怡最大的两条舔狗,状元郎岑泌,探花郎周湘。

一文一武。

上辈子,他们一个为了争宠致使灾民易子而食,只为让顾雪怡看到自己于泥泞中奔走,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模样。

一个为了赶上顾雪怡生日,临阵脱逃,致使九边军民被匈奴屠杀殆尽,只为让顾雪怡心疼他的风尘仆仆,连续三日痴缠着不下榻。

这两条美人蛇,是该剥皮填草,还是该千刀万剐?

岑泌没想到我这般大胆,一时愣神,他身旁一袭蓝衣的周湘比他大胆,举起酒杯与我在虚空中碰了一碰。

我打扮的如此招摇大胆,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目的——来找面首。

当我的面首虽比不得驸马,却也能借机亲近皇族,走关系和帝王说上一两句话。

在场满腹经纶的学子,满口人伦礼义,真到了仕途,又一个个巴不得行那男盗女娼。

状元和探花两个最拔尖的,也不例外。

两个眼神过去,便知道我要什么,能给他们什么。

岑泌一身绯袍,骑马游街时也是端方君子模样,此刻一样躺在我怀里,一口口喝我喂的酒,许是喝得猛,被酒水呛到,一阵阵咳嗽个不停。

周湘早已脱了上衣坐在一旁,酒气氤氲,眼神带着迷朦味道。

“公主貌美,国色天香。”

他捧起我的头发,一寸寸靠近我的脖颈,就在唇瓣即将得手时,碰到一片冰凉的戒面。

岑泌不着痕迹拨开他的脸,整个人几乎黏在我身上,汗津津一片,在我衣裙上留下片片水痕。

“公主殿下,泌家世不如周兄,只怕要在翰林院蹉跎半生,不知可否求公主怜惜,替泌美言两句,也好寻个好外放。”

他眼神中的野心藏也不藏,见我不说话,一阵急促的吻落在我脸侧,焦急又迫切。

我故意挪了挪身子,挪到门外那双眼睛最能看清楚的位置,伸手在岑泌胸膛上下滑。

“泌郎想去哪儿?”

“扬州。”

扬州?

当初被他坑死二十万百姓的膏腴富贵地?

他可真敢想啊。

身侧的周湘急了,上前急吼吼撞开他,也求我送他去边境名将帐下。

两个人想的都挺美,只可惜,我一个都不会答应。

我仰起头,在二人背后落下红痕。

“两位小郎君的想法,本宫自会斟酌,只希望小郎君自身要靠得住,打铁还需自身硬啊,本宫一向惜才,你们是知道的。”

二人见我不答应,心生不满,却也不敢怠慢,酒局之上像是后宫妃子般争宠,一个个轮流奉承我。

所谓国之栋梁,堂堂男子,为了前途不一样像勾栏院的女子般辗转在我的床榻?

岑泌得了我的青眼,气的周湘拂袖而去。

过了两日,这暴躁小将还当街打了岑泌一个乌眼青,这是后话。

不知道追求双洁的顾雪怡,还受不受得了两个被我玩烂的脏货啊。

何况,这二人目光真真短浅。

攀附我,确实能少走弯路,但未来在姻事上,可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男人的名声也值钱,不是说在外乱搞,最后还能找到有助力,家世清白的姑娘。

我要他们走投无路,痛苦横死,才够出我这口上辈子憋了整整一辈子的窝囊气。

待我荒唐够了,打开门,苏云鹤双眼熬出一片血丝,眼下乌青一片,一晚上没睡,下巴上都多了些胡茬。

“公主,回府吗?”

他声音嘶哑,只怕一晚上站在门外听得不好受。

“慢些,本宫要给岑小郎君挑选些礼物,本宫向来不亏待旁人。”

他的头又低了几分,看向那条美人蛇的眼神多了不忿。

对,就是要这样。

一定要有恨,以后杀起来才会没有心理负担。

日后我处理起他来,才不会狠不下心来。

8

整整十五天,我都没有回府,聂秦的聂府。

上辈子我魔怔了,把公主府的牌匾安在聂秦府上,反到将敕造公主府荒废了,日后叫顾雪怡捡了便宜。

这一世,我怎么能浪费母后亲自督造的好地方。

一连十五天,公主府都在大宴宾客,京都才俊来者不拒,叫所有人都知道,安平公主腻了当初的驸马,如今,谁能让安平公主看上,谁的仕途就能少努力十年。

起先聂秦还稳坐泰山,还当我是偶然与他闹脾气,可当我十五日都不回去,甚至连一个送信的人都没派回去,他慌了。

这十五日,身边同僚与他疏远,下属野心勃勃,甚至私下还能听到老东西们打听如何送我俊俏面首,绿帽子一顶顶扣在头上。

甚至京中盛传安平公主要换驸马。

对于仕途终结的恐惧,到底还是大过男人自尊,聂秦亲自上门来求我回家。

他进门时,我正和几个模样好的儿郎饮酒取乐,招呼他们跳舞抚琴,见我半边肩膀都袒露在外,聂秦一双眼红的吓人,竟有几分要杀人的模样。

我漠然看着他,表情都没有一丝波澜。

似乎是被我看得不自在,聂秦握拳咳了一声,如同缓和尴尬,问:“公主这些时日的表现是何用意?”

“驸马觉得呢?”

聂秦表情一僵,言语间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公主可知自己是有家室的人,此番作为,当我这个驸马是死人吗?”

我差点笑出来,他竟也知道自己是个有家室的人,那之前任由一个外室女吴莹莹骑在我头上放肆,不是当我也是个死人?

就许他聂秦做初一,我做不得十五?

身旁的几个少年急了,皱着眉催促聂秦出去。

男人比女人更懂怎么抓人痛脚,一句‘驸马年老色衰,不得公主喜爱,就别脏了公主的眼。’

聂秦气的当场拔剑要杀人。

我挥挥手赶走这些用来调笑的男子,冷眼看向被苏云鹤单手摁在地上的聂秦,若非我出声阻拦,他的脑袋现在就该在地上打滚。

我缓步走到聂秦身前,脚尖挑起他的脸,他还不服气,几次别过脸,好似自己亏了什么。

我没忍住用脚背请扇他的脸,“聂秦,搞清楚,你这些年能过得舒服风光,全仰仗我的宠爱,现在我对你没感觉了,你就是个无用之人,一个废物。”

“你靠着我过富贵日子,还想软饭硬吃?也不看看自己,手心向上讨生活,还要抱着你那点自尊叫别人跪着接济你?”

“今日是我不想看脏东西,明日若我不在,你的死活就与我不相干,现在趁我心情还算好,立刻给我滚,消失在我眼前,兴许,我心情好还会保住你这个驸马之位。”

聂秦最好面子,被我这么一骂,满脸通红,似有万般不甘。

“公主说话这般难听,可当初,不也是你主动倒贴,求我娶你的吗?”

我靠在苏云鹤胸口,双手抱胸,“那我现在放你自由,不好吗,你只管不要驸马的名头,想娶谁就娶谁呀,我不拦着,云鹤,带着我的信物进宫求太后下懿旨......”

“公主!”

聂秦变脸的速度之快,叫我叹为观止。

甚至都没等我的话说完,聂秦他一咬牙,右手拖着吴莹莹甩到我面前,当着我的面,一刀剖开吴莹莹的胸膛。

吴莹莹断气之前还在凄厉喊着:“郎君!你为何如此对我?”

自然,是为了富贵荣华。

为了荣华富贵,一个美妾算什么,有权利有地位,什么美人没有。

聂秦除了话本子中的女主顾雪怡之外,爱的只有自己。

或者说,不是话本的强行设定,他连女主都不会爱。

吴莹莹怕是一辈子都没想过,会死在自己最依赖最信任的男人手上。

我单手端起聂秦的脸,看他百般不情愿还是得捧出讨好笑意:“公主,先前是聂秦有错,脏了公主的眼,还望公主原谅。”

对他的臣服,我很满意,故意当着苏云鹤的面勾起他的腰带,让他跪在身后替我捏肩。

还不急弄死他,弄死了他,顾雪怡不就少了个好去处?

我要看他这个顾雪怡后宫最毒的男人,和顾雪怡这个女主狗咬狗,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整整一个月都独宠这一个聂秦,用我的人脉送他青云直上。

作为太后最疼爱的女儿,我拥有的比我想的要更多,会成为一个可悲的背景板,不过是因为话本设定,要我做顾雪怡的踏脚石而已。

现在我觉醒了,不会再一心只扑在聂秦身上,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

顾雪怡身边的七个后宫,如今,在我手上的有四个。

剩下的三个中,有一个是我的兄长,剩下两个,已然无声无息之中消失在进京赶考的路上。

书生赶考遇上泥石流,山体滑坡,死无葬身之地并不奇怪。

京畿最有潜力的富商因家中妾室争宠,误食剧毒点心,当场毙命,荒唐但不稀奇。

苏云鹤下手狠,事办的自然漂亮,听说我对这两人有兴趣,嫉妒心作祟下不声不响毁尸灭迹,除非动用大量人手彻查,否则绝不会看出问题。

他现在是一把趁手的刀,在我手中格外听话,只要一点点甜头就指哪儿打哪儿。

在我做好一切准备后,苏云鹤有一日回来时面色怪异。

我瞧他似是受伤,命他脱下外衣为他上药,他却支支吾吾百般推辞。

若是放在平日,他恨不得在我面前裤子都脱了,怎会像今日这般推诿。

瞥见腰间挂着的小小香袋,我摆了摆手,不再逼他。

很明显,顾雪怡来了。

9.

丞相那个不起眼的小女儿与家中姊妹争吵,被推入水,差点去了性命。

好容易扛过高热不退之后,她如同变了个人,不仅才思敏捷,更是为人果断干脆,不过半个月就在京都扬名,更是以一首咏梅名扬京都。

苏云鹤与她相识,就在她于玉仙楼扬名之时。

彼时苏云鹤替我收集我要的消息,被人暗算,一枚铁蒺藜扎在腰侧,血流不止。

顾雪怡不顾男女大防,就撕下一节中衣为他疗伤,顺手将一香袋药粉相赠。

他不敢让我发现和外人有联系,更不想让我发现,和他有联系的是顾雪怡。

我不得不佩服这话本子颇有些本事在身上,竟然能让一个对我近乎痴迷执念的人,轻而易举移情别恋。

倒是让我很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机会来的很快。

华阳郡主的儿子满百日,京中权贵没人不会给华阳郡主面子,何况这样的宴会,也是为家中适龄小辈选伴的最佳场合,没有人会拒绝这个机会,包括一直名声不显,急于打开社交圈的顾雪怡。

刚下马车,就听到人群中传来小声惊呼。

相府的马车上,顾雪怡一身轻薄纱衣,微风吹过荡过袖袍,飘然若仙。

这就不应该了,今日是别人的筵席,别人做东,主角是华阳郡主和小公子。

平日里想怎么招摇都可以,去了别人做东的筵席,就该收敛,把风头让给东道。

“那就是相府的大小姐吗?”

“我若是相爷,我也要把这般模样的女儿藏好了,免得她被哪家混小子觊觎。”

“也不知道谁家那么好命,能娶妻如此呢。”

顾雪怡似乎很享受成为话题中心,莲步款款走入相府大门,丝毫没注意到不少贵女释放的敌意。

或是说,她根本就不在意。

她更享受男人们投来欣赏、赞许甚至觊觎的目光。

就连在我身旁低着头的苏云鹤,余光也是不是瞟过去。

顾雪怡从入宴开始,身边就围绕着男人。

岑泌、周湘、前段时间百般讨好我的聂秦,她身侧甚至还有御前侍奉的李太监。

看来作为女主角,她的光芒足够吸引人。

只不过我一入宴,人群焦点立刻就转移到了我身上。

一声声公主的恭维后,我能明显感觉到顾雪怡身上对我隐隐的敌意。

还是年轻,藏都藏不好。

聂秦见我到场,踟蹰一二,还是乖乖坐到我身边,替我剥虾,只不过比起方才在顾雪怡身边殷勤伺候的模样,他这时不时还远眺一眼、眉目传情的模样就显得敷衍。

我没说话,他懂事就行。

顾雪怡会让这些原本就属于她的后宫变心,在我的意料之内,只要她现在还没有触碰到最顶尖的权力,一切就都在可控范围内。

但,她比我想的要沉不住气。

宴会最热闹处,她似是天然对我不满,主动对我发难。

“久闻公主乃是大周第一才女,更是才貌双全,不知雪怡可否讨教一二?”

世人皆知她前段时间才以咏梅扬名,此刻提出讨教,无非是想在才名上压我一头。

话才说出口,这一圈四个男人的脸色都僵了一僵。

“不行。”

她没料到我这么不给面子,当众一口回绝,脸上的笑不尴不尬,维持不住。

我夹起聂秦剥好的虾尝了一口,虾壳还沾在虾肉上。

不用心啊。

我随手把虾塞进他嘴里,他近乎下意识的接住,含了我的手指。

顾雪怡见了眼神冒火,恨不得下一秒就要用才学让我无地自容,成为笑话。

还是华阳郡主主动打圆场,不想我被当众为难,虽说是左右劝和,可她语气中已然多了些不满。

顾雪怡听到华阳郡主的话,打了个哈哈,只不过看向我的眼神从敌意变为了不屑。

她扬起下巴:“看来公主也是徒有虚名。”

我手中的筷子‘啪’扣在筷枕上。

宴会大厅一瞬间从喧闹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的表情紧张,脸上浮出一层薄汗。

“都看着本宫做什么,本宫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的主动打趣,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场面,态度发做到位就够了,若是闹开了,主家面上不好看。

可偏偏顾雪怡就是不服气,她一定要压我一头。

许是在顾雪怡心中,这京城还不许有比她还出挑的人。

天命之女嘛,自命不凡,自以为不是话本子中的人,天然高人一等,如今见了一个不买她账的,简直就是在她肺管子上猛戳。

“公主是不敢和我比吗?”

她的咄咄逼人让我变了脸。

被人骑在头上,我要是还忍,脸往哪儿搁?

“本宫有些乏了,先回府休息。”

说罢我缓缓站起身,苏云鹤就那么看着,动都没动,直到聂秦咬牙准备起身扶我时,他才反应过来,慌忙跑到我身侧侍奉,才碰到我的手臂便被我一声冷笑推开。

“什么东西,也配碰本宫,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浑身一颤,慌忙收了手,低头跟在我身后。

顾雪怡不忿,嘴里直喊:“公主就算出身高贵,也不该把气撒到不相干的旁人身上,你自己才学不如我,不敢应战,就要找旁人出气吗,简直是小人行径。”

我顿住脚,转身盯住她的眼睛:“顾小姐有多大本事,多大面子要本宫配合你,方才本宫指桑骂槐你听不懂,那本宫就直说吧,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也配和本宫说话,本宫现在跟你交谈是看在华阳郡主的面子上,本宫不搭理你是你不配,知道了吗?”

10.

不配这两个字,刺得顾雪怡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

“你不过是仗着你公主的身份作威作福而已,没有公主的身份,你又算什么?”

“只可惜,你的一切假设对我来说都只是虚妄,我就是公主,而你只是一个臣下的女儿,我的名字记在皇家玉牒上,你又在哪个犄角旮旯,现在我不跟你计较是我有肚量,我跟你计较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儿?认清自己的身份,没有品级在身的顾小姐。”

顾雪怡捂着胸口,双腿颤抖,站都站不稳,最终跌在地上。

我打了个呵欠,向后一躺,苏云鹤稳稳接住我,不敢再看顾雪怡一眼。

甚至顾雪怡露出一个受伤的眼神,他也只能咬紧牙关。

我很不喜欢我养的狗对旁人摇尾乞怜,所以对顾雪怡也是穷追猛打,一点儿也不客气。

“顾小姐少来我面前自命清高,你若是清高,便不会屁颠屁颠参加华阳郡主的宴会,一定要做宴会的中心,一定要如此出挑惹人注目的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的主家是你,你能有多清高,不过是一样沽名钓誉,无非是被人捧了几次,体会到了成为中心的特权,想要留在这个位置上一直享有特权,只可惜你不该踩着我才寻乐子,我和你生来就不同,你为之努力的位置不过是我出生就拥有的配置,今日若非华阳郡主邀约,你以为你能和我说得上话?”

顾雪怡瞪大了眼,万万没想到我会这么不留情面,叫她一个女子无地自容。

我一般累了也是直接走,实在是她挑衅过头。

原本我也只想一点点剪除她的羽翼,让她这辈子别想踩在我身上。

可她偏要来招惹我,还连带着撺掇我养的狗对我呲牙。

我不再被话本控制后,就是傲气十足的个性,这京都除了皇帝,不,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傲到我头上。

“顾小姐,岑公子和周公子为你做的骈文,聂秦为你折的桃花,还有我座下这条不听话的狗,偷偷给你雕的簪子,你都喜欢的不行吧,人中龙凤都围着你转,这感觉该有多美妙啊。他们应该没告诉你,骈文是我修改的,桃花是我不要的,木雕簪子更是我嫌弃配不上的把。”

不要的、嫌弃的。

这六个字让顾雪怡再无法高高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

她所骄傲的一切,都来源于我厌恶的施舍。

捡旁人不要的垃圾。

这样的标签贴在脑门上,以后如何在京城闺秀的圈子中立足?

四周闺秀们的目光投射而来,指指点点,顾雪怡脸上羞红了,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长孙瑾月,你能炫耀的也只有你的出身了,而我的名声,来源于我自己的才华,你不过是一朵依靠别人的菟丝花而已,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我转过身,上下打量她一番,看她那张脸上青红交加,顿时笑出声。

“才华再闪耀,也不见你入阁拜相,做点有益于国家名声的事来。”

“你的才华,不过是用来装点花瓶子的花而已。”

“而我,家里的花瓶子要堆成山了。”

我甚少对女子说话刻薄,但她找上门把脸都伸过来了,就别怪我抽的很。

刚出门,帖子就递到相府,只有四个大字,管好儿孙。

接帖子的丞相夫人面色煞白,高高在上的贵人止不住得赔礼道歉,对我府中一个办事的女官低三下四,甚至还赔上不少钱财。

顾雪怡回家会遭到怎养的暴风骤雨,这就是她该思考的事了,一切后果,都是自己惹得。

我回到公主府后,叫下人把岑泌周湘的东西送回各自府上,聂秦的铺盖丢出大门。

三条吃了别家饭的狗,就该狠狠饿一顿。

至于苏云鹤。

我放了他自由,将他的身契重新扔到他身上。

他拿着身契的手颤抖不止,跪倒在地求我别赶他走。

“公主,属下知罪,还请公主给属下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回屋休息。

第二日一早,天边飘雨。

只有苏云鹤一个人杵在院子里,双膝跪地。

见我醒了,他跪在地上朝我走来,又在快接近我时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太医说,他发高热了,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11.

撑不住就算了,从他背着我和顾雪怡联系开始,我就注定不会再对他心软。

只吊着一口命就行,日后用他除掉岑泌和周湘,甚至......那个人。

他是最好用的刀子。

岑泌和周湘没消息,倒是聂秦胆子大了,竟然敢真的不回来。

下午更是传出聂秦为顾雪怡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流言。

公主府瞬间陷入低气压,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我冷笑了两声,进宫找了一趟太后。

聂秦靠我的这幢婚姻获利许多,他似乎忘了,现在的一切都仰仗于我这个公主。

现在,他该出局了。

先养外室,又在尚公主的情况下和其他官家女子不清不楚,聂秦和聂家的名声都烂大街,臭不可闻,对没什么根基的寒门举子来说,名声就是一切,名声毁了,这辈子也毁了,之后就算把他丢给顾雪怡,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敢闹出这个笑话,就是在打我的脸,就得承担冒犯我的代价。

一个晚上的功夫,宫里传来太后的懿旨,公主休夫。

不是和离,是休夫,聂秦成为第一个被女人休弃的男子,注定长久成为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懿旨甚至都懒得写官话,简简单单八个大字,驸马失德,公主休夫,近乎搪塞般的理由,彻底把聂秦的官声毁的一干二净。

连带着顾雪怡也被风言风语推到风口浪尖。

谁叫聂秦豪掷千金博一笑的美人是她呢?

勾引驸马,水性杨花,种种难听的话都砸在她头上,京城百姓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淹了顾雪怡所在的丞相府。

以前才女的名声将她捧的有多高,现在她摔在地上就摔得有多疼。

顾丞相这类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怎么可能坐得住,很快便让顾夫人将顾雪怡拽到公主府赔礼。

“公主恕罪,臣妇没教好这个孩子,以至于她做出此等丑事,是臣妇之过,请公主责罚。”

“还请公主看在丞相多年为朝廷尽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放过丞相府一马,这个逆女任由公主发落,臣妇绝无怨言。”

识时务者啊。

我任由母女二人跪在地面,头重重扣在地上,淡定喝茶,院子里除了落花外,便只有我拨开茶盖时有节奏的声响。

这位顾夫人是个聪明女人,难怪丞相每年收的小妾不少,她这个大娘子的位置还是无可撼动,就凭这一点先声夺人的隐忍,就能看出是个有手段的女人。

比起来,到了公主府还桀骜不驯,倔强不肯道歉,连下跪都是丞相夫人强硬摁下的顾雪怡,段位就差得远。

她以为靠会作诗,几个男人愿意捧着,叫她两句才女,她就真的凌驾于众人之上了?

幼稚。

为男人的褒扬沾沾自喜,孤高自赏,是最大的无知,男人的欣赏是凝视,女人的凝视是欣赏,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我这个话本子中的人都知道,她这位话本子之外的‘天命之女’竟然不知道,可见她除了见识过我所知道的知识外,其他并不如我。

她现在不是故事外的无关人员,而是故事中人,是相府的女儿,利益和相府深深绑定在一起。

顾夫人身为丞相夫人,如此高贵的身份,尚且知道为了相府的利益伏低做小。

顾雪怡却像看不懂现状一般,竟当着我的面抬起头,伸手指着我的鼻尖骂道:“公主,你讨厌我就冲我来,别抓着我的家人不放,你不就是看不惯我招男人喜欢吗?”

“你不就是嫉妒我,你不就是因为喜欢的男人都喜欢我,所以不爽吗?”

“有能耐你跟我一对一啊,你跟我比作诗,把那些男人抢回去啊,现在针对我家你算什么好汉!”

没等她话说完,顾夫人一巴掌拍在她头顶,力道之大,金簪落了一地。

“闭嘴,你这个逆女!公主何曾针对过相府,自始至终都只有你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致使公主驸马离心,你就这么喜欢驸马,上赶着予人做妾?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们相府丢不起!”

顾雪怡懵了,没想到顾夫人会当着我的面对她动手,激愤之下什么难听的字都往外冒。

一场好好的登门致歉,变成了母女二人来我的公主府打闹,丞相夫人气得昏了过去,回家后便大病一场。

为了防止被外人说我仗势欺人,我特意让女官登门送药,一点面子都没给顾雪怡留。

当天相爷发了狠,头一回对女眷动家法,顾雪怡被一阵好打,命都差点去了一半,还是我送的药保她一命。

醒来后听说这消息,又给气的吐血。

这就是天命之女,这就是话本子的主角?

可笑,我觉得这个主角之位不如让给我比较好。

顾雪怡,不配。

13.

顾雪怡‘天命之女’的名号,来源于她的一次登台表演,她声称自己能求雨成功,和已被点了京郊知县的岑泌里应外合,搞出一番求雨的大戏。

岑泌靠这份政绩得了皇帝赞赏,官场之路走的比旁人更顺,顾雪怡更是凭此被称为天命之女,名声地位跻身一流。

这会儿她名声臭不可闻,更加着急翻身,少不得要给岑泌一点甜头。

我下京郊安排名下庄头施粥散钱收养孤儿时,公主府的探子送来消息,岑泌今日在朝堂上进言削藩,正中圣上下怀,圣上为此钦点他进了户部。

这主意百分之百是顾雪怡出的,谁闲着没事干得罪藩王?

何况我朝藩王并不多,一连三代帝王子嗣单薄,留下来的几个都是太上祖朝老藩王留下的独苗,家里子孙管得严,有两位甚至都只有独苗,这削藩下去,可不就要把人家连祖根都拔了?

我那兄长是个昏懦有余,胆气不足的守成之主,政务之上还需要太后参谋,顾雪怡是猜准了他常年屈居于太后之下,需要政绩出人头地的心。

顾雪怡算是撞上了大运。

女官问我怎么办,可要收拾顾雪怡。

我随手多撒了一把钱,叫下人去买书请先生,教那几个年岁大的女孩子认字行商,眼皮都没抬。

“管什么,朝政上的事,我们操什么心,要操心也该是顾丞相操心,自家女儿和别家小子混在一起,还敢对朝政置喙......人家自己找死,我们拦着做什么。”

我只需要推波助澜即可。

顾雪怡不是想要名声吗,我交代最近收养在庄上的乞儿,叫他们在京城中传唱童谣。

不出三日,京中就传扬起顾雪怡是天命女的传言。

顾相爷吓得半死,下死命令让人把传唱歌谣的人找出来,只可惜,我提前一步召回所有的乞儿,顾丞相扑了个空不说,回家又听闻顾雪怡欣然接受天命之女的名号。

甚至还打着这个旗号与岑泌出双入对。

顾相爷急火攻心,丞相夫人病才好,他又大病一场,相府乱作一团,顾雪怡反而得空。

顾雪怡是一心争荣夸耀的人,最喜出头争锋,如今得空,第一时间拉着岑泌满京城跑,好好的户部堂官,该做的公务不做,成日同她打马游街,今日街上打个抱不平,明日又与人口舌争锋,她相府千金的名声压不住人,就让岑泌出面威慑别人。

两人不似读书仕宦人家,倒像是民间江湖游侠。

偏偏还撞到我的枪口上。

这日,我在同顺斋挑点心,给庄上收养的鳏寡孤独过花朝节,她见我在挑点心,故意与我争抢。

“公主千金贵体,怎么也看得上民间的粗糙食物,不如让于我?”

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上手便抢。

岑泌见我脸色不对,主动出声告罪,话里话外还是向着她说话。

我不发作,顾雪怡愈发得意,昭告天下般大喊:“我是相府的顾雪怡,父老乡亲们若不认识我,肯定知道我的另一个名号,天命之女,没错,我就是那个给京郊求雨的天命之女!”

“今日同顺斋的糕点我都包了,请父老乡亲们尝个鲜。”

听说有免费的便宜可占,周围的父老乡亲忍不住都叫好起来,连连夸赞顾雪怡心善。

一声声天女的称赞声,把她捧得找不着北,极没颜色的跑来问我:“公主家财万贯,怎么不想着与民同乐,周济百姓,只顾着自己的口腹之欲呢?”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女官为我抱不平,被我拦住。

顾雪怡还以为我怕了她,越发没章法,向前一步挡住我的去路。

“公主想跑不成,你没善心,不肯周济百姓,如今被我说出来了,还要为富不仁逃跑,只管自己死活,不管百姓死活吗,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公主?”

“那你想怎么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