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秋初。
皖省,胜利公社,大河村。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随着村里的大喇叭广播声响起,社员们与知青们准备收工。
一天的劳作总算是结束了,又是挣工分的一天!
胡皖苏挎着军绿色挎包,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还带着两大包东西,哼着曲子,不紧不慢往家赶。
她今天没有课,上午骑车去了县文化馆,找赵秀英耍了一上午,下午则是去了废品收购站,淘了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满载而归。
赵秀英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人高中一直同桌,是很要好的闺蜜。
胡皖苏高中毕业之后在村办小学任民办教师,赵秀英则是去了县文化馆上班。
赵秀英的爸爸是县文化馆的馆长,妈妈在县委机关上班,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的家庭条件在高中同学中属于比较优越的,她谈了个对象也在县文化馆上班,双方门当户对,年底就要领证结婚。
中午的时候,赵秀英请胡皖苏在国营饭店吃了顿饭,特地点了她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
下午两人又回县文化馆聊了会天,胡皖苏准备去县城最大的一个废品收购站看看。
赵秀英打趣她,“皖苏,你现在已经在学校上班了,怎么还喜欢往废品收购站跑呀,你要时刻注意自己人民教师的形象。”
胡皖苏眨眨眼,笑了笑,“听说李叔前几天收了几板车医院家属院的东西,我去看一下,说不定还能淘到几本医书呢?”
胡皖苏在县城读高中时,放学之后总喜欢到各个废品收购站淘一些医书和字画,有时也能捡漏一些古董文物。
去的次数多了,她人又聪明灵活,渐渐的,各个废品收购站的那些人与她也都熟悉了。
医书和字画她一般自己收藏,古董文物则是拿到黑市转手卖掉。
她在县城读高中的两年时间,从来没有给家里伸手要过 一分钱,靠着自己赚到的钱自给自足,还经常贴补家用,给家人买一些生活用品和糕点。
可以说,她穿来的这几年没少挣钱,但在这个年代还是需要行事低调一些,她家人也不知道她手里有多少钱,她当然有自己的计划。
用了有十分钟左右,胡皖苏就来到了废品收购站,刚停好自行车,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热情的与她打招呼。
“哟,皖苏来了!”
“李叔,听说你们从医院家属院收了一些东西,有医书没有,我想挑几本看一看。”
“有不少医书呢,都在那里堆着,你自己去挑吧。”李叔指着不远处的一堆东西,笑着对胡皖苏说。
“谢谢李叔!”胡皖苏大步走了过去。
她大概扫了一眼,乖乖,这一定是哪个中医大夫处理的东西,药柜、药罐、医书,报纸,笔记本等等堆成了小山。
胡皖苏挑选了几本医书,翻看了一下,都是自己所需要的,心里非常高兴。
她看到药柜旁边还有一堆笔记本一类的东西,她不经意的看了看,忽然发现这一堆笔记本下面,压着一个木头箱子,看着好像是个行医的医药箱。
她小心翼翼的从一堆笔记本中把木头箱子给扒拉出来。
她没有看错,还真是个医药箱,只是箱子上面满是灰尘,看上去有点脏兮兮的。
她稍微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尘,不禁眼睛一亮,黄花梨木!
这是一个黄花梨木的医药箱,做工挺精致的,并且看上去好像有些年头了。
医药箱上面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
她顿时一阵欣喜!
哇哇!她今天真是寻到宝了!
她前世的养父母是中医世家,中医馆就有一个祖传的黄花梨木医药箱,与这个医箱药类似大小,箱面上也雕刻有精美的花纹,是个百年以上的老物件。
她记得有懂行的收藏家曾经开价两百万,想买下那个医药箱,都被她前世的养父母给拒绝了。
胡皖苏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的把医药箱与挑好的医书放在了一起。
用了半个小时左右,她差不多挑好了自己想要的两捆医书。
称重的时候,她装着有些不在意,“李叔,这个木箱子也卖给我吧,回去清洗干净,可以放一些小物品,还不占地方。
李叔看了一眼医药箱,见上面满是灰尘,箱子也不大,看着不值几个钱,于是挥挥手,“好吧,木箱子就算两毛钱。”
“谢谢李叔。”胡皖苏笑着称谢。
这个医药箱算是两毛钱卖给了她。
两捆医书,加上一个医药箱,一共才一块两毛钱。
胡皖苏又挑了药碾药臼,然后很大方的付了两块钱,打包一并带走。
胡皖苏淘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路上心情非常好,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邻居桂花婶扛着锄头迎面走了过来,笑着与她打招呼。
“皖苏,快回家看看吧,你家来亲戚了,好像是从大城市来的,那姑娘瞧着与你差不多大,一路打听着去了你家,看她穿着可阔气了!”
“嗯,知道了。”胡皖苏笑着回应了一声,但并没有加快骑车的速度。
她心里不禁有点纳闷。
大城市来的亲戚?
与她差不多大的姑娘?
她怎么不记得自家有大城市的亲戚往来?
到了家门口,胡皖苏瞧见院门关着,她停好自行车,推了一下院门,竟是没有推开。
她这才发现院门从里面给锁着。
仔细一听,还听到从屋内传来一个年轻姑娘的抽噎哭泣声。
她有点纳闷好奇,哪门子亲戚呀,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堂屋内。
林娇丽坐在那里不停哭泣,有点以泪洗面,看上去委屈的不得了,“呜呜呜……”
刘杏花也跟着抹眼泪,二十年了,她的亲生女儿还是回来认亲了。
但,这并不是她心里想要的结果。
“唉,你这孩子,怎么回来认亲了,是林家出什么事了吗?”胡老蔫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唉声叹气。
“就是呀,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林家他们……他们知道吗?”刘杏花神情有点着急。
林娇丽抹了一下眼泪,噘着嘴说了一句,“爸,妈,你们真狠心,除了小时候去看过我一次,这么多年都没有来找我,你们就知道对那个冒牌货好,一点也不想认我,你们说,我还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说着,又委屈的嘤嘤嘤哭了起来。刘杏花瞧着林娇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闺女,不是爸妈不想认你,你在城里生活比农村强太多了,还吃着商品粮,爸妈也想着让你生活的好一点,不想让你在农村受苦。”
说完,有点不安的抬头看了一眼胡老蔫。
胡老蔫叹了口气,其实,他们两口子十五年前就知道,二十年前,他们和林家在县医院抱错了孩子。
十五年前,胡老蔫到县城供销社买东西,碰巧看见一个老太太领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也在买糕点,他当时惊讶的不得了,小女孩与他媳妇长的简直太像了,那个老太太的面相瞧着也挺面熟。
他一下子想起来,五前年,他媳妇刘杏花因为胎位不正到县妇产医院生孩子,而那个老太太正是同病房产妇的婆婆。
他媳妇生了个女孩儿,他记得那个产妇生的也是女孩儿,难道两家抱错孩子了?
而他女儿胡皖苏,与小女孩年龄一般大小,但是长相与他们家里人都不像,村里人时常开玩笑,说胡皖苏像是他们从外面抱来的。
因此,胡老蔫留了个心眼,等那个老太太领着小女孩离开,他在后面悄悄跟着,直到看见她们进了一个家属院。
刘杏花听说此事,也是惊讶的不得了,隔一天,两口子专门又跑到县城,正好瞧见那个小女孩在门口独自玩耍。
于是刘杏花拿着糖果哄着小女孩聊了几句,才知道她父亲姓林,她名字叫林娇丽,她是跟着父母从部队回来探亲,一起回县城看望爷爷奶奶。
问了小女孩的生日之后,再加上与自己极相似的长相,刘杏花几乎百分之百确认两家当初在县妇产医院抱错了孩子。
刘杏花之前生的五个女儿,都是在家里接生的,而怀第六胎快要生的时候,大队的赤脚女医生说是胎位不正,劝她最好到县妇产科医院生孩子。
她记得很清楚,同病房也有一个孕妇,并且两人都是同一天生孩子。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人生唯一的一次到医院生孩子,竟是与同病房的产妇抱错了孩子。刘杏花知道两家的孩子抱错了,当时就想把两个孩子换回来,毕竟眼前的小女孩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胡老蔫则说,对方家庭条件那么好好,夫妻都是现役军人,孩子跟着对方可以吃商品粮,还可以在城里上学,一辈子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若是两家换过来,他们家有七个孩子,平时吃不饱穿不暖,孩子只会在农村跟着他们一起挨饿受苦。
刘杏花也就听了胡老蔫的话,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提换回孩子的事。
院门外。
胡皖苏微微皱眉。
冒牌货?
她是这个家里的冒牌货?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支棱着耳朵继续听下去。
林娇丽非常不屑的哼了一声,提高了嗓音嚷嚷着,“让她听见怕什么,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我就是让她听见,她本来就是个冒牌货,我回来认亲就不走了,既然当初抱错了,那就让她滚出我们家,让那个冒牌货去找她亲爸亲妈……”
“闺女,你能不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回来认亲了?”刘杏花搓着双手不安的问。
林娇丽想了想,她干脆直接说了出来,“爸,妈,我给你们说,胡皖苏那个冒牌货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亲爸亲妈被人举报了,他们已经被下放到云省的农场去改造,每天都要砍坝烧荒栽种橡胶树,还要挨批斗和写检查,你们知道吗,他们自尊心那么强,平时高傲的不得了,他们根本受不了那样的屈辱,还想着自证清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
林姣丽说着,突然感觉哪里说的有点不妥,她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胡老蔫和刘杏花听了还是吓了一大跳,二人都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大相信似的。
“啊?林医生夫妇都被举报了?还被下放到云省的农场了?怎么会去那么偏远的地方?闺女,他们有没有连累你呀?”刘杏花急忙问。
“闺女,快点说说,究竟怎么回事,他们夫妻都是军医院的医生,为什么会被举报呀?什么人举报的?还有,你这个时候回来认亲,我们不会受连累吧?”胡老蔫瞪着眼睛问。他们的宝贝儿子还没有娶媳妇呢,若是因此受了连累,谁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
林娇丽抬起头,对着胡老蔫和刘杏花白了两眼,幽幽说了一句,“你们不知道吧,我的养父母年轻的时候,曾经一起到毛熊出国留学一年,回国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些纪念品……,还好我重……聪明,才没有被他们连累。”
确切的说,林娇丽重生了,并且重生在养父母被人举报的前两天。
上一世,她作为养父母的唯一孩子,养父母被人举报之后,她跟着受了连累,与他们一起被关押在云省的一个农场,住着牛棚,经常吃不上饭,睡不好觉。每天不是在农场辛苦干活,就是被拉到台上挨批斗,晚上还要在煤油灯下写检查,养父母都是极要面子的人,自尊心强,受不了那些人对他们的侮辱,没有多长时间就选择一起上吊自尽。没有了养父母的庇护,她只好嫁给农场场长家的傻儿子,谁知她又生了个傻儿子,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四十岁就因病而亡。
而胡皖苏则是在恢复高考之后,与下乡知青丁宏明一起参加了高考,并且读了名牌大学,大学毕业后二人结婚,工作数年之后下海经商,双双成为京市著名企业家,他们的名字经常出现在报纸电视上,可谓是事业有成,让人羡慕不已。
林娇丽一直认为,上一世,胡皖苏所拥有的一切本该都属于她!
当初因为两家在医院抱错孩子,胡皖苏才是她养父母的亲生女儿,她林娇丽在农场所受的苦,本应由胡皖苏所承受!
她觉得老天对她不公,明明胡皖苏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凭什么她替胡皖苏在农场受那么多年的苦,还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不知是何原因,老天让她重生在养父母被人举报的前两天。
她能重生一次,暗下决心,对于上辈子那些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她会全部拿回来。林娇丽庆幸自己重生的及时,于是火速登报与养父母断绝了关系。
并且在养父母将要被人带走时,对他们挑明,她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她姓胡,以后改名为胡娇丽,与他们断绝关系理所应当。
而他们那个被错换的亲生女儿胡皖苏,这二十年,一直生活在皖省的大河村。
她还故意提到,胡皖苏本来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应该改名叫林皖苏。
林娇丽说完之后,看到养父母的眼神里有惊愕,有痛心,有失落。
他们对她明显有些失望,但并不没有指责她与他们登报断绝关系这件事。
林娇丽心中则是对养父母充满无尽的恨意,上辈子,她就是被他们所连累才受尽别人的羞辱,直到病死在农场。
林娇丽在养父母被带走之后,拿着家里的存折很快取走所有的钱,然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的拎着两个大皮箱离开了林家。
可以说,她这一世,与养父母断的非常彻底,离开的也很是决绝。
“闺女,林医生他们被人举报,真的没有连累到你吧?”刘杏花的语气还是有点担心。
林娇丽顿时提高了嗓音,“怎么可能,我已经提前登报与他们断绝了关系,再说,我又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不可能连累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刘杏花放下心来。
林娇丽得意的拍了一下自己带来的的两个大皮箱,“爸,妈,我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决定不走了,我从林家带回来许多好东西,让胡皖苏那个冒牌货离开我们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还有,我的名字也要改回来,我不姓林,姓胡,胡娇丽。”
“好,既然抱错了,你也回来认亲了,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省的再被林家给连累了。”刘杏花看着小女儿带来的两个崭新大皮箱,眉开眼笑。
胡老蔫听了也是精神一振,小女儿回来认亲,还从林家带回来许多好东西,一定也带钱回来了,这下子给儿子盖新房子的钱不是也有了吗!
但他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若是林家不出事就好了,依着林家的关系,给他儿子胡旺福在城里找份工作还是很容易的。
林娇丽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突然问了一句,“爸,妈,咱村里的知青点,是不是有人追求林皖苏?”
刘杏花点头,“嗯,有个从京市来的丁知青,瞧着一直对皖苏有意思。”
顿了顿,她接着说,“不过,皖苏好像不喜欢丁知青,平时见了他总是不理不睬的。”
丁知青二十岁出头,戴个眼镜,平时不上工时总是捧着书本,一表人材,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他在外人面前从不掩饰对胡皖苏的喜欢,总是找机会与她搭讪,还拿着从京市带来的名吃糕点送给她。
但奈何剃头挑子一头热,胡皖苏对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对他拿来的糕点看也不看一眼。
胡皖苏今年已经二十岁了,高中毕业之后,在村办小学教书。
她容貌长相姣好又有文化,与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早就嫁人了,给她上门说亲的媒人都快要踢破家里的门槛了,胡皖苏却是哪个都看不上。
这个年代讲究婚姻自由,胡皖苏对于自己的婚事,早已经说给胡老蔫和刘杏花听,她的终身大事,只有她自己作主,谁也不能勉强。
胡老蔫和刘杏花想着她人长的漂亮,又有文化,还指望着她嫁个有钱的人家可以多拿些彩礼。
胡皖苏初中快毕业时就转了性子,不再像以前一样懦弱老实,而是变得非常有主见,这几年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院门外。
胡皖苏眸光冷凝,背靠着院门托腮沉思!
乖乖,信息量挺大呀!
原主从一出生就给抱错了!
原主姓林,应该叫林皖苏。
真巧,这倒是与她前世的名字相同。
原主的亲爸亲妈都是军医院的医生,他们竟是被人举报,一起被下放到云省的偏远农场!
胡皖苏不禁感叹,原来,原主才是真千金!
胡皖苏是穿越来的,她是自22世纪的异世灵魂,她前世是个孤儿,从小在皖省的一个福利院长大,三岁时被苏省一对善良的老中医夫妇领养,养父姓林,故给她取名字林皖苏。
林皖苏自幼跟着养父母学习中医,由于她聪慧好学,十四岁便考上国内顶尖的医科大学,本硕博连读六年,临近毕业到医院实习时,适逢国内发生全流域性洪涝灾害,洪水肆虐,人民生命财安全和国民经济生产受到严重威胁,政府紧急调动各军区集团军官兵奔赴灾区参加抗洪抢险。
各地医院也派出医疗小组前往灾区抗洪一线进行支援,林皖苏也在其中。
林皖苏与同事们亲眼目睹,在抗洪大堤上,数名战士由于在抗洪一线连续奋战数日,有的因劳累过度晕倒在大堤上,有的因体力不支被洪水冲走,可以说,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连续数日,暴雨如注,林皖苏与同事们一起在抗洪一线救治受伤的群众和战士,个个疲惫不堪。
得知附近受灾的村子有个孕妇与丈夫未及时撤退,夫妻二人被困在房顶,秦连长与两名战士乘坐冲锋舟前去救援。
考虑到那个孕妇将要临盆,林皖苏主动请令穿着救生衣一同前去救援。
等到了村子,他们才知道还有两个村民也被洪水困在了房顶等着救援。
由于冲锋舟载重有限,秦连长安排那名战士与所有受困群众穿好救生衣坐到冲锋舟上先行撤退,他与林皖苏则是在房顶等待救援。
哪知冲锋舟刚离开没有多久,随着暴雨一直下,洪水继续上涨,很快房倒屋塌,秦连长与林皖苏撤退不及,便被汹涌而来的洪水无情冲走,瞬间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等林皖苏再睁眼醒来,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才发现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七十年代!
这个年代实行计划经济,吃饭要粮票,买油要油票,穿衣要布票,还有盐票、棉花票,供应券等等,总之,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的吃穿住行都离不开各种各样的票。林皖苏穿过来那一年,原主十六岁。
她发现,除了原主身体瘦弱一些,原主的眉眼,与前世的她竟有八九分的相似。
前世的她,在医大可是有名的美女校花,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实习医院,追她的男生一大把,她哪个都看不上。
她穿过来之后,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原主的家庭了解个七七八八。
原主本名叫胡迎弟,她上面有五个姐姐,取名字盼弟招弟望弟念弟想弟。
胡老蔫和刘杏花一直想生个儿子,生下第六胎,一看还是个女儿,就给她取名胡迎弟。
刘杏花连着生了六个女儿,两年后终于生了个儿子,心愿达成,取名胡旺福。
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出,刘杏花和胡老蔫对原主并不好,甚至看向原主的眼神里时时透着嫌弃。
原主从五六岁开始,就开始洗一大家子人的衣服,每年冬天,一双小手都长满了冻疮。
她人小还够不着灶台,就开始学着给一家人做饭。原主还要带比她小两岁的弟弟,弟弟被别的孩子打哭了,养父母回到家总要把她给狠狠的打一顿,责怪她没有带好弟弟,原主因为弟弟,不知道挨了养父母多少顿打。
原主十六岁那年,因为替弟弟写作业慢了些,被他用力推了一把,头磕到了门框上,当时就晕死过去,林皖苏就在那个时候穿了过来。
原主从小到大没有穿过新衣服,一直穿着五个姐姐穿剩下来的衣服。
每当过新年,家里人都有新衣服穿,唯独原主没有新衣服,不知道暗中伤心哭泣多少次。
五个姐姐和弟弟每年过生日都可以吃上香喷喷的鸡蛋面,只有原主,胡老蔫和刘杏花好像忘了她的生日,她从来没有吃过鸡蛋面。
原主姐弟七人,五个姐姐智力平平,都是读完小学三年级之后,便与村里的女孩子一样不再继续读书。
胡旺福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他七岁开始上学,胡老蔫和刘杏花便让原主一同入学。
因此原主到了九岁才上一年级,并且与胡旺福同班。
原主的责任就是保护好胡旺福不受其他孩子欺负。
谁知上学期间,原主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胡旺福总是班级垫底的那一个。
原主的学习成绩优秀,深受老师们的喜欢,胡老蔫和刘杏花让原主带着弟弟读到初中毕业。
胡旺福从小学到初中可以说是混过去的,他的作业都是由原主替他完成。
原主由于上学晚了两年,初中毕业时已经十六岁,恰恰是林皖苏穿越过来的那一年。
林皖苏穿越过来之后,碰巧当地的户籍公安上门统计家庭成员信息,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太俗气,便自作主张,直接将自己的名字由胡迎弟改为胡皖苏。
原主成绩优异,初中毕业考到县城的一所重点高中,也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女孩子。
村里人都说老胡家飞出来个金凤凰。
但是胡老蔫和刘杏花都不同意原主读高中。
到县城读高中不但不挣工分,还白吃饭,读书还要花费家里不少钱。
他们好不容易一分分存下的钱,是准备给儿子盖房娶媳妇用的,不可能花费在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身上。
再说,农村的女孩子,初中毕业已经不错了。
村里的女孩子,大部分小学都没有毕业就回家务农。
甚至有的女孩子一天书也没有念过,从小在家里帮着干活,等她们长到十七八岁就可以嫁人了。
原主的五个姐姐,两个嫁到了本地,三个嫁到了邻村。
原主初中毕业已经十六岁了,她皮肤白皙,长相出挑,又有初中文化,过两年就到了说亲的年龄,若是寻个有钱的人家嫁了,他们从中可以索取到不菲的彩礼,那样的话,给胡旺福盖新房子娶媳妇的钱就不愁了。
林皖苏穿越过来之后,心里明镜似的,她可不想刚穿越过来就稀里糊涂的嫁人。
总有人说她心气高,不管怎样,她的另一半,长相要好看,一定要配的上她。
从基因学来讲,为了后代着想,父母有了好的基因,才能生出来漂亮的孩子。
林皖苏给胡老蔫和刘杏花直言,她不会像五个姐姐一样早早嫁人,她已经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学费可以自己会想办法,谁都不能拦着她去读书。
孟老师已经给她允诺,等她高中毕业,拿到高中文凭,就给她办一个民办教师的指标,聘请她到村办小学当老师。
民办老师不但每月有十五元的工资,并且同时挣着全工分,可以参与生产队分红,寒暑假还可以帮着家里干活。
孟老师是村办小学的校长,她看出来林皖苏脑袋瓜聪明,是个读书的好苗子,长相模样更是万里挑一,即使一直穿着粗布衣服,也不像农村出来的孩子,打心眼里对她非常喜欢。
孟老师的爱人是县农业局的干部,两个儿子参军之后都在部队提了干。
她没有女儿,提出想认林皖苏为干女儿,并且有意资助她到重点高中读书。
此时的林皖苏已经换了芯子,当即自作主张的同意了此事,开开心心的认孟老师为干妈。
其实,即使没有孟老师的资助,她林皖苏照样可以想办法到县城重点高中读书。
当然,她对善良的孟老师一直心存感激。林皖苏心里想的是,等她高中毕业之后,暂时在村办小学教学,等两年后恢复高考,她就可以参加高考,目标当然是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
胡老蔫和刘杏花没有想到林皖苏的运气如此好,竟然抱上孟老师的大腿,只好同意林皖苏到县城读高中。
林皖苏读书时不但入了团,还是班干部,成绩仍是名列第一。
林皖苏高中毕业,因着孟老师的关系,顺顺利利到村办小学当了一名民办教师。
孟老师则是调回县城的一所初中担任校长,她鼓励林皖苏在上班的同时不要忘了多读书,还悄悄对她说,相信会有恢复高考的那一天,到时候她就可以参加高考,按照她的成绩,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没有一点问题。
此时,林皖苏收回思绪,一脸平静的看着紧闭的院门。
胡娇丽才是胡老蔫与刘杏花的亲生女儿,看来她此次回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认亲的。
而且,从他们谈话中听得出来,胡娇丽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是错换的。林皖苏从原主的记忆里重新搜寻,她发现,原主竟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是错换的。
原主本来应该跟着生父生母生活在城市,过着幸福无忧的日子,哪知却被错换,在农村吃了十几年的苦。
而胡娇丽这二十年,却是一直被原主的生父生母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
原主被错换了人生,原主的生父生母好像还一直被瞒在了鼓里。
原主的生父生母若是知道他们的亲生女儿一直生活在贫苦的农村,吃不饱,穿不暖,并且一直遭嫌弃,他们一定会很心疼吧!
其实,林皖苏穿越过来之后,她根据自己的医学常识,以及种种迹象,她也曾经怀疑原主不是亲生的。
当林皖苏尝试着问刘杏花当年在县医院生孩子的事时,谁知刘杏花竟是莫名的发火,劈头盖脸的将她给骂了一顿。
后来,她还想着原主是不是被抱养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原主一出生就在医院给抱错了。
更奇怪的是,怎么会那么巧,胡娇丽在原主的生父生母出事前两天登报断绝关系,而且断的那么彻底,还很快跑回来认亲,若说其中没有蹊跷,鬼都不相信。
原主的亲父母被下放到那么偏远的农场,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她林皖苏穿越过来占了原主的这具身体,必须尽快想办法去看望他们……
林皖苏正在蹙眉思忖,胡旺福与丁知青一起走了过来。
丁宏明是前几年从京市下乡到大河村的知青,他是大队知青点的头头,大伙都喊他丁知青。
“六姐,丁知青有事找你!”胡旺福对着林皖苏高声喊了一句。
林皖苏看了二人一眼,“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在林皖苏穿越过来之前,胡旺福被家里人惯的上了天,对家人一点不尊重,一般都是直呼其名。
林皖苏穿越过来之后,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就是这个混小子推了原主一把,原主的头磕在了门框上,这才要了原主的小命,于是,她私下里狠狠的教训了他几顿。
胡旺福也就是从那时起,才开始对家人有所尊重,对六个姐姐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姐。
他被林皖苏教训的事还不敢在爸妈面前告状。
林皖苏警告他,若是他敢到爸妈面前去告状,她不介意再多教训他几次,直到他懂规矩为止。
若是没有林皖苏给他立规矩,他恐怕早已经成了生产队里出了名的小混子。
胡老蔫和刘杏花对此一点不知道内情,他们还以为儿子长大了,也开始懂事了,心里还挺欣慰。
丁知青还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林皖苏,见她肌肤如玉,明眸皓齿,两个若隐若现的浅浅酒窝,身材高挑纤细,温婉秀美,气质尤其出众,比城市里的姑娘还要漂亮几分,看了让人不禁眼前一亮,简直是哪哪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他笑着走上前,双手递过来一盒糕点,“皖苏,我买了一盒桃酥,桂香斋的,你尝尝看好吃不好吃?”
哪知林皖苏直接拒绝,“你拿回去吧,我不喜欢吃甜的!”
林皖苏对丁知青有说出不来的反感,并且早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了他,他不是她想要的另一半的样子,让他不要再对她费尽心思。
但他仍是找各种机会与她见面,有几次还去了学校找她,几位老师误以为两人在谈对象。
这次又想着以送给她糕点的名义与她搭话。
丁知青再次被林皖苏拒绝,他伸着手讪讪的站在那里,半天才说道,“那好吧。”
胡旺福见状,忙接了过来,“桂香斋的桃酥呀,给我吧,我最喜欢吃甜的了。”
接着,还热情的邀请他到家里坐坐。
其实,刚才来的路上,丁知青还塞给胡旺福两盒香烟,就为了能有机会与林皖苏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
林皖苏看了胡旺福一眼,“你不知道吧,家里来客人了!”
胡旺福一脸笑嘻嘻,“家里来客人了,谁呀,我怎么不知道?”
丁知青不傻,听出来林皖苏话里的意思,根本不欢迎他。
他忙说道,“知青点还有一些事需要我去处理,先回去了。”
说完,有点尴尬的转身离开。胡旺福晃了晃手中的糕点,又摸了一下口袋里的两盒香烟,有点不解的问林皖苏,“丁知青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林皖苏踹了他一脚,让他赶快去开门。
胡旺福忙走上前推门,但没有推开,他一脸惊讶,
“咱家里来了什么亲戚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怎么大白天的还锁着院门?”
林皖苏回了一句,“你猜对了,可能就是来了个见不得人的亲戚!”
胡旺福高声喊了一嗓子,“爸,妈,我回来了,快点开门!”
屋内的胡老蔫,刘杏花,胡娇丽正说着话,听到喊声,齐齐站了起来,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不再说话。
错换孩子的事,只有他们三人知情,其他人都不知道。
刘杏花拉着胡娇丽的手进了里屋,叮嘱了一声,“皖苏和旺福回来了,你先在屋里坐一会,我去开门。”
说完,匆匆去开院门。
胡老蔫抬脚也跟着去了院里。
刘杏花打开院门,见林皖苏也站在院门口,讪着脸说了一句,“皖苏也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
林皖苏淡然回了一句,“嗯,早回来了!”
说着,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里。
刘杏花顿时心里一咯噔,刚才三人说话的声音挺大的,皖苏不会是听到什么了吧?
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不管听到了多少,现在娇丽回来认亲了,皖苏迟早都要离开这个家。
皖苏的亲生父母已经被下放改造了,这个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她,她现在是个‘黑五类’,省得以后再被她给连累了。
等皖苏离开了大河村,村办小学的那份民办教师工作,娇丽也有高中毕业文凭,这次回来认亲,正好可以去学校教学。
胡娇丽站在窗边,盯着林皖苏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内,她忍不住死死的攥住拳头,眼底恨意翻涌,满心嫉妒。
都怪林皖苏这个该死的贱丫头,上辈子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都被这个贱丫头给得到了。
……胡娇丽看见林苏皖,就想起了林天毅和韦瑾瑜夫妇。
看她长着鹅蛋脸,明眸皓齿,高挑纤细的身材,林皖苏这个贱丫头的长相真是集中了她生母生父的所有优点!
林皖苏就是穿着粗布衣衫,从她那言行举止神情相貌,骨子里自带着一种高傲和清冷的自信劲儿,也能看出来她是林天毅和韦瑾瑜的女儿。
不像她胡娇丽,总是因为长相在家属院被人指指点点,打趣取笑她一点不像林天毅和韦瑾瑜的女儿。
可气的是,养父母只是一笑了之,从来没有当回事,他们根本不知道她内心受到多大的屈辱!
真是可恨之极!
林皖苏莫名感觉到一丝恶意,她扭头冷冷朝堂屋的窗户看了一眼,然后漠然的推着自行车进了西屋。
胡娇丽像是隔着窗户被林皖苏看透了心思,她不禁有点心虚的后退了一步。
但她想起上辈子所受的苦,心中仍是充满恨意,必须尽快将林皖苏这个贱丫头赶出家门!凭什么她林皖苏的运气那么好,本来从一出生就被抱到农村,长大之后还能顺利回到京市。
她不仅考上了名牌大学,还成为著名企业家,简直是拥有了泼天的富贵!
而她胡娇丽呢,虽说从小被抱到有钱的林家,最后却落得一个可悲可怜的下场。
想起在农场生活的那十几年,她简直是生不如死!
她既然重生一次,就要夺回本应该属于她自己的泼天富贵。
胡旺福伸长脖子往屋里看了看,没看到有什么人。
但他一眼看到屋内的两个崭新大皮箱,马上兴奋的问刘杏花,“哪来的两个大皮箱,谁的呀,真阔气!”
晚上。
听弟弟说家里出了大事,盼弟招弟望弟念弟想弟慌慌张张摸黑回到家里。
“家里究竟出什么大事了?”
“你们回去就知道了?”
等她们回到娘家看到胡娇丽,都有点傻眼了。
这姑娘是谁呀,怎么长的与她们那么像?
林皖苏则是站在一旁,扫了一眼这一家子人,心里不禁暗自呵呵感叹。
媒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凭着胡娇丽与盼弟招弟望弟念弟想弟共用一张脸,三角眼,塌鼻梁,她们的五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用到医院验DNA做亲子基因鉴定,就能看出来她们才真正是一家人。
胡娇丽倒是嘴挺甜的,“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我是娇丽,是爸妈的亲闺女,我回来认亲了!”
认亲?
盼弟她们互相惊讶的看了看,都是一头的雾水。
“她们二十年前在医院抱错了。”胡旺福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得知胡娇丽回来认亲的,胡旺福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要知道,他这个回来认亲的姐姐可是个小富婆。
胡娇丽在吃晚饭时想看他从丁知青那里借来的书,直接拿出来五块钱给他,一出手就很大方,比林皖苏真是强多了。
平时他根本不敢向林皖苏要钱,他心里怵她,怕要钱不成反倒挨一顿训。
林皖苏嫌他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除了教训他,还是教训他,更不会给他零花钱。
盼弟她们都听糊涂了,目光齐齐看向胡娇丽,很快又转向林皖苏。
林皖苏不作任何解释。
屋内静了片刻,胡老蔫给刘杏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给几个孩子解释一下。
刘杏花这才上前拉着胡娇丽的手,对盼弟她们说,“你们都不知道,二十年前呀,娇丽和皖苏在县医院刚一出生就给抱错了,现在娇丽回来认亲,娇丽才是你们的亲妹妹。”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既然姣丽回来认亲了,娇丽和皖苏从今以后各回各家,各认各妈。”
盼弟她们听了差点惊掉了下巴,二十年前爸妈他们抱错孩了?
天哪,自家的孩子怎么会抱错?
他们抱错谁家的孩子了?
皖苏的亲生父母是谁?
胡娇丽得意的看了林皖苏一眼,挑衅似的说了一句,“林皖苏,你听到没有,我回来认亲了,以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给你两天时间,你赶快从我家搬出去。”
林皖苏淡然的看着这一家子,眼眸微垂,一脸平静。
在吃晚饭的时候,刘杏花已经给她说清楚了二十年前两家抱错孩子的事。
两个孩子虽说当初不知因何原因抱错了,但都已经平安养大。
现在娇丽已经回来认亲,林皖苏这两天收拾东西到云省的农场去找亲爸亲妈,总之,她必须离开这个家。
林皖苏目光看向胡娇丽,不紧不慢说,“可以呀,既然抱错了,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是,胡娇丽,瞅你这穿的这一身名牌,还有你身上戴的金银首饰,少说也有几百元,听说你毕业之后没有上一天班,这些东西都是我爸妈给你置办的吧,你从我爸妈手里拿了多少钱,现在请都还给我吧!”
胡娇丽脸色一变,神色有点慌张,“你……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拿你爸妈的钱了,那些都是他们留给我准备结婚的嫁妆钱……”
她重生在林天毅夫妇被举报的前两天,撒娇哭闹着哄走了林家的所有存折给自己当嫁妆钱,然后才去登报断绝关系。
“笑话!”林皖苏嗤笑一声,“胡娇丽,你已经登报声明与我爸妈断亲,你现在姓胡,不姓林,我爸妈凭什么给你准备结婚的嫁妆钱?”
既然胡娇丽已经回来认亲,林家的钱,她林皖苏不该拿回来吗?
接着,她又轻飘飘问了胡老蔫和刘杏花一句,“话说回来,你们给我准备结婚的嫁妆钱了吗?”
胡老蔫和刘杏花脸色铁青,闷不作声。
他们哪会给林皖苏准备结婚的钱,还准备等林皖苏相亲时再要一笔丰厚的彩礼,给他们的儿子盖新房娶媳妇。
胡娇丽气的咬牙切齿,用恨不得吃了林皖苏的眼神瞪着她。
“林皖苏,我告诉你,那些嫁妆钱是他们自愿给我的,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她既然已经重生,占了先机,她费尽心思从林家拿回来的钱,一个子儿也不想吐出来。刘杏花朝几个孩子使了个眼色。
姐弟七人还真是默契,马上站成了一排,个个怒视着林皖苏,瞧着像似有一种想干架的气势。
林皖苏气笑,呵呵,这一家子刚认亲,没想到他们的心还真挺齐呀!林皖苏瞧着胡娇丽姐弟七人站成一排,还真没有把这一家子人放在眼里。
林皖苏穿越过来的这几年,她不但把前世的中西医重新学了一遍,还把前世所练的散打功夫也捡了起来,轻轻松松就能对付这一家子。
林皖苏不紧不慢又说了一句,“那好吧,胡娇丽,我本不想撕破脸,既然你不想把我亲爸妈的钱还给我,那还是连夜报公安吧,看他们如何处理你从林家带回来的东西。”
胡老蔫和刘杏花听了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心里非常清楚,林天毅夫妇被下放到云省的偏远农场去改造,看来二人所犯的问题应该挺严重的。
胡娇丽毕竟在林天毅夫妇身边生活了二十年,虽说已经登报断亲,但万一被人捕风捉影的抓住什么小问题,可能还会牵连到家里人。
再说,胡娇丽此次回来认亲,她确实是从林家带回来两大皮箱好东西。
公社的民兵小分队可不是吃素的,最近风声更紧,只要发现有与‘黑五类’相牵连的人,都会被他们给带走去接受劳教。
若是真被林皖苏捅到公安那里,一旦查到他们从林家带回来的钱和东西,他们一家子很有可能被民兵小分队拉到公社的农田基建会战工地上接受劳教。
到时候一家子在人面前都抬不起头,他们的宝贝儿子还有可能因此娶不上媳妇。
刘杏花捅了一下胡老蔫的胳膊,压低声说,“那些钱和东西,还是……还是还给她吧,万一被林家连累就完了。”
胡老碾考虑了半天,这才对胡教丽说,“给她!”
胡娇丽一听就有点着急了,她带着哭音嚷着,“爸,妈,那是我准备结婚的嫁妆钱,凭什么给她……”
“就是,凭什么给她,坚决不能给她。”胡旺福梗着脖子也跟着嚷嚷。
胡老蔫阴沉着脸,“把那些钱和东西都给她,让她在断亲书上签字,明天把户口迁走,她今后与我们家没有任何一点关系,省得祸害我们家。”
胡娇丽没有办法,只好气哼哼的甩着胳膊去了里屋。
胡旺福好奇想跟着看一看,看她带回来了多少钱?
那两个大皮箱上面都带有锁,他猜着里面一定有不少好东西。
谁知胡娇丽“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胡娇丽打开一个大皮箱,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布包,里面有十几沓大团结和票证,用橡皮筋扎的整整齐齐。
林家所有的钱和票证,几乎都在这里了。
胡娇丽有点不舍的从中拿出来一沓钱。
她不想给林皖苏一分钱,可她想尽快把林皖苏给打发去云省的农场。
但她瞧着林皖苏也不是个好打发的,不给钱像是不会轻易离开。
胡娇丽还是拿着一沓钱走了出来,一脸怒气。
她咬牙道,“林皖苏,给你,拿了钱,你这两天之内必须离开我们家。”
说着,把那一沓钱直接扔给了林皖苏。
胡老蔫和刘杏花都惊呆了。
他们只知道胡娇丽从林家带回来两大皮箱好东西,没想到她带回来这么多钱。
林皖苏接过钱掂了掂,轻笑一声,“嗯,一千块整,不过,胡娇丽,你从林家带回来多少钱你自己最清楚,想用这一千块钱打发我,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一千块钱!
这么多钱!
胡旺福姐弟七人都瞪大了眼睛。
胡娇丽心里也有点惊讶,林皖苏这个贱丫头只是拿在手中掂一下就知道有多少钱,一点不像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村丫头。
胡老蔫一瞪眼,低声吼了一嗓子,“死丫头,一千块你还嫌少,你咋不去抢!”
胡老蔫着实有点肉疼那一千块钱,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一千块钱呀。
“是呀,你咋不去抢!”刘杏花盯着林皖苏手里的一千块钱,也是心疼的滴血。
胡娇丽气的眼睛直冒火,牙齿咬的咯吱响。
她没有想到林皖苏这么难打发,拿了一千块钱还嫌少。
但她听胡旺福说过,丁知青的眼里只有林皖苏,并且对她着迷的不得了。
胡娇丽想跟丁知青谈对象,需尽快把林皖苏撵出大河村。林皖苏离开大河村,依她的性格,她一定会到云省的农场去找她的亲爸亲妈,到时候自有苦头吃。
她胡娇丽上辈子在农场所吃的苦和受的罪,必须让林皖苏也尝一尝。
胡娇丽一咬牙,狠了狠心,转身回到里屋又拿出来一千块钱。
胡老蔫和刘杏花都快气晕过去了,这两千块钱,足够给儿子盖一所新房子了!
不过,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胡娇丽此次回来认亲,竟是从林家带回来这么多钱。
他们有点想不明白的是,林家不是出事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钱?
他们哪里知道,胡娇丽是重生的,她在林家出事的前一天,就已经把林家所有的钱和票证,以及值钱的好东西都藏了起来。
“林皖苏,只有这么多钱了,拿了钱,你在断亲书上签字,赶快去农场找你的亲爸亲妈,去的晚了,哼,不知道你能不能见上他们一面!”
胡娇丽显然是话中有话。
林皖苏听了眸色微冷。
她拿着两千块钱掂了掂,慢条斯理来了一句,“还有那些票证呢?”
这个年代到哪都离不开各种票证,去云省也少不了用到这些票证。
胡娇丽明显是个有心计的,林家的票证恐怕都在她手里。
胡娇丽没想到林皖苏这么难打发,她气的直跺脚,眼里掩饰不住的怨恨和愤怒,“林皖苏,算你狠!”
林皖苏翻了个白眼,双方不是断亲了吗,她只是想拿回来林家的东西罢了。
没办法,胡娇丽只好又回里屋拿出来两沓票证扔给林皖苏。
林皖苏拿在手里扫了一眼,呵呵,什么粮票肉票油票布票棉花票都挺齐全。
胡老蔫和刘杏花的脸色铁青,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林皖苏这个死丫头真是个白眼狼,白养她这么多年,临走还拿走他们家那么多钱和票证!
断亲书早已经写好了,胡老蔫夫妇和林皖苏在上面签字摁手印,一式三份,双方各自一份,生产队留一份。
这个年代不管是登报声明断亲,或者是签下断亲书,夫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间,一般还都能断绝亲属关系。
林皖苏拿着几沓钱和票证,一纸断亲书,施施然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林皖苏关上房门,点上煤油灯,将几沓钱和票放在书桌上,然后和衣躺在床上,仔细琢磨胡娇丽刚才所说过的话。
她记得胡娇丽好像提到过,什么若是她去农场晚了,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亲爸亲妈。
很明显,胡娇丽是话里有话。
原主的生父生母不会在农场想不开自杀吧?
林皖苏当然知道,这个年代有多少人下放之后被迫害致死。
胡娇丽在林家出事前两天登报声明断亲,不但全身而退,还从林家带回来不少钱,她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事。
还有,她对那个农场好像也知道些什么内情,当她提起那个农场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恨意,并且是苦大仇深的那种……
林皖苏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莫非胡娇丽是重生女?
想到自己能穿越到七十年代,林皖苏心里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都已经从22世纪初穿越到这个年代,胡娇丽重生完全是有可能的。
若胡娇丽真的是重生女,她提前两天登报声明,这个时候回来认亲,一连串发生的事,好像都说的通了!
胡娇丽如此有心计,又是重生女,她可能早就为她自己的后路给打算好了。
林皖苏看着书桌上的几沓钱和票证,她才不会相信胡娇丽把从林家带回来的钱都给了她。
既然双方已经断亲,林家的东西,胡娇丽必须全部还给她林皖苏。
林皖苏一边思考,一边开始整理她今天从废品收购站带回来的东西。
整理完两捆医书,她开始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研究那个黄花梨木医药箱。
她拿块软布将医药箱轻轻擦拭干净,发现箱面四周都雕刻含苞欲放的玉兰花,看上去非常漂亮。
她打开医药箱一看,里面共有三层,上面一层是针具,并排放着一排银针和一排金针,各十三根,且长短不一。
林皖苏前世曾经跟着养父母学过针灸,她拿出来一根长针看了看,再放回去的时候,由于光线昏暗,她一不小心,扎到了手指。
‘嘶!’
她再一看,手指竟是出血了。
只是一个小针眼,出了一两滴血,她并没有在意,接着查看中间一层有什么东西。
中间一层有十几个小瓷瓶,上面标注有药的名称,有金疮药,止泻药,迷药……甚至还有一瓶真话药丸。
她心里更是好奇,也不知道是哪位中医先辈的百宝医药箱,还留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药。
最底下一层则是放着两本古医书,她翻看了一下,发现两本书里面记载着许多鲜为人知的古药方。
爱了!爱了!她平时喜欢研究这些中医古药方,她真是捡到宝了!
蓦地,她发现医药箱的底层还有一个夹层,里面有一枚祖母绿的心形玉佩。
这枚玉佩真漂亮!
林皖苏不禁拿在手里把玩,在昏暗的灯光下左看看右看看,有点爱不释手。
她正好奇的把玩着,忽然发现玉佩竟是将手指上的血滴吸了进去。
她惊讶的瞬间,一晃神,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一处宛若仙境般的空间里。
天哪,这是哪里呀?
林皖苏稳了稳心神,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排精致的竹屋前,房前屋后长满了奇花异草,花香扑鼻,香气清幽环绕。
愣了半天,她才回过来神!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随身空间!
穿越人士必备的金手指!
更令她惊奇的是,空间竟是生长有上千亩的稻田,稻子已经分蘖,稻穗挤挤挨挨,看着已经到了灌浆的时候。
不远处还有一片片的药田相连,药田里种着人参、三七、百合、薄荷、桔梗等各种药草,足有数百亩之多。
这些药草目前还都是幼苗,正茁壮生长。
药田的不远处还有几处果园和菜园。
果园里有桃树、梨树、苹果树、樱桃树、柚子树等各种果树,枝繁叶茂,满目葱茏。
并且这些果树都已开花,只是还没有结果。
不同季节的果树在灵泉空间竟然同时开花,可见这个空间是不分四季的。菜园里种有多种蔬菜,西红柿、辣椒、大白菜、小青菜、土豆、红薯等等,目前也都还是绿盈盈的幼苗。
咦,前面是什么,水汽氤氲,雾朦朦的,有点看不清楚。
她跑过去一看,原来这里有一个超大的蓄水池,足有篮球场那么大,中央有一汪泉眼,正汩汩的不停往外冒着清澈的泉水。
她不禁惊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既可强身健体,也可以医治百病的灵泉。
她弯腰捧着喝了一口灵泉水,清冽甘甜可口,令人心旷神怡。
她站在灵泉池边,抬眼望去,远处好像还有山脉相连,连绵起伏,一眼看不到边。
哇,这个灵泉空间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简直是无限大!
溢出蓄水池的泉水形成涓涓细流,蜿蜒着流向稻田,药田,果园,菜田,有的则是汇成小河,流向远方起起伏伏的山脉……
这里的每一块稻田、药田、果园、菜园都有灵泉水浇灌,怪不得长势如此喜人。
林皖苏又返回到竹屋前,发现一共有十余个房间。更令她惊奇的是,这里的每个房间,竟然都有电照明,太好了,以后她可以弄进来一些电器使用了。
她每个房间都进去看了看,有一个房间里放着一排排书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些古医书。
有六个房间里置放着几排药柜,每个药柜都装有各种中药材,还有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研制好的药丸和药粉。
还有两个房间里面专门存放着整箱的人参灵芝鹿茸牛黄等各类珍贵药材,她看的有点瞠目结舌。
这一屋子的珍贵药材,价值不菲呀!
其他几间竹屋则是空空的,干净如新,以后摆放一些床铺桌椅就可以在这里休息。
林皖苏站在竹屋前,心里那叫一个开心。
太好了!她现在是有金手指的穿越人士了!
她刚穿越过来时还想着,好像穿越人士都有金手指,她怎么没有呀?
现在看来是应该是机缘未到,嘿嘿,机缘一到,金手指也就来了!
林皖苏在空间转了一圈,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心情甚是愉悦。
哈哈!她怎么突然有种一夜间暴富的感觉!
林皖苏在空间转悠了半天,她心里不由想着,她怎样才能从空间出来呀?
谁知她意念刚一动,发现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太神奇了,难道她可以凭意识随意进出空间吗?
她尝试了一下,心里默念着进空间,她马上又出现在空间内,并且又站在了竹屋前。
林皖苏顿时来了兴趣,马上又尝试了几种进出空间的模式。
她心里默念进空间灵泉,她马上就站在了灵泉的蓄水池前。
她心里默念着空间果园,她马上就站在了果园前。
她心里默念着空间菜园,她马上就站在了菜园前。
尝试了几次,林皖苏很快就弄明白了,她只要心里默念空间的具体位置,她就能出现在那里。
如果不默念具体位置,她就会出现在竹屋前,看来竹屋是她进空间的默认位置。
并且她可以随意切换进出空间,简直是不要太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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