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定居郑州,每每想起家乡赊店镇的粉浆面,都会止不住流口水,那是我的馋。
口味是有记忆的,也是从小养成的。
小时候家里穷,一年也见不到几次腥荤。母亲为了调剂口味,变换花样做各种粗茶淡饭。比如红薯面条、疙瘩汤儿、玉米锅贴儿……我最喜欢的是粉浆面条。
只要听说母亲做粉浆面,我嘴里都会分泌出馋液,那是一种幸福的味道!
母亲做粉浆面很有讲究的。
秋天红薯下来时,村里人就开始下粉条。先是将红薯粉碎,然后做成粉面,也就是淀粉,再将红薯淀粉加工成粉条、粉丝、粉皮,这就是说的“三粉”,我的家乡就是一个“三粉之乡”。
做红薯淀粉时,淀粉经过沉淀,捞出,留下来的是粉白的浆水,这些浆水,经过两三天的自然发酵,便透出来一种酸香,然后用这浆水下面条,就是酸香酸香的粉浆面。
那些天,村里人几乎家家都吃粉浆面。生产出来的浆水太多,吃不完,有人就拉到城里去卖,记得1毛钱给一大瓢,够一家人吃一顿的。
母亲做的粉浆面最正宗。
母亲用绿豆面擀成韭叶宽的面条,然后准备好韭菜、芹菜、菠菜、黄豆芽、青蒜苗、葱姜蒜,还有煮熟的黄豆等。
当锅里的粉浆翻滚时,就放入手擀绿豆面,将各种青菜佐料丢进锅中,末了,再滴上少许的小磨香油,粉浆面就做成了。
面条盛在碗里,粉香四溢,整个屋子飘满了酸香,酸香顺着窗户飘到院子里,翻过院墙飘到邻居家,邻居五婶就会从院墙上边伸出个头来,喊道:又吃粉浆面了?
母亲也不答,早就端出来一大海碗粉浆面,隔墙便递给五婶了。
这好像是一个规矩,村子里无论谁家做了粉浆面,都要给邻居端一碗尝尝。邻居们互相品评一番,谁家的做得好,谁家的青菜被粉浆淹黄了,因为被粉浆淹黄的青菜最出味,做得最成功。
母亲做的粉浆面,吃到嘴里,那个酸不是直直的酸,说它是酸香吧,实在是太笼统,那是一种似酸非酸,似香非香,酸而不腻,酸中带香,我实在找不到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词来,那是任何一个高级厨师都调制不出来的味道,是小时候的味道,母亲的味道。
粉浆面稍凉一凉更好吃,如果再配上辣椒油,就个生蒜大葱,那会吃得大汗淋漓,吃得开胃健脾,吃了一碗,还想吃第二碗、第三碗。
每次,我都让母亲多做一些,锅里头剩个一碗两碗,我到半晌时分,也不加热,吃那种凉凉的粉浆面,别有一番风味。
也就奇了怪了,如果是别的剩饭剩菜,吃凉的肯定会肚子疼,唯独吃凉粉浆面不会闹肚子,可能是粉浆经过发酵的缘故,对脾胃特别友好。
如果不是秋冬磨红薯粉的季节,想吃粉浆面怎么办?
母亲自有办法,她常常抓一把豌豆在水里泡上几个时辰,豌豆最好是白豌豆,如果是黑豌豆,做出来的粉浆面会是黑乎乎的,不好看。
豌豆泡软后,用小石磨研碎,然后用小箩过滤,过滤出粉嘟嘟的汁液,再闷到锅里一天一夜,就发酵了,出味了,这种豌豆粉浆面别有风味。
最简单的是用酵母,母亲蒸馒头时,总要留下两疙瘩发酵面。想吃粉浆面时,就拿出一疙瘩发酵面,用温水泡开,让其第二次发酵,然后再用这个水下面条,就是另一种粉浆面。
这种粉浆面不太正宗,母亲叫它“浆面条”,还不能唤作“粉浆面条”。
后来,我实在想吃粉浆面了,妻子就在网上寻找做法,用酸醋拌鸡蛋倒入面条中,虽然也酸,却与家乡的粉浆面差十万八千里。
家乡的粉浆面,是我永远的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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