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时,海南的阳光正好。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接通后,护士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老伴刘建国血压飙到180,刚送进急诊室,情况比较紧急,请家属尽快赶来。”

电话挂断,我愣了几秒,内心翻涌的不仅是对老伴的担忧,更是对这一周来家里乱成一团的疲惫和愤怒。

朋友圈里,大姑姐刚发的照片还挂在最上面——她在老家陪孩子吃火锅,笑容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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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天,她把婆婆送到我家,轻飘飘一句“妈想去看看你们”,自己却全身而退,留下一地鸡毛让我收拾。

我站在海南温暖的冬日阳光下,耳边是海浪声,心里却像拧着一根紧绷的弦。

脑海中浮现出家里那场彻底让我崩溃的闹剧:婆婆嗑着瓜子、颐指气使,老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我忙前忙后,却始终被挑刺。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有人问我,我也说不清。

也许从我嫁进这个家那天起,这些都已经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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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岚,今年五十一岁,结婚二十五年。

老伴刘建国是个老实人,退休前在街道办工作。

没什么大本事,但人忠厚老实,对谁都不愿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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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老实人,一方面让我安心,另一方面却让我觉得累。

因为家里大事小事全靠我操心,他只会站在一旁顺从地点头:“听你的吧。”

我们有一个儿子,现在在上海读研究生,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

公婆住在老家,离我们三百公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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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七十岁,身体硬朗,但她有个特点——只要到了我们家,立刻就变成“体弱多病”的样子,腰疼、腿疼、头晕,几乎一刻没消停过。

可一回老家,她到处串门、买菜、遛弯,连走路都比我快。

这套“魔法变身”她用得驾轻就熟,我早已见怪不怪。

刘建国有个姐姐,也就是我的大姑姐刘春梅,比我老伴大五岁。

她嫁得早,嫁得远,平时在家族群里最活跃,却离家里的麻烦最远。

婆婆有点头疼脑热,她发个语音:“弟妹,妈身体不好,你多上点心。”婆婆想买点什么,她来一句:“建国,妈住你们那儿,你们多照顾点,钱我以后补给你们。”说得好听,做得轻松,可这“以后”从来没兑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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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孝顺”只停留在嘴上,婆婆却全盘接受,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因为在她眼里,女儿是客人,儿媳是自家人,伺候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事情的导火索,是春节前的一通电话。

“岚啊,今年过年妈想去你们家住几天,顺便看看建国和孩子。”电话里,大姑姐的声音甜得发腻。

我心里咯噔一下。婆婆每次来,必定是一场灾难。她挑剔饭菜咸淡,嫌弃地板不够亮,甚至会指着我的衣服说:“你这条裙子穿着太显老了。”可我又不能拒绝,毕竟是长辈,话到嘴边只能换成:“那行吧,建国开车去接她。”

“不用麻烦了,我送过去!”大姑姐立刻接上话,“我正好要回娘家一趟,顺路把妈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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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大姑姐果然来了,带着婆婆和两袋水果。她笑容满面地把婆婆安顿在沙发上,拍了拍我的肩膀:“弟妹,这段时间就靠你了啊!我这边还有点事,先走了!”她走得干净利落,连杯热茶都没喝。

婆婆住下的第一天,家里就乱了套。

她嫌洗手间的地垫颜色太丑,非要让我换;嫌卧室的窗帘太薄,说晚上睡觉不踏实;嫌沙发太硬,又加了一堆垫子。我忙了一整天,累得腰酸背痛,结果她临睡前还补了一句:“你这个人就是太粗心,春梅就比你强多了。”

我咬紧牙关,没吭声。

第二天,刘建国下楼买菜,婆婆趁机开始“施展才艺”。

“岚啊,你们家这房子挺好的,就是卧室小了点。春梅家那房子可大了,装修也气派。”她一边嗑瓜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我淡淡地回了句:“哦。”

“还有啊,建国这人啊,就是听你的话听得太多了。男人不能太听老婆的,要有点主见。”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满和挑衅。

我手里的抹布停住了,但还是忍住没顶回去。婆婆最擅长用这种“无意间”的话挑刺,一次次试探你的底线,等你忍不住爆发时,她又会装无辜,说自己“啥都没说”。

第三天晚上,老伴突然捂着胸口喊疼。我赶紧叫了120,把他送进了医院。医生说是血压飙高,得留院观察。我跑前跑后忙了一整夜,回家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打开门,婆婆还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瓜子壳堆成了小山。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建国怎么样?”

“还在住院。”我疲惫地回答。

“哎呀,这人啊,就是太操心了,累坏了身体。”她叹了口气,像是感慨,又像是在责怪,“不过你也别太紧张,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医院有人照顾呢。”

我盯着她,心里有股火烧得难受,却什么也没说。

第五天,我订了飞往海南的机票。

出发那天早上,我把早餐端到婆婆面前:“妈,我和建国商量好了,您在这儿安心住着,我得去海南谈点事。”

婆婆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建国还住院呢,你不管了?”

“医院有护工,家里有您。”我笑着说,“再说了,建国是您儿子,您不比我更适合照顾他吗?”

婆婆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大姑姐打电话来质问:“你怎么能走?妈怎么办?”

“她是你妈,不是吗?”我语气平静,却透着冷意,“你不是说‘妈想’,现在她想让你回来陪她,你赶紧过来吧。”

电话挂断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平稳,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周后,刘建国打电话来:“岚,妈走了,春梅把她接回去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场风波,究竟谁输谁赢?我不知道。但我终于明白,有些“孝顺”是有底线的。与其一味委曲求全,不如学会拒绝。

海南的阳光很好。我躺在沙滩椅上,点开了儿子发来的消息:“妈,爸怎么样了?你们别太累。”

我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两个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