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7月11日,黄昏,时堰区(现盐城市东台市时堰镇)东的渡口处,东台县妇联主任陆剑英紧赶慢赶,赶上了最后一趟返回的渡船。
当天,陆剑英在附近的村镇布置土改工作任务,离开的比较匆忙,当天最后一趟渡船上人不多,陆剑英刚钻进船舱,便看到靠里面的船舷旁边,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陆剑英认识,对方一见是陆剑英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坐,但陆剑英的心里却不由地犹豫了。
对方名叫陈谷香,是后陈乡的乡长。当时,时堰区是东台对敌斗争的前哨阵地,距此很近的溱潼敌方据点,始终没能被拔除,这就导致了当地的斗争十分复杂。
先前县委派陆剑英来此地搞土改工作,考虑到斗争的复杂性,区领导专门叮嘱陆剑英,去了之后,一定要跟后陈乡的陈乡长紧密合作,对方是抗日战争时期,时堰地区的西大门“门神”,很有能耐,去了之后要依靠对方开展工作。
其后,陆剑英便找到了陈谷香,并住在了由陈所安排的孙二奶奶家中。
原本,陆剑英以为,靠着陈乡长的帮助,自己在时堰地区的土改工作,必然能够顺利进行,然而后面的一些日常小事,却让陆剑英感到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
陆剑英觉得陈家人跟自己始终若隐若离,不贴心,而那个看似热情的陈谷香,那笑容的背后总觉得藏着些什么。
陈家的家人们跟陆剑英并不贴心,陆剑英平时去陈家的时候,陈的母亲、妻子都不敢跟她多说一句话,就连陈谷香所介绍的孙二奶奶,平日里都不怎么跟陆剑英拉家常。
有一次,陆剑英去陈家,正坐在屋内,忽听见陈谷香夫妻俩吵架,陈将一个暖瓶摔在地上,陆剑英过去劝架,问原因,可偏偏陈母与陈妻谁都不肯告诉她原委。
种种迹象,让陆剑英不禁提高了警惕,随后,陆剑英决定,自己独自找干部、群众去摸情况,靠自己打开工作局面。
后来,经过一个月的深入调查,陆剑英初步熟悉了后陈乡、村干部的基本情况,而通过与这些人的交谈、沟通,陆剑英发现,县委给自己指派的依靠对象——陈谷香,其实并不可靠,其本人有很大的通敌嫌疑。
当时,陈谷香还兼任着区队副之职,陆剑英发现,他将一些政治上不可靠的人,也都拉进了区队之中,还搞一些拉帮结派、小圈子的动作,十分可疑。
为此,在陆剑英的建议之下,区委进行了一次“打草惊蛇”行动,将与陈谷香关系密切的后港小学校长梅长安抓起来进行审查。
梅长安被抓后,陈谷香的表现当即变得十分焦虑,虽然没有暴露面目,但已经显露出不正常的一面。
陆剑英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竟然会在夜里的渡船之上,遇到陈谷香。
与陆剑英所猜想的不差,陈谷香本身就对革命有所动摇,而与自己关系甚好的梅长安被抓,更是让陈谷香感到如坐针毡。
梅长安经常向敌据点偷偷送慰劳品、送伪捐,这些事陈谷香自然是心知肚明,此时对方被抓,会不会将自己跟那边的关系抖露出来,陈谷香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去敌据点那边探探风。
当天,陈谷香便是从溱潼敌据点那边回来的,敌人接纳了陈谷香的投奔,并告诉对方,如能抓住一两个地下党干部过来,就给他记一大功。
日头西坠,最后一丝光线隐匿在水面之上,陈谷香和陆剑英面对面坐在船舱之内,船外桨声阵阵,水声潺潺。陈谷香看着对面的陆剑英,整个人缩在渔火晦明摇曳的暗影之中,心里不断地盘算着。
当天下午,敌据点内的长官曾给陈谷香提及,如果捉到眼前的这个陆剑英,据点之内奖赏稻子五百担。
五百担稻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呀!但对面的陆剑英虽说是个女子,却是县委派下来的强硬角色,自己即便是个男子,在对方面前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陈谷香的目光灼灼,跟陆剑英交谈,总是左顾言它,对面的陆剑英顿时发现了他的异常,再结合梅长安被抓后,陈谷香的表现,陆剑英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船经数个渡口,船上的乘客陆续下船,到了子时之时,船舱之内便只剩下陆、陈等不足十个人了。
期间,陆剑英曾想过马上离船登岸,但不知道陈谷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一自己下了船,对方跟下来,到了岸上,自己很可能要吃苦头。
思忖再三,陆剑英最终决定,不走!做好拼的准备,凭借自己的胆识,还有自己腰间的家伙,陆剑英摸了摸腰间藏着的那颗手榴弹,这是县委派自己下来的时候,自己专门要的防身武器。
夜间寂寥,陈谷香跟陆剑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陆剑英借此机会向他宣传革命活动,期间有意无意地向对方透露出,自己腰间别了颗手榴弹,而这颗手榴弹,此时的弦是拉开的,如果遇到危险、敌人,自己宁可与对方同归于尽,也绝对不会让对方生擒。
陈谷香一听这话,先前迷离的眼神登时清澈了许多,那颗浮起来的歪念,当即灭了下去。
那一夜,陆剑英一眼都没敢眨,始终怒目圆睁,时刻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右手扶在手榴弹上,时刻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夜色一转,时间随着流水渐渐流逝,船身绕转过数个水道,最终平安地盼来了黎明,后陈乡顺利抵达。
多少年后,陆剑英再次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依然记忆犹新,“那一晚,我一夜都没睡,手里攥着手榴弹,就想着对方要是敢过来,我就拉响手榴弹,跟他同归于尽!”
几天后,陈谷香最终走上了叛逃的路子,当天上午,陆剑英背着包赶往区里,与区委领导商量工作事宜。
走到半路,遇到了陈谷香与伙计在船上装稻子,陈谷香问陆剑英去哪儿,陆剑英道,去区委开会。
陈谷香站在船头,热情地向她招了招手,喊她上船,说是顺路。陆剑英心有提防,自然不敢轻易上船,但为了防止对方看出来,她将背包放到对方的船上,然后对陈谷香说道:
“我喜欢自己走,反正也不算远,你们帮我把背包捎过去。”
当天,陆剑英赶到区委之时,却发现陈谷香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区委派通信员李长发前去通知陈谷香,结果反被陈谷香等人捆绑起来,丢到船上,一起带到据点那边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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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东台文史资料》,张克定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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