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生投稿,伊河生活整理】
1976我入伍到师修理所,因为自己钳工技术好,时常动手做些煤油炉、火锅之类
的生活用品送领导和战友,哪知提干前却有人因此事在领导面前提我的意见。
现在年龄大了,时常回忆起年轻时候的事情,尤其想到当兵后在师修理所提干前遇到的一些事情,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否则,我的命运将改写。
我是1960年出生的人,小时候在农村吃了太多的苦。我3岁那年,母亲和邻居大婶们一起到后山采摘了些蘑菇回来做菜吃,不小心吃到有毒的蘑菇,结果父母双双中毒身亡,而我那天之所以幸免于难,主要是奶奶想我,把我们领到他们家去吃饭,结果我躲过了一劫。
那时候我太小,对于失去父母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但是爷爷和奶奶却很痛苦。父亲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两个姑姑都已出嫁,父母去世后,我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由于没了父母的照顾,爷爷和奶奶对我十分娇惯,家里有好吃的先尽着我,姑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爷爷奶奶一趟,而我这个没了爹娘的侄儿,也成了她们溺爱的对象。
转眼间我长到了17岁,我高中毕业那一年全国恢复高考,我和同学们参加高考,但我没有考上,只好悻悻地回到了家里。
此时爷爷和奶奶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高中毕业的我在家里,下地干活之余,常琢磨给爷爷奶奶做什么,我家隔壁有一个公社的铁匠铺子,铺子里的张大叔知道我的身世,对我很好,我也时常到铺子里去玩,有时候看到大叔忙得顾不过来时,我也会伸把手,一来二去,我也会简单打一下锅铲、火钳、钉子之类的小东西,到了后来,甚至铁锹、锄头这些农具我也会打。
但是爷爷奶奶却不希望我常到铁匠铺子去,说我一个年轻小伙子,叮叮当当这些铁匠活不是我这个高中生该干的,在我们村,高中生没有几个人,但那个时候农村人的出路太窄,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
1976年2月的时候,部队征兵工作开始了,爷爷听说后,就对村里的民兵连长二黑说,你把我家的雨生弄到部队上去吧,当二黑叔和我说这个事的时候,我也满心欢喜,毕竟那个时候的男孩子对当兵是无法抗拒的,况且我真的想当兵。
虽然当时我身高才一米六多一点,二黑说我这身高怕验不上兵,在报名前让我天
天在门框上吊着,说这样可以长得高一些,后来,大队把我孤儿的情况和公社武装部说了以后,武装部的领导也很照顾,说只要身体没毛病,他(指我)可以当兵。
因此,2月19日公社定兵,我的名字出现在了新兵的名单里,二黑叔专门为此事跑到我们家报喜,爷爷十分高兴,专门给二黑叔满满地装了一袋烟让他抽。
23日,我和新战友们登车离开了家乡,那天离家时,我跪在爷爷奶奶面前向他们辞行,两位老人老泪纵横,奶奶说,雨生啊,奶奶怕是等不到你回来的时候啊,听到奶奶这样说,我也泪水止不住地流,姑姑怕奶奶过于伤心,不待车开就把奶奶扶了回去。
25日下午,军车把我们拉到部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了师修理所,据我们新兵排长说,我新兵登记表填的特长是会打铁,正是因为这一点,新兵分配时才把我分到修理所。
一入所,所长就对我们新分来的14名新战士介绍所里情况,经他介绍,我才知道这个修理所是营级单位,有一个所长、一个副所长,还有7名技师和几十名战士,主要修理有故障的炮兵装备,遇到拉练、实弹打靶任务时,我们也随行进行技术保障。
刚上班的那天上午,带我的师傅休息时,和我说了修理所刘所长的事迹。师傅说,刘所长入伍前只有小学文化,但他肯钻研,爱琢磨,当修理工两次到装备制造厂去进修,凭着一股子钻劲,硬是把我们师列装的主战武器性能摸了个一清二楚。装备出了故障,他到现场往往就能手到病除,后来,师里接装备,他都是接装组的不可或缺的一员,师首长对他也格外尊重。
因此,所长先后立过二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后来,组织上再给他记功时,他都让给了所里的战友……
听到所长的事迹后,我心里也暗暗下定决心,自己是高中生,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在修理所战士里,高中生也算“高学历”,所长能做得那么好,我相信自己努力钻研,也不会差到哪去。
于是,修理业务上的事情,我虚心向师傅和其他班长请教,为了尽快提高专业技能,自费购买了钳工常识、火炮维修方面的资料,学习《机械加工》、《机械制图》等专业书籍。对于书店里没有的资料,我就认真抄录修理所内的专业资料,先后记下3本资料,反复研读。
作为修理工,最重要的是动手能力,虽然以前我没干过钳工的活,但一想起老家
邻居的铁匠铺子,张大叔没上过学,可他什么都会做,全村人用的犁、耙子、种小麦的镂,他都能琢磨出来,我自信我自己也能行,于是,修理业务不太繁忙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关在车间里,在机械旁边不停地琢磨和尝试……
1978年6月师里组织师、团两级修理所修理工专业比武,当了一年多修理工的我找到所长也想参加,按说,这样的比武,各修理所派出的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而我入所时间短,修理业务虽然在本批兵中属于最好的,但拿到全师修理工面前,我心里还真没底。
但所长却很高兴,平时,我经常向他请教问题,我的勤奋和认真,令他十分喜欢,他也鼓励我大胆参加,即便输了,也没什么,权当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
然而,话虽这么说,但备试时我抓得很紧,比武前十多天里,我几乎全泡在车间,每天比别人早到一年小时,晚上还在钳工车间里琢磨加工方面的事情,结果,我在比武中夺得了钳工专业的第一名。
消息传到所里,所长和我的师傅十分高兴,我刚回到修理所,所长就对我说,今天晚上请到我家吃饭,让你嫂子给你弄一顿火锅吃,犒劳犒劳你!
下班后,我跟着所长到了他家,嫂子早已提前准备好了火锅和6种菜,说实话,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吃火锅,以前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每天都是红薯汤和玉米面窝头,肉几乎都没吃过。
所长专门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他说按规定战士不允许喝酒,但今天你拿了个全师第一,给咱们修理所争了光,也给我这个所长争了光,因为你,师后勤部林部长还给我打电话,说我带兵有方……
那一晚,我头一次吃到了涮锅的羊肉和宽粉,由于没吃过羊肉卷,嫂子提前准备的5盘羊肉卷(她怕我们不够吃,特意多备了2盘),我一个人就吃了2盘多……
吃得很尽兴,但中间却闹一个小插曲。
当时,所长家的火锅是那种老式的那种,也许因为年代久远,火锅严重老化,中部一个地方还漏汤,吃饭中间,嫂子几次更换下面漏满汤的盘子。
嫂子向所长发牢骚,家里的这个火锅给你说了多少次,你从来就是这耳朵进,那
耳朵出,请雨生来吃个饭,还不够丢人的……说完,嫂子还不好意思地笑了。嫂子说,修理所内有材料,可你们所长就是不做,说他不能带这个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忽然想到,我何不悄悄给所长做一个火锅,于是,吃饭中间,我特意留心了火锅的式样和关键处的结合方法。
之后,我利用业余时间,找到制作火锅的原材料,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做成功了一个烧木炭的火锅,悄悄送到了所长家,那知第二天所长一见到我,就训我:火锅我会做,但不能拿单位的材料给自己做,你小子倒好,做好还送到了家里……不过,你做火锅的手艺还算可以,只是在细节上还差点火候,以后多注意这方面的工艺……
这次事情之后,我还利用工余时间,做了6个火锅和煤油炉,相继送给了副所长、两个技师和3个志愿兵师傅……
1980年,上级组织大型演习,师炮兵群转战多个地域进行实弹射击。
一天,一门火炮射击后突然出现液压机故障,压力不足,炮管无法左右转动。
当时,所长带领我和另外两名技术好的战士迅速赶到火炮阵地,我们采用局部拆
修法,用了两个多小时,让火炮压力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保证了炮兵群火力正常的发挥!
后来,在转移阵地过程中,我突然听到旁边的一辆火炮车发动机发出“哗啦、哗啦”的异响,这个故障我以前曾经遇到和排除过,当即断定是车辆的机器惰性齿轮轴承出现破碎,随即向所长报告了这辆炮车的异常情况,后经我们紧急抢修,避免了炮车发动机烧缸的大事故。
在日常的装备修理中,我还革新和自制了滑轮臂等23多种零部件,极大缓解装备维修中易损、缺件的难题,同时还提高了装备维修的速度和质量,我也因此两次荣立三等功。
1981年,有消息说我们这批兵中有人要提干,因为我专业能力较强,两次立功,还夺得过全师专业比武的第一名,我成了战友们眼中最有竞争力的提干对象。
但是,我听说有人采取打电话、当面反映等形式,说我凭借手艺好,利用所里材料和设备,加工煤油炉、火锅给所里领导,这是拿单位的东西给领导送礼,为自己谋取私利……
那段时间,我心里有点苦闷,没想到这点事竟然被人这时拿出来说事,但我又没法去解释这个事情。
然而,就在我感到提干无望的时候,一天所长突然通知我:快去师医院体检,找师干部科陈干事,就说是我派你去的!
后来的体检进行得很顺利,一个月后,我提干的命令下达:任命张雨生为师后勤部修理所机师,享受行政23级待遇!
我提干后,流言风语就再也没有了。
后来,我在修理所当上了助理工程师,之后由于部队整编和调整,我又调到另外
一个部队继续从事装备修理工作,还晋升为工程师和高级工程师,55岁时以部队大校高级工程师身份退休。
成长最快的脚步,不是关键时刻的冲刺,而是风雨兼程里的坚持。
在经风雨中长才干、壮筋骨,方能练就担当作为的硬脊梁、铁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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