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杭州人忙着扫货！说到赶集好去处，不得不提市中心的她……|摆摊|杭州人|武林广场|脚踏车|赶集

接近年底，杭州人忙着赶集！先不说正在进行的浙江省农博会有多受欢迎，就说前段时间刚在武林广场举行的杭州供销共富市集，其热闹程度还让人没有缓过神来（点击这里了解详情）。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武林广场最不缺的永远是人气。

虽说现在的杭州有很多个中心，也有很多个广场，但老杭州心里怕只有一个中心，一个广场，那就是武林广场。而在很多年以前，它还是人们口中的“红太阳广场”，当时人们来“红太阳广场”，不光为了赶集，还为了摆摊……

人们热议名人摆过地摊，我听了感到有点搞笑，这有什么稀奇，对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来说摆地摊那是家常便饭。

家里没有现金，只有生产队的工分，油、盐、酱油这些生活必需品都全靠到街上摆摊卖鸡蛋鸭蛋和小菜换来的，难怪人们都说鸡屁股就是家里的银行。有时，螺丝摸多了也去袁浦街上卖，摆在一长溜的地摊上。

摄/芦苇

到了夏秋季节，我们还搓稻草绳，过江去萧山闻堰售卖草绳，就在闻堰老街摆地摊，或者直接在江边码头摆摊售卖，钱塘江浪来时，有时还要逃避，把地摊往高处移动。

俗话说，“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的确确，每户农家都有自己的自留地。

生产队的土地都是根据国家“以粮为纲，全面发展”规定，种水稻、麦子、络麻、蚕豆、油菜、棉花等，种什么国家都会有明确的指标，自留地那就是农家自己说了算。

我家有将近一亩多的自留地，近半亩是竹园，为母亲编制杭州篮提供了部分原材料，春天里还提供新鲜的春笋，我们还挖一些到街上摆摊售卖。夏秋时，那白玉般的鞭笋，更是我们准备了美味的神仙汤。

自留地里种得最多的就是瓜或甘蔗，每年都会种半亩左右，那是家里除了母亲做篮收入以外最大宗的收入来源。春天把瓜秧种下去，每天清早，父亲就早早来到地头，拔草施肥，甚至有时还要浇水。等到瓜蔓节节生长时，为了提高产量还要掐嫩头。待到盛夏时，绿叶下金黄色的麦草上，青色的瓜变得洁白，瓜熟了，就要去卖。那几年，我承担了家里卖瓜的主要任务。量少时，就在袁浦街上卖，量多时，就要到远处瓜少有钱人多的地方去卖瓜。

记忆最深刻的是1982年夏天，高考分数揭晓前的那些日子，每隔两天，我就会用28寸的脚踏车驮着两筐瓜到留下石马小和山这里沿街叫卖，中午时分就在杭州仪表厂或蚕种场门口摆地摊。天越热瓜越好卖，工人们发工资时，我的瓜格外行俏。遇到一场大阵雨，温度一降，天凉爽了，上班的人们都很开心，但对我来说，那却是十分伤脑筋的事情。

1982年的武林广场摄/吴定璋俞成夫

有一天午间下了雷阵雨，下午天气凉快了许多。到了下午三点多，脚踏车上两只筐里还有一半瓜没有卖完，过夜要滑肠（变质）的，那可是五六块钱的人民币啊，我盘算了一下，只有到人多钱多闹忙的地方才能卖完。

杭州仪表厂传达室的工人师傅对我说，杭州城里红太阳广场（现在的武林广场）晚上人很多，生意非常好。我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收拾了瓜筐，下午五点左右，骑着脚踏车，沿着蜿蜒曲折的西溪路前进，上坡我就蹒跚着推着脚踏车，平路和下坡就骑着车。

晚霞满天时我已经到了杭大门口，脑海里忽然做起了大学梦，祈祷运气好一点，一个月后，我就有可能跨进杭州大学的校门，可惜，发挥失常（哈哈，自己认为），只考了一个还要过两条街的杭州师范学院，那是后话。

摄/北辰

晚上的红太阳广场真的很热闹，乘凉的、闲逛的人很多。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就在广场上停下了脚踏车，我头戴一顶草帽，肩搭一条破旧的满是汗酸味的毛巾，满身的汗水，一把杆秤，一只称瓜的杭州篮，就这样摆起了地摊。

我的生意也很好，大嗓门不断地吆喝着：“卖瓜啦！卖瓜啦！便宜卖！便宜卖！”到了晚上九点多，瓜也差不多卖完了，剩下没几斤也就“倒了担”，便宜一点卖给了几个乘凉的老人。

这时的我有点洋洋自得，十八岁就敢独自到杭州市中心最繁华的红太阳广场摆地摊卖瓜，值得我回去吹嘘一段时间了。一高兴就狠了下心，用一两粮票五分钱买了一个馒头充充饥。十点多，凉风习习，我骑着脚踏车，驮着两只空筐，沿着延安路、南山路到了长桥岔路口，不知往哪里走了，等了两三分钟，见到一位老人，问清了路，就从净慈寺、花港观鱼、动物园这里过，到了钱塘江大桥，我就很熟悉了，那时已经是将近晚上十一点。

摄/探路小明

之江路上车辆稀少，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也没有遇到同向骑车的人，只偶尔听到钱塘江里的涛声。一路骑车到珊瑚沙水库边，黑夜里，路边突然听到父亲叫我的名字，感到很奇怪，父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父亲就开始劈头劈脑骂我，严厉地说：“侬葛个小西施，瓜卖不完就算了，回家分给邻居吃也可以的。这么晚不回家，全家人为你在担心，你不知道吗？”天黑，没有看清父亲凶神恶煞的骂人模样。我还暗自怨父亲，我卖完了瓜还挨骂，心里非常不服。

哥哥在转塘卫生院门口等我们，父亲与哥哥约好，借了两辆脚踏车，父亲在珊瑚沙水库边等，哥哥在转塘卫生院门前等，他们分析我卖瓜的路径，要么进城，要么去留下，这两处是必经之路，谁先遇见，就到另一处会合回家（那时没有手机）。

一路上，我赌着气，大家都不作声，三辆脚踏车默默地回到家，全家人都还没有睡，大伯三伯他们也没有睡，都焦急地在等待着我们。到了村里，听到我们脚踏车的铃声，老远处就听到大伯、三伯他们在说，“回来了！回来了！”

一进家门，母亲就哭着说：“侬个小人啊，瓜卖不完就卖不完，捺嘎（怎么）好介迟回家？你不知道全家人都在为你担心吗！”说完就抹着眼泪热饭给我吃。看着母亲的眼泪，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儿行千里母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