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召我入宫的圣旨下来时,只我一人淡定叩首:
「臣妾接旨,谢主隆恩。」
我看向一旁面色惨白的爹和大娘子。
你们的好日子,从此到头了。
1
我叫沈思夏,无其他意义,只是「思」字辈,生于夏,因此得名。
因为我是庶出,还是妓子所生,所以我卑贱,生来便不配被用心。
大娘子出身名门,与我爹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二人婚后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我爹也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直到徐老将军为笼络我爹,特送来一名精心挑选的扬州瘦马「以供洒扫消遣」。
而这位扬州瘦马,就是我小娘。
柔情蜜意的二人世界被打破,大娘子很是不喜。
可徐老将军历经三朝,是武将之首,战功赫赫,他送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
听府中的下人们说,小娘生得很美,桃花眼、芙蓉面,腰肢纤细,走起路来似弱柳扶风,笑起来眉心微蹙,双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小娘总是半卧在床榻,面颊凹陷、双目干涸、锁骨高耸、神色忧郁,只有在看见我时会露出淡淡的笑意。
十岁那年小娘离开了,临终前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小心大娘子。
我知道,她的死和大娘子脱不了干系。
杨妈妈是小娘的贴身侍女,说曾在小娘的药渣里发现了血枯草。
敢做这种事的,除了大娘子还能有谁呢。
于是我收集证据想替小娘讨个公道,找到爹控诉大娘子,却被爹一脚踹倒在地。
爹骂我是个不知好歹、心思歹毒的下贱东西,竟敢污蔑大娘子。
京城人人称赞沈家主母贤惠得体,待妾室如亲姊妹,又常常布施粥点以供流民饱腹,实乃菩萨转世。
沈大将军为国尽忠,无有败绩,与妻子恩爱非常,实乃天下一等一的好儿郎。
这夫妻俩,真是做戏的好角儿。
从那时起,我就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伤害小娘和我的人此生好过。
小娘离世,我便被大娘子收入房中养着。
大娘子膝下有一双儿女。
与我常年被遗忘不同,他们生来便得到了爹的偏爱。
每每征战归来,爹都会给他们带许多京城见不到的奇珍异宝。
而我则和下人们站在一起,旁观他们的天伦之乐。
搬到长姐隔壁厢房的那日,长姐送了我一个珍珠手钏。
那手钏华丽贵重,想来定是那位做了太后的表姑母所赐。
可我与长姐却并不亲近。
因为要进宫,大娘子为长姐请了京城有名的刘嬷嬷来家中教习礼仪。
清晨去请安,大娘子热络地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随后问我:「思夏,以后你就跟着思欢一起学礼仪好不好?」
我低着头,温顺回答:「母亲做主便好。」
「好孩子。」她拍拍我的手,示意我可以下去了。
回到屋内,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我跟着一起学习。
大娘子自从抚养了我后便对我一直很平常,虽不曾克扣衣食,但也没有过分热络。
还没等我猜测,答案便自动上门了。
刘嬷嬷的教习课上,她与长姐说了许多皇室礼仪。
我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然而做的时候总是差很多。
刘嬷嬷见我如此笨手笨脚,面色难看。
长姐见状忙笑着安慰我:「别心急,慢慢来。」
我几乎要哭出来,刘嬷嬷没再理会我,而是转头对长姐说:「大姑娘,我们继续吧。」
如此,我在刘嬷嬷的漠视下过了三日。
这日下了课,我正欲与长姐去用膳,刘嬷嬷忽然叫住了我:「二姑娘,今日所授你可都会了?」
我忙福一福礼,恭敬答道:「学生愚钝,定会勤加练习。」
「不必。」刘嬷嬷淡淡道:「不如请二姑娘留下来,若有不好的地方我也方便提点。」
这是摆明了让我留下加练。
长姐正欲求情,刘嬷嬷抢先一步对她说:「大姑娘快去用膳吧,别误了时辰。」
待长姐离去,刘嬷嬷示意服侍的丫头都下去:「今日我便在这里,好好为姑娘讲讲规矩。」
我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不料,等来的只有刘嬷嬷意味深长的话语:「二姑娘真是水晶心,瞧谁都当傻子。」
这话实在厉害,我慌忙跪下,额头急得沁出汗水:「学生愚钝,不明白嬷嬷的意思。若学生有什么不足,还劳烦嬷嬷多多指点。」
刘嬷嬷轻笑一声:「指点?二姑娘,你小小年纪这般聪明,若非我在宫中数十年,竟也差点没看破你的谜面。」
心底升起一个猜想,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刘嬷嬷走到我身边,替我整好我有些皱的衣袖:「你规矩学得如此之好,若只做个陪嫁丫鬟真是可惜。」
原来,爹与大娘子竟是让我随长姐陪嫁为丫鬟!我虽只是庶出女,却也是流淌着沈家血脉的将军府二小姐,爹竟然偏爱至此。
既然刘嬷嬷想与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直直跪了下去,深深叩首:「学生斗胆一问,嬷嬷既已知我这些日子故意装傻,为何没有指出,而是愿意替我瞒下去?」
头顶传来刘嬷嬷的声音:「我此次入府教导礼仪,并非为着杨氏与沈氏的面子,更重要的,是受太后娘娘所托。」
「皇后体弱,皇上却正当盛年,娘娘慈母之心,倍感忧虑。沈大人与娘娘商议,欲许沈家女入宫服侍陛下左右,入府之前娘娘曾派人与我叮嘱,人人都有机会可以登高,但只有聪明人才能望远。」
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听说的坊间传闻,我抬头与刘嬷嬷四目相对,试探道:「听闻姑母出身显贵,受先皇恩泽,福寿绵延。」
刘嬷嬷看着我,笑得很欣慰:「二姑娘,你这般聪明之人,娘娘一定会喜欢。」
长达半月的礼仪课很快便结束了,大娘子与爹看着长姐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风范很是满意,大娘子甚至欲为刘嬷嬷准备宴席。
刘嬷嬷意料之中地拒绝了。
刘嬷嬷离开时,大娘子特意备了一份厚礼相送。
不知是谁透了什么风,府中迎来送往之人数不胜数,常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有意与长姐结交。
杨妈妈自然也察觉到多少,某日趁无人时她悄悄问我:「姐儿,奴婢这两日瞧着,大娘子似乎要为大姐儿定亲了。」
我正看着火焰将信纸一点点吞噬,闻言抬一抬眼,问道:「那妈妈觉得会是哪家?」
杨妈妈沉默半晌,回答说:「依奴婢拙见,老爷和大娘子许是要送大姐儿入宫。」
「你也看出来了?」我笑,「他们可真沉不住气。你瞧这几日府中多热闹啊。」
杨妈妈担忧不已:「若是大姐儿进了宫,那我们要想为姑娘澄冤恐怕难上加难。」
想着刚刚的来信,我忍不住笑出声:「恐怕大娘子与爹要失望了。」
圣旨是在三天后到达了府中,宣旨太监来时我看到了长姐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爹与大娘子带领府中众人跪拜接旨。
「……沈氏思夏,举止娴雅,温和端方,仰承皇太后慈谕,封为小仪……」
我爹傻眼了,大娘子也傻眼了,长姐的脸色难看到如同吃了一只苍蝇。
我叩首:「臣妾接旨,谢主隆恩。」
爹与大娘子等人依旧呆呆地跪着,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宣纸太监重重咳了两声复又道:「请沈大人、沈夫人接旨吧。」
「啊……臣……」
「……臣妇……」
「……臣女……」
「谢主隆恩。」
大娘子目光怨毒地看着我接过明黄色的圣旨,面上仍一副温雅贤德。她摸了一锭银子塞给宣旨太监客气道:「大人跑这一趟辛苦了,这点子心意是请大人喝茶的。」
看着宣旨太监满面笑容地接过银子后大娘子才小心开口:「臣妇愚笨,不知陛下可有宣错旨意,确是我家思夏么?」
那太监奇怪道:「陛下旨意亲手所书,岂能有错?奴在此恭贺沈夫人了。」
我爹怕大娘子再说下去会酿成祸端,忙上前岔开话题:「大人一路辛苦了,厨房刚做了些可口小菜,大人若不嫌弃请用一些吧。」
太监挥挥手委婉拒绝,表示自己还要回去复命。
爹和大娘子忙恭恭敬敬送了人出去。
我叫杨妈妈随我回屋一起收拾东西,既然要进宫,就要尽可能把物品置换成银子,这样才便于以后在宫中行走。
一进屋内,杨妈妈忙惊讶道:「姐儿,这是……」
我笑笑,还未来得及说话,门突然便被推开了。
是长姐。
她死死地盯着我,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退让。
杨妈妈察觉不妙。忙福一福礼:「大姐儿来了,快请坐,奴婢去上茶。」她离开时,没有忘记关紧房门。
「长姐坐。」
「先恭喜妹妹了。」
「这是哪的话,一家子骨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能得陛下青眼,也是托了咱们家的福气。」
长姐盯着我看了半晌,终于直白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淡淡道:「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什么要紧,圣旨已下,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
长姐沉默良久,我也没有说话。
最终,她起身告辞:「记得你刚搬来时我曾送了你一串珍珠手钏,如今你就要进宫了,能否将它还于我留作念想。」
听她这句话我差点笑出声,如此牵挂妹妹,她还真是一个好姐姐。
「当年我不要,长姐硬是塞给了我,如今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归还之理。」我面色平静,只是嘴角依旧忍不住上扬,「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长姐还是多想想以后吧。」
长姐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我刚刚说了多么可怕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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