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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女主重来的这一世,正好和男主和离,而且赶上了战乱!女主还和自己的亲人走散,被人哄骗卖到了青楼,女主想办法逃出的时候正好被男主碰到,还被他救了出来,男主也痛恨女主的薄情寡义,觉得女主不知好歹放着自己的尊贵夫人不当,还与她和离,看着女主狼狈的样子,男主放着狠话让女主当他的小妾……

【文章片段】

东月鸯从未想过和萧鹤棠再次相见会是在这样的场面,她足够狼狈,他足够威风,他怎么突然在这里,她要知道来者是萧鹤棠就不会求救了,且东月鸯也不知道萧鹤棠什么时候从一个纨绔变成大将军了?

她两眼怔怔,面对萧鹤棠的发问,竟张不开嘴说一句话。

是啊,这要从何说起,说她沦落至此,怎么变成这样,怎么和离后,还打着萧家的名号摇尾乞怜?

大街上,大批人在围观,萧鹤棠的下属们都在看,行人也在看,东月鸯一个人破破旧旧孤立无援,对抗所有般。就在这时一道夸张又尖细的声音带着惊天的哭腔响起,“哎哟,我的姑娘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惹到军爷的头上来了?”

春宵楼的鸨母拨开人群,做胆战心惊的害怕模样,试图靠近东月鸯,东月鸯不由地往萧鹤棠那个方向一缩,眼神闪烁着惶恐,像是很怕被带回去。

萧鹤棠面无表情看在眼里。

鸨母很是卑躬屈膝,讨好地朝前一躬,伸手去拉东月鸯,和萧鹤棠道:“打扰到军爷是我们不对,还请军爷大人大量,别和我家姑娘为难,是小贱人不懂事,冲撞了军爷,我这就将她带走。”

说完不断往东月鸯那碰,吆三喝四,“小贱蹄子,还不快跟我走,留在这是想被砍头吗!饿你两日怎么了,还跟我闹脾气,回去有你好看的!”

东月鸯不肯走,也不愿让碰,尤其当着萧鹤棠的面,她落难好像是种耻辱,东月鸯才不愿意在他眼皮底下难看,她不断反抗,“别碰我!谁是你家姑娘!我不是,无耻!”

她脱口斥责,那边鸨母的手就像粘在她手腕上,恶心又怎么都扯不掉,还反泼污水往她身上,“谁说不是,谁说你不是?你爹娘把你卖了,你在我这签了卖身契你忘了?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就算再不喜欢咱们那,也不能忘恩负义呀,乖乖给我回去,可别在军爷面前献丑了!”

好像某个词触动了萧鹤棠,刚才他冷眼旁观许久都没说话,这时候反倒开口了,“什么卖身契?”

鸨母捏着帕子娇笑,仿佛萧鹤棠在装,“哎呀军爷,卖身契您怎么还不懂吗?”

百夫长严厉呵斥:“将军问你话就老实说,什么军爷,再敢无礼休怪我动手了!”

鸨母被吓一跳,连连摆手,“哎呀不敢不敢。”

东月鸯和萧鹤棠对上目光,听见他好整以暇,听故事一样问:“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

鸨母眼珠滴溜转,故作老实道:“可不就是这个小贱蹄子,她家里穷把她发卖了,入了咱们春宵楼,也是她自己签了字,按了红指印,现在到咱们那儿做奴婢。”

“卖身契上可是说好了,她生死春宵楼的人,死是春宵楼的鬼。”

“结果和她家里钱货两讫后,这小贱蹄子拿了好处,竟不承认了!”

鸨母叉腰气嘟嘟指着东月鸯抱怨完,还把萧鹤棠他们当做他们日后的客人,极尽诱惑讨好道:“不说这小蹄子了,还是说说咱们春宵楼吧,将军是第一次到咱们弋城吧,可知弋城最好玩儿的是什么地方,看,那儿,那边就是春水巷,才是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该出去的地方……巷子里都是极好的姑娘,您要有空去瞧瞧,包您去了忘不了!”

东月鸯才是忘不了,她忘不了在这一瞬间,鸨母说她被卖给淫窟后,萧鹤棠看她的眼神,高高在上又充满鄙夷戏谑,他抬起手,下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让鸨母住嘴不要再说了,然后萧鹤棠盯着东月鸯意味悠长地问:“女奴啊?原来你是女奴?”

东月鸯双手捏攥成拳,她是不是女奴萧鹤棠难道不是最清楚。

他偏要羞辱她,故意这么问,离开萧家她过得不好,看她这个样子,他心里定然很得意,很高兴。

鸨母更是无知地在旁替东月鸯点了头,“是啊是啊,她刚来没多久,还不适应我们春宵楼,等过些日子就不会了。”

萧鹤棠并未回应鸨母的话,他只冷笑着睇着低头垂眼,根本不好意思面对他的东月鸯。

东月鸯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鸨母还在为证明东月鸯属于春宵楼而努力,她有着做老鸨子的直觉,似乎想起来什么,抖出怀里的卖身契,光明正大地道:“喔对,将军请看这个,这就是这小贱蹄子自愿签下的卖身契,白纸黑字写着呢,我们做正经生意的,可没有胡说,不曾违法,就是告到官府那儿,咱们也有证据。”

“还请将军大量,先放我们走,日后等奴家将这小蹄子调教好了,再请将军来春水巷解闷儿。”

东月鸯又要被拉走了,这回一听鸨母指挥,一旁等候的打手纷纷上前。

东月鸯一时不敢相信萧鹤棠就这么冷漠地看着,她不解释是因为她确信萧鹤棠明知道她是什么人,那鸨母就是吹得天花乱坠,再胡编乱邹萧鹤棠也应该不会信。

可结果??

东月鸯终于不敢再不吭声了,慌张地为自己解释,“不是的,她胡说,那不是我自愿签的,你信我,信我。”

“信你?”萧鹤棠不为所动,“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信你?”

东月鸯彻底痴天了,楞怔着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萧鹤棠,他不认识她?十一岁寄人篱下,十五岁定亲,十六岁嫁人,十九岁和离,整整八年岁月在萧家度过,他居然说都不认识她?就是养只猫养只狗,八年心窝暖不热,气味也该闻熟了,说不认识她的萧鹤棠是什么意思,不愿意救她?

是报复她故意要看到她落到这般田地,他才开心?

东月鸯:“你不信我,你就愿意信她?”

鸨母左看看右看看,对萧鹤棠和东月鸯之间的气氛感到怪异,却始终没看出什么名堂。

萧鹤棠回应东月鸯:“我说了,怎么信?你一介女奴,有代表身份的号牌没有,这位春宵楼的老板娘可是有证有据,还有你的卖身契。”

萧鹤棠的话是说得很有道理的,东月鸯现在处境很糟糕,她被人把住脉了,她被迫签了卖身契画了押,这是难以逃脱的事实,就鸨母有物证而她没有。

她没有是因为拿不出来,路上盗匪来得突然,人都死完没有她也不知道。

而且东月鸯醒来以后,她身上贵重点的物品都被搜罗走了,可以说一无所有,哦,她现在仅有的就是卖身契一张。

她现在乱糟糟的样子就是个女奴样儿。

萧鹤棠嘴唇微弯,眼珠漆黑静静凝视她,当了将军他也还是死性不改的风流纨绔。

东月鸯直接心冷了半截,她失望地瞪着萧鹤棠,她在萧鹤棠的眼里深处看到了幸灾乐祸,他肯定希望这时候的她低头求饶,说不定抱着他胯-下的马腿跪着哭最好,谁叫她一念之间走岔了,运道不好,走背时运身份低微成这样。

东月鸯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双似笑非笑很冷情的眼睛,就像不再对自己获救报以期望,甚至在鸨母来拉她时也不反抗了,她不再开口让人信她,因为她知道这时候就算说明自己是谁,萧鹤棠也不会再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与其和他无用纠缠,浪费口舌,还不如保存体力,到了春宵楼再想出逃办法。

鸨母非常识趣拉着东月鸯退场,“将军英明,将军说得对,都是这小贱人耽搁了大事,还没从女奴身份上转变过来呢,我这就回去罚她。”

东月鸯变安静了,她不争也不闹,妥协顺从的样子像是认了命,同时收回了望向萧鹤棠那边的眼神,她不会再求饶了,尤其不会在萧鹤棠面前求饶,回到春宵楼不就是吃苦头吗,哪怕是死路一条又怎样,这点骨气东月鸯还是有的。

她是不想死,而不是怕死,毕竟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哪怕上天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东月鸯这时候也认清了,事情到这个地步,前夫都靠不了,还能靠谁?

还不是只能靠她自己了!

大街上拦路的事况如闹剧般收场,逃跑的女奴被鸨母抓回去,军队的将领袖手旁观,两边看戏已久的老百姓也有了归家谈资。

可谓世态炎凉,人走了,军队的队伍还停留在道上,士卒们纪律严明地整齐排列着,萧鹤棠没有发话,队伍就没有走动的迹象。

一直停在这,直到萧鹤棠坐下的战马甩头打了个喷嚏。

傅紊问他,“要把人带回来吗?”

春水巷,东月鸯第一次看到了淫窟的正面。

青楼这种地方到处都是,但不是正经去处,这春宵楼的房子堪比庸都郡的了,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浓令人作呕的脂粉香。

打手控制住东月鸯,鸨母在东月鸯身后小声咒骂,“小贱人,差点给老娘闯了大祸,今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东月鸯听得很麻木,她在春宵楼里这些天见到的听到的还少吗,但愿今天夜里她能挺过去。

就在要跨入这万劫不复的门槛时,百夫长带着人从背后赶来,“停下,前面那鸨母,我们将军说,这女奴身价多少,买下就归他了!”

鸨母闻声一脸惊讶地回头,等到看到百夫长的身影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

那样的贵人为什么要买一个青楼的女奴,是没见过好的还是没吃过好的?鸨母又看看被扭住双臂却显得沉默的东月鸯,这女子是长得好呀,但是好不代表最好,这世上定然还有人美过她。

而且她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位将军竟也不嫌弃吗?

东月鸯冷静得比刚才还厉害,她浑身的热血在出逃那一刻沸腾起来,在遇到萧鹤棠说不认识她的时候顷刻冷却,他为什么要派人来买她?他不是装作不认识她吗?怎么这时候又来了,这算什么,网开一面还是恩威并施?还是后悔又想念起夫妻旧情?

在百夫长和鸨母说话时东月鸯没有露出一丝欣喜,她已经过了那个势头了,萧鹤棠给她绝望又给她希望,让她觉得这人还和以前一样,对她虚伪又凌虐。

百夫长:“快说,身价多少,我奉将军之命,要将她带走。”

鸨母不确定地看看东月鸯,又观摩着眼下局势,“这这这……”这女子其实和她手里被控制的其他女子不一样,是她曾经相好金乌寨的三当家送来的,这帮人蛇鼠一窝,一个拐卖良家女子,一个负责逼良为娼,相好又在跟这女子的表哥争斗,以此报复要挟对方。

这真要卖出去,三当家那又怎么交代?

鸨母犹豫不定,百夫长语气开始更加严厉,“嗯?”

鸨母:“等等,等等,官长莫急,这小贱人当初买来多少银钱我还得去查查账,您且稍等,我马上过来跟您回话。”

东月鸯冷眼看着鸨母安抚萧鹤棠的下属,然后神色匆匆地去和人商量,顺便让打手把她也带上。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萧鹤棠叮嘱,仿佛很明白这些淫窟的手段,百夫长制止了东月鸯也跟进去的小动作,免得鸨母突然换人,亦或是将人弄死了再回来说东月鸯自个儿丢了,或是自尽了。

鸨母一见这阵仗,脸色明显扭曲了下,看来是真的有这么打算过,她走前狠狠似挣扎又似妥协地瞪了东月鸯一眼,等再次出来就换了种态度,“哎呀,官长,我们春宵楼的姑娘能傍上大将军,那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东月鸯看着鸨母丑陋的嘴脸,鸨母推着她往百夫长那去,“这价钱,就不开了,能伺候大将军是这小贱人的荣幸,官长您直接将她带走吧,就当是咱们春宵楼和大将军结个善缘,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还望大将军日后常来呀!”

这还真是打着长久发展的主意,用东月鸯来做人情,讨好萧鹤棠,说不定那位大将军能看在春宵楼这么识相的份上,能多关照关照他们,这也和金乌寨的三当家把东月鸯卖到青楼的用处差不离。

同样是讨好贵人,将军多威武啊,权势也大,这些当兵的汉子成日在军营里哪见过好的,一个小女奴,吃过以后尝过滋味,肯定还会往女子更多的淫窟跑,将军带头,底下人难道会不来吗?

如此这般春宵楼的生意不仅更好,还又多了个靠山!

鸨母想的什么,东月鸯不过推测一番就能知道,她无比嫌恶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承载了人太多的荒唐罪恶的淫-欲,欢客们看到的是春宵畅意,世人们觉得脏,她不小心困在这里,看到的最多的就是人间苦难,炼狱一样。

这种欢场东月鸯从不来,她知道年轻气盛的儿郎们肯定个个向往,萧鹤棠那帮人里就有人很爱寻欢作乐,她不知道萧鹤棠有没有经常到这种场所流连忘返,但他肯定是去过的,才会对这里的地方的做法有所了解。

低俗点的会有人掏钱主动邀约,高雅点说得好听些的,讲不好会在自家名下的哪所深宅大院里办个酒宴诗会清谈会,再弄点美人出来助兴,谁又知道呢?这些都是东月鸯在萧家被迫听萧蒹葭和祝柔臻她们聚会时,手帕小娇娘们说来的。

祝柔臻很喜欢偷看她的反应,有没有吃醋,会不会萧鹤棠回家再和他闹脾气,这些东月鸯都不往心里去,她从嫁给他那天就做好了备受冷落的准备,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干吗还要去细究反而闹得自己心里不舒服?她这辈子闹,不过是因为她不想死,她想痛痛快快地活。

结果……

算了不说也罢。

百夫长那边还是丢给鸨母一袋金,鸨母打开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喜出望外,没想到区区一个女奴对方这么大手笔,鸨母嘴上说着这哪使得这哪使得,手上却半点没放开,“官长真是太客气了,要不留下用个饭再走?”

鸨母还想挽留,百夫长让人给东月鸯松绑。

东月鸯提醒,“卖身契,交出来。”

鸨母对她瞪眼,转念一想她立马就是将军的人了,脸上又变得和颜悦色,“哎呀这,这还谈什么卖身契,就作废了,留在我这作废了,待会就烧掉。”

东月鸯傻了才会信这套说辞,她执意伸手讨要,不想这时百夫长也道:“将军交代,钱货两讫,人契都要算,你把卖身契拿来。”

鸨母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契子递过去。

尘埃落定,东月鸯松了口气,终于能逃离这淫窟了。

虽然在大街上萧鹤棠口口声称不认识她,东月鸯却不能因为这点一直置气,任由自己留在春宵楼,是逃出去还是在这遭受非人待遇她还是分得清的。

就是一想到等一下又要面对萧鹤棠那张万恶的嘴脸,东月鸯心口又渐渐不顺起来。

百夫长:“姑娘请随我来。”

从春宵楼离开,东月鸯跟着百夫长走到甜水巷外,他们竟还备了一辆马车,进去后里面遮得严严实实,外面根本窥探不到分毫,“我们现在这是去哪?”

“奉将军之令,先回军营。”

东月鸯诧异了下,军营是可以随意去的吗?那种练兵的地方向来不得随意出入,在外边儿讲不好还能得个自由,去了军营就不大好说了。

催促当头,东月鸯似犹豫住了,站着不动,百夫长示意,“姑娘请。”

东月鸯思量好了,下定决心开口:“官长,我想好了,我还是不去军营了。”

萧鹤棠那么对她,大街上装着说不认识她,不就是嫌弃她这个前妻丢人吗,想更进一步羞辱她?

既然如此,东月鸯怎么肯再上赶着在萧鹤棠面前承受他的奚落?

不如趁此,借着萧鹤棠的势逃出来就算了,何必再给自己寻不痛快,东月鸯说:“军营重地,我一介妇人怕不好闯入,多谢今日的搭救,我想我还是离开此处比较好,自寻一条生路。”

东月鸯抬腿就要告辞,然而百夫长等人将她拦下,“且慢,这我等做不了主,还请姑娘上车,到了军营见了将军再说。”

“姑娘……”

僵持片刻,东月鸯收回想要离开的身姿,还是不为难地和百夫长说了声“好”。

好,既然萧鹤棠让她去那就去吧,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就让她看看萧鹤棠还想拿她怎么着,是对她针锋相对,还是嬉笑羞辱。

为了保存体力,路上东月鸯一路都皱着眉眼,蜷缩在马车里享受着片刻安隅,不知不觉竟被摇晃着睡着了,最后还是被百夫长在马车外叫醒,才知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天色已黑,东月鸯没由来的感到一丝紧张,军营这地方还是神秘加新奇的,尤其她所乘坐的马车封得紧紧的,像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像是为了不让她多看,东月鸯没下车前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出来后才发现马车直接停在了一座帐前,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主帐,总之还有重兵把守。

两边士卒对下车的东月鸯仅扫了一眼,记住她的人脸,便目不斜视,继续严肃驻守观察军营里的动向。

“姑娘请入内。”把东月鸯送到,百夫长就算完成了任务。

目送马车离去,东月鸯站在帐外,却没立即步入,她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萧鹤棠,就凭他今天光天化日之下那么绝情,仅因一张卖身契就拒绝帮她解围,东月鸯都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东月鸯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好迎接一场恶战,结果她抬手掀开帐帘,抬眼一看,视死如归的双眸一怔,萧鹤棠根本不在这里。

萧鹤棠去哪里了,东月鸯看着地方好像是他睡觉休憩的营帐,她根本不愿在里面多待,就匆匆走了出来,结果值守的卒子不让她走远,“姑娘请回去。”

东月鸯:“你家将军呢,他在何处?”

不管对方是不知道答案,还是不肯回应,东月鸯都无奈道:“里面无人,我进去又有何用?不是军营里的人,总该避嫌。”

两边的卒子依旧固执地看着她。

这些人说不听,又没有决策力,东月鸯跟他们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干脆和他们一样守在营帐的门口,他们固执,她也是固执的,这回轮到卒子们两两相望,似乎一下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东月鸯才不想一直在萧鹤棠的地盘久待,尤其主帐万一丢了什么东西,她可说不清,而依照萧鹤棠的为人,他绝对会趁机把事态搞大到极致,然后用以威胁她伏低做小,而她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想都别想。

她站在这里,萧鹤棠迟迟不出现,那些守卫的汉子也不赶她了,因为她什么都没做,东月鸯和他们一样,睁眼看着前方,就是缺了一套武装,还缺了一把兵器,不然也挺像样。

傅紊走到这来时,看到的就是东月鸯和守卫并排站不和谐的一幕,“月鸯?”他略显诧异地顿住脚步。

东月鸯见到萧鹤棠的兄弟傅紊,也是感到轻松不少,终于见到一个熟人了。

她问:“傅紊,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事到如今,东月鸯连萧鹤棠的名字都不想提,她今天当然也在萧鹤棠身旁看到了傅紊,他们之间没那么熟,但好歹能搭几句话,萧鹤棠当时不替她解围,傅紊在旁边也没替她说话,东月鸯都记在心里。

说不上怨,本就不熟,加上又是她和萧鹤棠之间的事,傅紊一个外人不好多管也是应该的。

东月鸯疏离而客套地问话,傅紊想起萧鹤棠骑坐在马上出营的背影,神情-欲言又止:“鹤棠,他……”

春水巷外,官兵驻守,不许任何百姓靠近。

春宵楼内乱成一团,哭声哀嚎遍野,火光在萧鹤棠的瞳仁中倒出影子,眼前的士卒手起刀落,三尺血溅,一颗带血的人头从远处一下滚落到马蹄脚边,对此萧鹤棠也仅是轻视而不在意地看了一眼。

两个时辰之前,还曾在此趾高气扬、眉飞色舞的鸨母被掐着脖子拖到萧鹤棠的马下,她早已因闯入春宵楼虐杀的场面浑身吓软了,两腿颤颤,又在看到一旁死不瞑目的人头后惊恐到失了语,喉咙里发出呜呜求救的动静,却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萧鹤棠看了眼被大火焚烧的淫窟,语气正常地就像在议论天象,“知道你今日惹到的是谁么?”

他在烈焰火光里,眉骨清晰可见,嘴唇轻碰,有一种王孙公子的润致俊秀,鸨母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哆哆嗦嗦,“不不,不知道……”

萧鹤棠:“不知道也没关系,到阎王那报道,你只需说惹错了人就好了。”

鸨母睁眼瞪他,他不就是活阎王吗,然而到死她都保持着迷惑惊惧,身后的士卒把刀捅进她胸膛中,白进红出,一刀又一刀。

远处看管着一群瑟瑟发抖的被从春宵楼里解救出来的女子,萧鹤棠从满地狼藉上挪开目光,说:“把这些清理干净,那些人愿意归家的放她们归家,还想留在弋城的给她们留部分钱财,安身立命。其他人,随我回营。”

“是。”

一切吩咐安排好,萧鹤棠策马调头跨过地上的尸体从熊熊大火前离开,听说那天夜里作恶多端,十里八乡旺盛一时的春宵楼燃烧殆尽,连鸨母和其手下诸多帮凶一个没留,连尸骨都找不到。

东月鸯在军营内等了萧鹤棠很久,她被傅紊邀请进去说话,但是东月鸯并没有给他更大的面子,她只是想速战速决,才追问萧鹤棠的下落,并不是想跟萧鹤棠身边的人有更多联系。

就凭傅紊当时一个字不提,他都跟萧鹤棠是一伙的。

傅紊:“鹤棠?鹤棠,他在营外办事,暂时还未回来,你还是进去歇会吧,里面等他不好吗?”

原来萧鹤棠不在,那他为什么还要她来这儿?来了就把她晾着等他么?

东月鸯婉拒:“不了,这里就好,多谢。”

傅紊含蓄道:“客气了,你还是那么生分。”

这还是第一次东月鸯听见萧鹤棠的兄弟这么说她,她看着傅紊,他们有熟到这种程度吗?不生分能怎么办,都和离了,难道还要死皮赖脸地当做今天白日里的事没发生?

东月鸯敬谢不敏,她干脆不回答这种没意义而虚伪的寒暄,而傅紊却还没走,她有些疑惑他怎么还站在这里,就听傅紊酝酿良久,打探地问:“你和鹤棠,是怎么回事……不是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会和离呢?离开庸都郡的路上,你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来弋城比望天城还远的地方。”

傅紊问话太多了,东月鸯露出诧异的目光,什么时候傅紊也像萧蒹葭那帮小娇娘们那样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了?

重生这事是万万不能说的,也不能说留在萧鹤棠身边,阻碍了真正的有情人在一起她就会死,东月鸯没有回应和萧鹤棠有关的话,只是说自己在路上发生的事,“我是到了望天城,可那里进不去,听说望天城被盗匪占领了,我和家里人打算转移到建梁避难,结果没走多远就被他们劫了财,之后便是这样。”

傅紊:“原来如此,那你一路受苦了……”

东月鸯当然受了很多苦,但这些苦是什么滋味她肯定不能跟人说,因为说了也没有,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的经历感同身受,说出来不过更显得她离开萧鹤棠以后有多不顺,多卑微罢了。

她才不应和傅紊这些表面上的过问,东月鸯唇瓣微微动了动,就像是短暂地笑了下,“只是暂时的,我应该会否极泰来。”

她受了这么多磨难,老天难道让她多一条命,真的是回来让她受苦的吗?难道不是让她珍惜眼前,活在当下,这些磨难说不好就是重生、后悔药的代价。

“哼。”

一道嘲弄般的轻嗤从背后传来,东月鸯和傅紊不约而同地朝正前方位置看去,萧鹤棠不知什么时候赶回来,他的战马被卒子很快牵走,他身着甲衣挺秀而立,戏弄而微笑地看着他俩,眼珠深邃黑亮,不理东月鸯,问傅紊,“傅紊,你不忙吗?”

这好像在示意傅紊不要浪费时间到东月鸯身上,东月鸯一见萧鹤棠回来就侧过身去,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虽然不是仇人,因为白天的事也快成仇人了。

萧鹤棠说不认识她,那好,东月鸯也就拿他当做陌路人。

傅紊两头看了看相互抵气般两人,东月鸯已经把头别开了,不久前她还问萧鹤棠去哪儿了。

萧鹤棠把腰上悬挂的马鞭取下,走了过来交给卒子,说:“你去忙吧。”

傅紊的确有事,他和萧鹤棠走近,二人站在一起在与东月鸯隔着几步距离的位置道:“我问过她是怎么从望天来到弋城的,她是被强盗劫了车,吃了不少苦。”

其实按照现在东月鸯的狼狈模样,谁看不出来呢?

萧鹤棠默不作声。

连傅紊也推断不出他心里是怎么想,双目对视,萧鹤棠才是仿佛能看透人心,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意味难明。

傅紊回头看着萧鹤棠从他身旁走开,一步步靠近主帐,距离东月鸯越来越近。

东月鸯说不看萧鹤棠就不看,但难免余光会观测到虚影,尤其对方身量很高穿了甲衣更显伟岸修长,察觉到脚步在她身旁停下,两边卒子叫了声将军,东月鸯从此刻开始起浑身绷紧,萧鹤棠是从头往下打量她,在她头顶语气阑珊地“呵”了句,陡然握住她的手腕,那力道一下收得很紧,东月鸯挣都挣不开,被抓住腕子都是软的,“跟我来。”

东月鸯就这样被带进帐子里,她身体轻盈得像是蝴蝶,都是在路上吃了苦的结果,本来就瘦,萧鹤棠拉她进来仿佛以为自己扯了张柔弱的纸屑。

东月鸯皱着眉,惊讶于萧鹤棠的霸道,他生什么气,她被他握得手腕好痛,他的手指跟铁做的一样,几乎要嵌入她肉里去,不是不认识吗,做什么要动手动脚啊萧郎君?

这痛感没撑多久就减轻了,因为萧鹤棠到了帐内就把她手甩开了,东月鸯愕然地站稳脚步,捂着还残余掌心炽热温度的手腕,看着萧鹤棠没事人一样去忙其他的将她冷落在一旁。

“来人,打水来。”

将东月鸯弄进来,萧鹤棠就不管了,他命人打水,方便他待会梳洗,他开始视东月鸯为无物,解开了自己身上的佩剑,护腕,甲衣。

营帐内萧鹤棠的地方维持着整洁,行军的物品不多,有武器架还有桌台,屏风后面就是一张卧榻,他这人讲究,做了将军被褥盖的还是丝绸锦被,靛蓝色的上面绣有银白交织的白鹤纹,枕头是玉枕,被角微掀看来是有睡过的痕迹。

东月鸯到现在还不明白,萧鹤棠是怎么做到大将军了的?

他真是摇身一变,变得威风凛凛前途灿烂,东月鸯都快不确定这个萧鹤棠是不是她两辈子所见过的萧鹤棠。

上辈子他有过意向要参军吗?他是武将之后,本身是有传袭的官职的,但是他从来没表露过有上进的兴致,哪怕他有前程似锦的天赋,但他从不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怕不是他上辈子在装。

好可笑,前世还是夫妻,东月鸯居然到死都不知道萧鹤棠还有这样的能耐,说不好他一直有意瞒着她,至于为什么?那自然是夫妻不同心,也许只有更亲近的人才有权利知道?

萧鹤棠解下甲衣后,抬眼就看到东月鸯不知想什么,正抿着唇瓣出神,他有一点很些微的不满,淡淡地凝睇着她,“你在出神?”

东月鸯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但她不能出神吗?就凭他把她晾在这里,从进来军营开始起,东月鸯就等了他很久很久,回来后还一副盛气凌人的冷漠模样,东月鸯小小走一下神又怎么了。

东月鸯又当起了哑巴。

她刚刚还在外边和傅紊有来有往地谈论得很开心,展望着自己的苦难过去,马上就要否极泰来,到了他跟前就装聋作哑,这区别明显到萧鹤棠都笑了,“东月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什么处境。”

他念出她名字,平平淡淡提起眼下的情势,他让人把她从春宵楼里捞出来,她难道不应该更热情,更感恩戴德?东月鸯当然清楚自己现在什么状况,但她实在不想搭萧鹤棠的话,于是摆出早已想好的姿态面对他。

东月鸯就像第一次见萧鹤棠一样,跟陌路人说话,充满惊讶,“公子认识我?”

“不知公子叫我,有何贵干。”

“东月鸯。”

“公子方才说的,听不太懂。”

东月鸯真跟不认识他似的,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萧鹤棠差点失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冷静地盯着假装跟他不熟的东月鸯细致而错漏不宜的打量,眸光闪烁的兴味越来越浓,看得东月鸯愈来愈感觉不妙,她是为了报复萧鹤棠才故意这样和他划清距离,总不能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是他先做初一,东月鸯才做十五,而她却低估了萧鹤棠不是一般人,他的顽劣性有时堪称打蛇上棍。

萧鹤棠对她假装不熟的做法只沉默了一瞬,便松开了眉,卑劣又玩味,“公子?”并沉吟着附和,“好,好,你要这么玩,那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