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第29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9）闭幕，比原定结束时间延迟了33小时。回顾为期两周的谈判进程，整体节奏缓慢。第一周的技术性谈判困难重重，到大会第二周，主席国决定将资金、减缓和适应等主要议题进行打包处理，并同期更新案文。然而，直到23日深夜，核心议题上的决定草案仍未出炉。虽然在多个议题上存在分歧，但导致进程缓慢的核心问题仍在于资金方面的争议。
在资金问题上，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存在巨大分歧。一些小岛屿国家联盟和77国集团的代表因对气候融资金额不满而愤然离场。发达国家承诺每年提供3000亿美元的气候融资，但许多发展中国家对此表示不满，认为这一数额远远低于他们的需求和期望。
小岛屿国家联盟的代表塞德里克·舒斯特表示，他们的岛屿正在下沉，他们无法带着一份糟糕的协议回到国民那里。此外，塞拉利昂代表指出，3000亿美元还不到科学表明所需金额的四分之一，几乎不足以阻止气候灾难。中国代表团团长、生态环境部副部长赵英民也明确表示，发达国家的资金承诺远远未能满足发展中国家的需要。
3000亿美元只是杯水车薪
新的气候金融集体量化目标（NCQG）是今年COP29最重要的谈判重点，也是各缔约方分歧最大、拉扯时间最长的议题。直到闭幕会上的最后一刻，NCQG案文还在调整。即使在大会主席敲槌通过决定后，仍有多个国家发言表示严重不满。
在NCGQ的最终决定中，资金目标包括两层。外层是一个至少1.3万亿美元的“愿景”，它包括来自公共和私有资金的所有来源，其规模看似可观，但缺乏约束力。内层才是严格意义上的新资金目标，它的规模从上一版的2500亿提高到“至少3000亿”美元，但仍与发展中国家的实际需求有很大差距。认识到这一差距，COP29还决定启动“巴库至贝伦1.3万亿路线图”，以进一步扩大流向发展中国家的气候资金，并且将NCQG的落实作为全球盘点的一部分，在2030年对此决定进行评估。
众多发展中国家认为，3000亿美元只是杯水车薪。应对气候变化所需资金规模巨大，来自最权威机构的全球模型都趋同于每年数万亿的规模。资金问题常设委员会2021年的首份《需求评估报告》显示，到2030年，发展中国家实施气候行动计划需要近6万亿美元，这还不包括适应气候变化的全部成本。
一些国家的谈判代表表示，这份气候融资协议是“对正义的嘲弄”，不应该被采纳。土著群体代表在闭幕式的发言中更是对此表达了强烈谴责，称“期待我们对于在2035年前每年3000亿美元的资助心存感激，就是期待我们对你们从我们可预见的死亡中获利而心存感激”。
此外，新的NCQG目标对资金质量也缺乏明确要求。发展中国家希望NCQG主要来自公共资金，并以赠款或优惠贷款的形式提供，但最终的决定中并未有明确的规定。决定文件认可了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南南合作对全球气候融资的贡献，并强调了这些贡献的自愿属性，同时也明确了这些自愿贡献不会影响发展中国家属性。
图/IC
虽非一帆风顺，但始终在向前行
尽管COP29在气候融资等几个关键问题上暗流涌动，但大会依然取得一些关键进展，尤其是在碳交易规则和适应目标等议题上。
和去年COP28首日达成重大成果，正式启动“损失与损害”基金一样，今年的COP29首日也有巨大惊喜——就《巴黎协定》第六条第四款机制下的两项碳信用标准达成共识，并表示将第六条的落地实施作为今年谈判的重中之重。然而由于表述的模糊，引发了外界对于全球碳市场的讨论。
就在COP29快闭幕之时，大会通过了《巴黎协定》第六条第二款和《巴黎协定》第六条第四款的实施细则。这标志着《巴黎协定》中最后一个未决项目最终确定。第六条第二款和第六条第四款的有关案文得到了审议通过，这两条案文分别允许各国通过双边或多边协议相互交易减排量和排放许可指标，以及创建一个由联合国直接监督管理的全球碳市场。
第六条第二款允许各国通过双边或多边协议相互交易减排量和排放许可指标，这些交易信用被称为国际转移减排成果（ITMOs）。它们可以用二氧化碳当量（CO2e）或其他指标来衡量，例如可再生能源的千瓦时（KWh）。这一条款的核心在于允许各缔约方在自愿的基础上交易ITMOs，按照格拉斯哥气候大会通过的决议，ITMOs被定义为2021年以来实现的真实的、已核证的和额外的碳减排量或碳移除量。通过这种方式，一个国家的缓解努力可以用来实现另一国家的国家自主贡献目标。
和第六条第二款自下而上的双边及多边合作机制不同，第六条第四款作为联合国自上而下的全球碳市场机制，将创建一个由联合国实体监督的全球碳市场，目前仅称为“监督机构”。项目开发商将要求在监管机构注册他们的项目。项目必须得到实施国和监管机构的批准，才能开始发放联合国认可的信用额度。这些信用额度被称为A6.4ER，可以由国家、公司甚至个人购买。第六条第四款明确避免双重计算，一个国家将减排指标卖给其他国家后，自己就不能再使用了。
将近200个国家的多边的气候谈判是很难达成强而有力的共识，未来巴黎协定目标的实现或将取决于几个主要大国能否发挥更强的国际领导力。尽管COP29的结果并不完全令人满意，但国际社会对COP30仍抱有期待，特别是对巴西的领导力和其在推动气候行动方面的努力。
新京报零碳研究院研究员 陶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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