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师”阿甘》
本故事由真实案例改编。2024.11.26
穿越国边境的蛇皮袋
夜很静，沿边公路山脚，一阵阵吱吱声传来。
“把烟掐了，命不要啦！”
“赢”尽量压着嗓子，侧过身瞪着我，他是我的雇主。
隔着铁丝网，他在和越籍人比着手势。
前面还有三辆车，都统一关灯关发动机，不发出一点声响。
我搓搓手，用脚不断碾着早已熄灭的烟头。
夜很静，那吱吱声来自铁丝网缺口处，一条传送带运着白色蛇皮袋，“溜”进货车，搬货的约摸着七八个越籍人。
虽是凌晨，我还是数了下，200袋左右装满一车。
“低路”群里，有两人不停抱怨，发来成串信息，但所有人的手机都是静音状态。
“闭嘴，骑师躲着点，装满了说。”三扁瓜在群里打断了两人。这人我自始至终都没见到。
时速50穿行
我坐下来靠着车轮子，不停的拔地上的杂草。
三小时前，大概晚上八点，我接到电话：“500一趟，差一车，搞不搞？”
是“赢”打来的，这不是我第一次接这活了，之前也跑过两次，距离不远，来回两百多公里，就跟着他跑沿边公路，只开车，别的什么都不做不管，给钱走人。
我已经有些轻车熟路了，来到上次车停的位置，钥匙也在上面。这次，我被拉进一个名为“低路”的微信群。群里有三扁瓜、“赢”，还有两个不认识的。每次都是不一样的群，人也不一样，干完就解散。
迷迷糊糊，突然有人踹了我一脚。
“满货，走。”
我爬上货车，跟着“赢”，之前的车已经全部开走了，真是有够隐蔽的。
出发。
全程都保持着50左右的时速，“赢”每次领路都会压着车速。这条沿边公路二级路居多，我们也多绕着乡村小路走走，每一次都绕不一样的，虽然目的地没变。
“低路”群解散，我们几人被拉进“骑师”群聊，“骑师”就是指我们这些开车拉货的人。
群里时不时传来报点信息，什么位置有查车、拦截卡点，老初一直统筹着，也不断提醒不能超50时速。
整个车程180公里左右，本来两个小时，满打满算走四个多小时，已经凌晨五点多。
来到定位点，“赢”竟然先走了，让我跟着去卸货，我也没再见到他。老初已经在路口等着，领着我们又绕了一截路，来到一个仓库前——阿南商贸仓。
四个冷库
把车停进仓库，一阵阵凉气传来，混杂着难闻的气味。偌大的仓库，一个灯都没打开，就见人拿手电筒晃来晃去。
这个仓库是南哥的，有四个冷库，听说以前用来做奶沙，接触的边境老板多了，就干起了走私生意。但是他基本不来这里，都是老初在管理这个仓库。
南哥通过翻译联系越籍老板“河哥”“To Su”，其负责发货，送到铁丝网处，运输的这一段路每次都有人报点边检和查处路段，最后在冷冻库就等外地老板以每吨五百元的价格买走，整个流程大概是这样。
老初指挥着几个工人卸货，但并不是直接运进冷库，之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换包装、称重。
这时，我才知道袋子里装的是冻肉，冻猪脚。每袋从车里卸到称重机上，然后换成新的白色蛇皮袋，上面印有一个什么公司的标识和检验章。
我们几个都得在现场等着弄完，等老初结钱，他这时手里拿了一本“账”笔记本，这个就是登记每天出入库的数量。
货包装换完了，他就拿了一本“老爷子”笔记本，抬起笔指着我：“你，这车一共4.3吨，钱会转给‘赢’，你可以开车走了。”又对着之前群里的两个人：“你们这车4.4吨，3500元。”
一车3500，每次就只给我500......我心里暗骂“赢”。
那两人上车准备撤了，最后也没走，下次见他们的地点，我们都没想到。
新地方
过了几天，我竟然和南哥、老初，还有那两人齐齐的坐成一排，第一次见南哥。
而且，灯很亮，新地方，干净敞亮，很正式，也很严肃。我总算看清老初和那两人的面容。
“为获取非法利益，明知是走私入境的冻货仍提供仓储、更换包装、运输帮助，行为均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构成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的货物罪。”法官宣读着。
我头一直低着，没抬起来过。那天在仓库，快六点了，那两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公安民警把我们当场查获，同一时间，南哥在酒店被抓，后被带到仓库。
现场查获的冻肉就76吨多，按鉴定的市场价格140万余元，我和另外两人货车加起来8.7吨，市场价格也达到20多万。
那时候我意识到，我接受的500运输费，还有这一整晚的经历，不是刺激，是犯罪。
我叫阿甘，因犯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的货物罪，被大新县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一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七千元。
最后，我看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想好好回忆一下，因为接下来的十一个月，有足够的反思时间。我一个字一个字读。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第一百五十一条第三款【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的货物、物品罪】走私珍稀植物及其制品等国家禁止进出口的其他货物、物品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第一百五十六条 与走私罪犯通谋，为其提供贷款、资金、帐号、发票、证明，或者为其提供运输、保管、邮寄或者其他方便的，以走私罪的共犯论处。
文：张海彬
一审：黄高凯
二审：赵淑英
三审：黄世美
2024第9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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