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我们真的快到你的故乡了吗?”
对这趟回归之旅安娜一路上都表现的特别激动,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她对中国始终怀揣一股浓烈的好奇。少年时,英国就有关于中国的传说,但耳听不如眼见,她早就想来这里看看了。
随着座椅下垂坠感的持续传来,飞机离地面越来越近,杰克眼前纵横的沟壑逐渐变成实体,惦念多年的山河湖泊就这样现于咫尺。
古语讲,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杰克的手触摸上飞机的小窗口,想起这句诗,他忍下心中生涩的雀跃,不得不由衷感叹,中国古代文人语言的精确度,即便过了一千多年,仍然经得起考验。
“先生,请您收起小桌板,拉下遮阳板,我们的飞机就要降落了。”杰克的思绪被空姐的话打断,他赶紧按照指令配合空姐的工作。
这次回国杰克一为探访父亲仍在世的故友,二是他已经年老,幼时祖孙三代为求生计而远赴英国,夕阳西下前,他还是想落叶归根。最重要的是他要在有生之年将一件祖传的宝物捐赠给博物馆。
杰克还记得,祖父临终前曾把他和父亲叫到身边反复的嘱咐说,若以后家中需要,其他藏品皆可变卖,只有一件珍贵的传家宝一定要妥善保管,无论如何都不能变卖。如今,父亲也已过世多年,“不能变卖此物”似乎成了他们的家训,为了完成祖父的遗愿,杰克决定将它捐回祖国。
与“鉴宝”节目组取得联系之前,杰克将这件祖传龙袍带回他们新购置的房子里,就那么立在他和妻子的床前很多天,安娜经常在闲暇时看见丈夫坐在精美的华服前沉思,看得出,他并不舍得这件珍宝。
黄昏时刻,安娜端着一杯咖啡走进卧室,温柔的问道:“亲爱的,你不舍得它?”
杰克回过头,似回应,也似自言自语:“小时候爷爷跟我讲,刚到英国时,我们一家举目无亲,异国他乡温情难求。但他带着太爷爷传下来的遗物,就像太爷爷一直陪着他一样,精神牵挂比金银更难割舍。”
“既然如此,我们把它留下来也可以保存的很好啊!”如今的中国不再有战乱,也不会有食不果腹的贼来偷。”安娜豁然的说。
杰克犹豫了一瞬,还是坚定的说:“不,它已经离开故土太久,我们不该再因一时的不舍而将其据为己有,让它回到属于它的地方,太爷爷和爷爷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杰克与妻子安娜进入“寻宝”节目演播室前胸有成竹,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纰漏,他们专门花重金请了最权威的专家和节目组,当然能在电视上播放鉴定过程,是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只要能顺利鉴定,顺利捐赠,他也不介意这些细枝末节。
然而,在他找专家做鉴定时,却被发现这件被他们几代人珍藏的宝贝,竟然是个赝品!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宝贝被掉包了?
“不对,你这件龙袍不是真品,而是个赝品,如果没有其他用途的话,建议你带回家后就销毁吧!”经过激烈的讨论,“寻宝”节目组的专家给出了这样的结论,杰克不远万里带回来的“龙袍”传家宝,是冒牌货。
至于这个结论从何而来,专家组也不是信口开河,他们给出了以下几点理由。
首先,这件作为传家宝的“龙袍”据杰克介绍是成衣于清朝,并且还曾被当时的皇帝穿过。可是专家们通过观察发现,这件“龙袍”的颜色是黑色,而清朝皇帝的龙袍颜色只有明黄色、蓝色、红色和月白色四种。
明黄色一般是在皇帝登基大典、元旦庆典、万圣节穿着,接受百官的朝拜。另外在清朝明黄色并不是皇帝的专属,特定场合中,皇太后、皇后,甚至皇贵妃都可以穿明黄色的朝服。
清朝开国以后,每任皇帝都有祭祀天地的传统,蓝色龙袍就是在祭祀天地的时候穿的,他们认为,蓝色是天空的本色,穿着蓝色祭天是对天的敬畏,虽然这个说法在现在看来没什么根据,但这也表现了统治者对国泰民安的祈愿。
而红色和月白色则分别被用于大婚和祭祖。所有的龙袍颜色和用途都查考完,也没有发现黑色龙袍现身在日常或庆典中。
清朝皇帝所着的龙袍,上面绣的都是九条龙,而杰克带来的这件龙袍上面却只有一条龙,这个服饰特征与史实不符。若说是清末内务府缩减开支的结果,似乎也不大合理,若无诏令,擅改天子衣制,是杀头重罪。
其次,清朝龙袍的制作工艺大多是缂丝工艺,这种工艺十分繁杂,需要宫廷内一等绣娘通过特殊的织法将金线和银线交叉织就,根据画师所做的龙袍图样制作成衣,在这个过程中还需要结合色彩搭配和光线交叠的作用达到最好的效果,制作完成后经过裁剪才能送至御前。
可杰克带来的这件龙袍看着却不是复古的手工缂丝工艺,倒像是现代的机器仿品。
听着眼前的专家提出的各种质疑,杰克并没有慌,也没有急着辩解。他从龙袍的展架旁沉着的走向舞台前侧,靠近专家组的一面,平静的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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