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老师讲历史
辽沈战役刚一结束,中央军委指示东野:除四纵、十一纵即行南下进关外,其余部队应休整1个月左右,约于12月上旬或中旬开始出动,攻击平津一带,协同华野歼灭国民党华北“剿总”傅作义主力,完成东北与华北的统一。
辽沈战役结束后,东野司令部忙着统计上报战果,补充兵员、调整武器装备。这些事本来就很复杂,加之时间要求又紧,就显得更不简单了。但刘亚楼领导司令部在很短时间内完成了任务。此外还开了祝捷会、战术评论会、英模功臣大会、战斗总结会等。那些天,刘亚楼忙于穿梭战后的各种繁琐事务中。
一、林彪忽谓刘亚楼:我不入关还是无敌之将,一入关便成了汉相曹操
东北局副书记陈云领导下的沈阳军管会工作,也有刘亚楼的参与。
沈阳解放后,发现许多仓库贮存有大量弹药、武器及其他军用物资,估计可装600个火车皮,另有几十个车皮的弹药在车站末及运走。失去沈阳的敌人,要让沈阳变成废墟,屡屡出动飞机轰炸这些地方。一旦命中目标,势必引起连环爆炸,无数军民都有性命之虞。军管会紧急组织人员在敌机轰炸的情况下,紧急抢运军火弹药,并迅速运往各地疏散,由此避免了一场大灾难。
但如何预防这些军火弹药流落民间或落人坏人手里,也是让军管会棘手而头痛的事,陈云为此找来刘亚楼商量,共同听取有关方面的汇报。刘亚楼不愧是会处理事务的参谋长,一面调来高射炮抑制国民党飞机的轰炸,一面组织部队雷厉风行又秩序井然地接用。后来,这些弹药在平津战役中发挥了重大作用。
11月17,中央军委根据华北敌情,改变既定计划,提出东野停止休整,提前于11月25日左右入关的行动方案。翌日又正式下达东野尽速入关,包围唐山、塘沽、天津二处之敌的指示,并专门指出:“林罗刘你们几位……先行出发到冀东指挥。”
“林罗刘”立即把正在沈阳举行的由各纵、师首长及司政机关领导参加的各种专业会议,变成入关作战的紧急动员大会。
一番紧急动员后,刘亚楼投入了更为紧张的筹划东野多路并进、神速入关的工作中。
1l月30 日 ,“林罗刘”率轻便指挥机构从长城要隘喜峰口进关。一向不喜开玩笑的林彪忽谓刘亚楼:我不入关还是无敌之将,一入关便成了汉相曹操。
刘亚楼一时不解,林彪便问:三国赤壁之战,曹操大军南下,带了多少兵?
刘亚楼熟知三国,脱口而答:号称百万,其实纠集沿途降卒,只有80来万人马。
林彪一语道破:我们入关,带了多少部队?
刘亚楼明白了,东野号称百万,实际兵力也在80万左右。这一历史巧合,林彪没有忽视,以出关时的数万之众,逐鹿白山黑水数年,猛然翻了l0倍,的确是兵强马壮了。
12月7日,“林罗刘”乘汽车来到河北省蓟县孟家楼村。此地距北平、天津、唐由各约90公里,平津前线司令部乃于此驻营:从这天起,刘亚楼就组织指挥着东野大军的行军、接敌、展开、战斗等各项任务的完成;中央军委的部署及林、罗首长的决心,也都通过他去付诸实施。在他身上,再次明显地表明了参谋长繁重的工作:大到兵团、纵队行动方案,作战部署的拟定,战斗总结,请示报告的起草与定稿,小到属下请示的批阅与答复,以及吃喝拉撒睡,包罗万象。
12月11日9时,毛主席给“林罗刘”发去一份长长的“详告”,详细地对平津战役的重心和兵力的部署及歼敌先后顺序做了明确具体的指示,这就是后来收入《毛主席选集》第四卷中的《关于平津战役的作战方针》。刘亚楼认真地逐字逐句读着,越看越激动,忍不住开颜大笑,连声叫道:毛主席用兵如神,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司令部的参谋们见参谋长今天的兴致很高,纷纷围上来,说:参谋长,好久没有听你给我们摆龙门阵了。
刘亚楼哈哈一笑:你们见我今天高兴,又来纠缠我了。我高兴,是想到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啊!你们看,我们向关内进军的时候,毛主席担心傅作义跑了,在西边把张家口一围,想叫傅作义上钩。傅作义果真中了计,陷进笼子里了。毛主席真是了解敌人,敌人在想什么,似乎都知道,他要敌人怎样行动,敌人就怎样行动。他要傅作义的三十五军出来,三十五军就出来了。现在好啦,傅作义集团已是欲战不能,欲守不能,欲逃无路,完全成了瓮中之鳖。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准备伸手捉鳖喽!
参谋们都放怀大笑起来。
还是11日,23时,毛主席又给华北局聂荣臻等人及“林罗刘谭”电报,指出:“这是一个巨大的战役,不但两区解放军应归林罗刘谭统一指挥,冀中七纵及地方兵团,亦应统一指挥。望华北军区即令七纵及冀中军区与林罗刘谭接通电台联系,向林罗刘谭报告情况,接受任务。”
12月16日,聂荣臻、滕代远、赵尔陆指示冀中军区和华北第七纵队:“应绝对听从林、罗、刘指挥,坚决执行命令,完成任务。”
二、在解放军阵营,刘亚楼是绝无仅有、统一指挥过两大野战军作战的战区参谋长
他此时的身份已经不是东北野战军参谋长,而是兼管东野、华野的平津前线司令部参谋长。东北、华北两大野战军合起来超过百万,能够成为百万大军的核心人物,既是殊荣,又是责任。
“林罗刘谭”作了军事部署,命令各部神速地穿插于敌人占领的城镇、据点之间。12月17 日,东野包围了北平,紧接着隔断了北平与天津之间的联系
东野提前杀到,耀武幽燕,傅作义深知,河山姓共、金陵王气黯然收,只是个时间问题了。惶恐之中,他急派代表崔载之、李炳泉携带电台和报务人员出垢谈判。19日,刘亚楼以平津前线司令部参谋长身份接见他们,北平第一次和谈正式开始。
傅作义的谈判条件是:一、参加联合政府,军队由联合政府指挥;二、商定起义时间,并必须保密;三、要求解放军停止战斗,双方谈判解决。
刘亚楼根据军委电报交待的谈判原则、重点等指示精神,谈了全国的军事形势以及平津战局后,针对傅作义三条,也谈了三点意见:
- 第一,平津张绥战事,通过谈判一起解决的方案,我们同意。但傅先生必须丢掉幻想,解除华北“剿总”所辖部队的全部武装,这是和谈的前提,企图以任人形式保存武装的做法,我们绝不能接受;
- 第二,发通电,成立华北联合政府,目的在于傅先生及其军队参加联合政府,我们不能接受;
- 第三,可以给傅先生留下两个军,把蒋系中央军的军、师长统统逮捕起来然后宣布起义。和平解决后,我们保障傅先生本人及其部属的生命财产安全。
由于双方条件相差甚远,而傅作义抱着自己设计的方案不放,谈判陷入僵局。
谈不成,只有以打促谈。
12月22日,傅作义赖以起家的王牌、被人捧得神乎其神的三十五军在新保安消失,“晓将”军长郭景云自杀身亡。24日发起的张家口战役,除敌第十兵团司令孙兰峰化装成伙夫带几个随从逃窜外,6万余人遭全歼。片刻之间,傅作义在华北的嫡系主力丧失殆尽。
当刘亚楼和总部首长收到中央贺电,把满盈盈的胜利美酒举到唇边时,他们也十分清醒地看到了这样一个现实:平绥全线的解放,虽使北平之敌西逃的希望变成了泡影,但却增大了敌人从海上南逃的漏斗口。
中央军委提出的平津战役总战略是“先打两头后打中间”,即:西〔北)面打新保安、绥远大同,东(南)面打塘沽、大沽、芦台,然后再对北平、天津之敌包围歼灭,“攻击次序大约是:第一塘沽区,第二新保安,第找唐山区,第四天津、张家口两区,最后北平”。按此部署,东面先歼灭塘沽之敌,控制海门,西面拿下新保安,是关系全局的两着棋,“只要塘沽(最重要)、新保安两点攻克了,就全局皆活了”。现在新保安攻克了,塘沽这个“最重要”之点,却连如何打法的方案还没有踪影。真叫人着急哦!
平津战役前指授命邓华指挥七纵、八纵、十二纵3个纵队夺取塘沽、大沽,切断敌人东逃之路,可几次试探性攻击下来,虽然占领了几个村镇和一些盐滩地,但伤亡过大,尤其是塘沽西北新河镇一战中,歼敌140余,自己伤亡400余人。中央军委接到报告后,于12月26日电示林彪、刘亚楼(此时罗荣桓已去西柏坡):“攻击塘沽似以推迟至下月上旬为适宜。”
平津前线总部,那张几乎占去了整面墙的地图上,两只鲜红的箭头拖着扇形的尾巴戳向塘沽、天津。刘亚楼内心包容着岩浆一样炽热的火,仔细看着地图琢磨,眼光在天津、塘沽之间缓缓移动。
善于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捕捉战机的他,读出了地图以外的战事:塘沽东靠大海,南面和西北面都是临海的宽阔滩地、盐田,沟渠连绵纵横,冬季不结冰,烂泥地也有膝盖深,难以徒涉。这就不便大兵团运动与接敌,更不能对敌形成四而包围,真是有劲使不上。并且,国民党军兵舰摆在海上,守敌5个师随时准备登舰;敌十七兵团侯镜如的司令部及防守司令部统统设在军舰上;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一条滑溜的泥鳅,搞不好,没等你近前,它就溜,溜进大海……
这个仗不能打!可,这又是军委的部署,既然军委把它列为关系全局的“最重要”之点,必有其战略意义。刘亚楼觉得军委的部署是有道理的,军委大局在胸,通观全盘,洞悉形势。他,平津前线司令部的参谋长,站在一个方面军位置上的执行者,只能对一个方面的情况熟悉,对全国这个大局至多了解个大概,而且有许多重要的情况不能及时知道。
刘亚楼细细琢磨着,在否定与否定之中,他决心亲自往塘沽实地勘察,听取前线指战员的意见。
三、打塘沽还是打天津,刘亚楼与林彪的紧急电报
12月26日,刘亚楼乘坐军用吉普,率特种兵司令员萧华、作战处长及两个参谋,向塘沽前线进发。吉普车时常陷入泥坑,一路跋涉颇为艰难。到达攻塘部队指挥部——北塘后,刘亚楼马上召集会议,听取各纵司令对塘沽敌情、地形和攻打塘沽得失利弊的分析。
七纵司令员邓华、一纵司令员李天佑、二纵司令员刘震均认为:在目前情况和条件下打塘沽,部队伤亡太大,不利于全局:
通过实地审议,刘亚楼又冒着凛冽的寒风,踏着积雪察看地形,更坚定了“不打塘沽转而夺取天津”的决心。
在战斗就要打响的时候,却要求改变作战计划,何况这还是出自军委的计划,确非寻常之事:首先,这种建议很可能招来“不好打而不打”、“不执行命令”之嫌。塘沽、天津两地之敌,军委都要求在短时间内彻底歼灭,这是含糊不得,也是不允许含糊的,但是第一枪打向哪里,军委的电令是“先打塘沽,后取天津”,几乎没有给前方指挥员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但刘亚楼却没有这么多“小九九”,他回司令部后,以对党对军队对上级高度负责的精神,向林彪报告:塘沽是敌南逃的唯一道路,我们必与性命同等视之。问题是,先打塘沽确实难以行得通,困难很多,打起来不但守敌死守,北平、天津的敌人重兵也可能增援,或趁我中间兵力相对薄弱而倾巢突围,那时将是一场恶战。万一平津之敌侥幸突围,那平津战役打成怎样的结果就很难说了。
退一步讲,塘沽敌人不死守,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呢?塘沽守敌连司令部都搬到了舰上,能老老实实地呆着挨打而不迅速逃去吗?他们就像一群落在树上的飞鸟,即使你是神枪手,也不可能将其全歼,你的枪一响,顶多打死三两只,其余的必然全部惊飞。不能全歼,却要我们付出偌大代价,打它又有何用?
塘沽解放,控制出海口,这固然起到堵死北平之敌退路的作用,但如果转而拿下天津,不是同样能封北平之敌的海上逃路吗?要把傅作义打痛,伤其元气,塘沽不堪,必须攻打平、津两处。北平是文化占都,打不得,因此天津最合适。
刘亚楼如竹筒倒豆般一口气说出他的想法,作为参谋长,他也许比别人更明白突破口选在那里的重要性。
林彪对刘亚楼的性格、才智和指挥能力了如指掌,乐于听参谋长的意见:那你说打天津较之打塘沽有哪些益处呢?
刘亚楼滔滔不绝地讲开了,声音明快洪亮:我从中央要我们抑留华北之敌的指示精神考虑。天津是华北最大的工商业城市,由傅作义心腹陈长捷防守,这里有坚强工事,有13万人。我们拿下天津,就打到傅作义痛处了:第一,他从海上逃走几乎不可能了;第二,他在北平的20多万部队,不接受我和谈条件,就只有被围困而死,这就叫逼和。
林彪静坐在藤椅上,一双眼睛似幽深的井,仿佛埋伏着百万雄兵,却又悄然无声。
刘亚楼见林彪不语,又说:“言之易,行之难。”形成决议的东西也是可以改变的,封建时代都有那么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我们能根据实际情况拿出自己的意见和办法。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林彪开口说话了:打塘沽还是打天津,这个先后顺序不弄好,势必影响整个平津大战。我看可以把想法提出来,把实际情况报告给军委。
得到林彪首肯后,刘亚楼连夜起草一份紧急电报,以林彪和他的名义发给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建议先不打塘沽这头而打中间,“拟以五个纵队的兵力包围天津,进行攻打天津的准备”。
电报发出后,刘亚楼的心一直悬吊着,他毕竟是这份建议的发起人。
毛主席看了这份对中央所定计划作了重大调整的建议电后,一点即通、马上改变“先打塘沽”的主意,当时就对周恩来说:我不知道塘沽的作战条件会那么恶劣,部队的试攻吃了亏,真是“知之非难,行之唯难”哪!周恩来也很有感触地说:前线指挥员很聪明,对塘沽先试攻一下,没打莽撞仗,不然损失就更大了;林彪、刘亚楼提出先打天津,我看是着妙棋,一步就“将死”了傅作义,弄得傅作义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
12月29日23时,也就是电报发出12小时后,毛主席为军委起草致林彪、刘亚楼电:“放弃攻击两沽计划,集中五个纵队准备夺取天津是完全正确的。”
但天津仍然不好打。天津城外沟多、水多,地形复杂,很不利于作战。另外,天津城里居住着不少外国人,又有大量的工商企业、文化设施,不能随意打。林彪考虑再三,想派个人到前线,代他具体指挥。他对刘亚楼说:天津情况比较复杂,不像打锦州,我考虑是不是请你亲自去天津前线指挥?
刘亚楼想了一下,说,如果你认为需要,我就去。林彪笑了笑,说,那就这么定了。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