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老师讲历史
一、刘亚楼与罗荣桓一起力劝林彪,让毛主席放下心中巨石
前线电报雪片似的飘来,看到部队作战如此神速,锦州至唐山段各据点全被分割包围,敌人东北与华北的陆上交通完全被切断,设在黑龙江双城的东野最高指挥所洋溢着喜气
9月25日,刘亚楼得知敌人每日用七八架飞机从沈阳空运四十九军增援锦州,乃电令八纵以一个师迅速用炮火封锁、监视锦州机场。
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司令部在美美地等待着预想中的捷报。然而,第二天,机要员送来的却是请示电:锦州有两个机场,东郊机场已几年未用,敌机起降均在西郊机场,请示应控制哪个机场。
刘亚楼气得差点没晕过去:两个机场,一个能用,一个不能用,封锁哪个,还用请示吗?他狠狠地骂道:这两个饭桶,难道不知道吃饭是用鼻子还是嘴吃吗?没用的机场要你们封锁干嘛?
林彪也大发脾气:耽误了两天时间,贻误战机,应通报批评!
刘亚楼虽然为前方的不灵活而火冒二丈,但他很快就采取了补救措施,紧急电令九纵和炮纵一部火速赶到锦州西面的小岭机场。此时,敌人的大肚子运输机已经空运了几乎两个师,正紧张地搬卸武器装备。抵近机场周围的东野部队忙组织十门火炮猛轰,5架飞机顿时中弹起来,机场里像炸了窝的马蜂,到处是尖叫乱窜的士兵和汽车。还没降落的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悻悻而返。若再耽误两天,待敌四十九军全部空运完毕,那整个攻锦计划或许就得改变了。
9月30日,毛主席致电“林罗刘”,表扬完全控制了机场:“歼敌两万,毁机五架甚慰,望传令嘉奖。”同时对八纵贻误战机,使敌人得以空运两个师提出了措词严厉的批评:“大军作战,军令应加严。”在这天的复电中,毛主席认为“林罗刘”攻打锦州的决心及部署“均好”,“即照此贯彻实施,争取大胜”。
9月 30 日这天,林彪、刘亚楼、谭政及野司、野政组成的东野“前指”,乘车开往前线。
10月2日还在南下途中,东总接到一份紧急情报:敌抽调华北“剿总”部队,还有烟台的下十九军增援葫芦岛。林彪早就顾虑:改打锦州时有被沈阳、锦西、葫芦岛之敌两面夹击的危险。得知其中4个师之敌已经海运到达葫芦岛,攻锦决心便发生了动摇。就在这天晚上,林彪以“林罗刘”名义向军委发出4个“A”字的特急电报。
这天夜里,刘亚楼反复思考,辗转难眠,深感事关重大。阵前犹豫乃兵家之大忌,战国杰出军事家吴起曰:“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起于狐疑”,从闽赣打到陕北,从国外打到东北,20年琢磨下来,刘亚楼已深谙此中之道。作为参谋长,他对司令员林彪的工作,一向是支持的但这次打锦州,是牵动全局的重大战役行动,作战计划也已得到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的批准,现在敌情变化并不大,不足以影响攻打锦州,不应再动摇决心。于是刘亚楼先找罗荣桓谈了自己的想法。
罗荣桓听了刘亚楼的想法,感到刘亚楼的想法与自己的意见一致,立即拉着刘亚楼前去林彪住处,向林彪提出了不同意见。
林彪踱着步,转身问刘亚楼:你的意见呢?
刘亚楼毫不犹豫地说:我觉得敌情变化并不大,仅仅是因为敌人增援了4个师,不足以影响我军战略决策的改变。打下长春是不难的,但打下长春,锦州还是得打,那时,敌人无须东顾长春,涌到辽西的兵力会更多,我反处于被动,还是打锦州好!
关键时刻,参谋长起到了关键作用。
林彪又想了一会儿,喊来秘书谭云鹤,让他向机要处追回电报。谭云鹤而露难色,说电报已经发走了。
罗荣桓果断提出:不要等军委回电,我们重新表个态,收回前面的“请示电”,仍然要打锦州。
林彪看了看刘亚楼,刘亚楼点了点头,林彪做了同意的手势。
罗荣桓拟好电报后,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地作了些修改,然后相继签了字。
这封电报是10月3日9时签发的,军委电台收到的时间是20时15分。在这之前,军委于3日17时和19时接连发来两封由毛主席拟稿的十万火急电报,严厉批评了回师打长春的错误想法。4日凌晨1时30分,毛主席收到了“林罗刘”重新表态的电报后,一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放下了,当即回电:“你们决心攻锦州,甚好,甚慰……在此以前我们和你们之间的一切不同意见,现然都没有了。”至此,辽沈战役“学术大研讨”,在高潮处圆满地画了个句号。
二、指挥攻锦州,有很多很多的“空前第一次”
地处城北的帽儿山,是锦州的制高点,极目远望,锦州全城和周围主要高地一目了然。
10月8日,“林罗刘”在一纵司令员刘震、三纵司令员韩先楚、九纵政委李中权等陪同下,到帽儿山察看地形,解放军已在那里修好了掩体。
敌人向帽儿山上打炮,飞机也飞来头上盘旋。“林罗刘”视若无睹,一面听各纵首长和参谋人员对各纵攻城具体部署的汇报,一面对照地图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经商议,他们认为原来部署可以不变,即:以锦州北面为攻击重点,同时以南面和东面配合进攻,攻入锦州后,先消灭锦州东半部之敌,再向西发展。
攻击锦州最重要的保证,是挡住锦西、葫芦岛方而的敌人。此时,前指已接到确切报告,国民党军在葫芦岛又增了5个师。
林彪喃喃地说:我们准备的饭菜,只够请一桌客,现在突然来了两桌客人。锦州、锦西相跟不到百里,敌军阵地相距更短,万一堵不住锦西、葫芦岛方面的援军,我攻锦部队就要受到很大威胁。
言谈中,林彪对国民党从华北、山东新调来的这一桌“新客”深为忧心。
视察帽儿山回来,前指召开攻锦部队军事工作会议,确定作战方案。刘亚楼根据林彪授意,对各纵的任务作了具体划分:
攻锦以城北为突击重点,由二纵、三纵全部、炮纵主力、六纵十七师及坦克营组成突击集团,归三纵司令员韩先楚统一指挥;七纵、九纵由城南向北攻,八纵由东向西突击。攻入城区后,先将敌人分割包围,再逐个歼灭。由四纵、十一纵及热河两个独立师位于打渔山、塔山、虹螺岘一线,阻击葫芦岛和锦西方向的援敌。由五纵、十纵、六纵(欠十七师)、一纵三师、内蒙古军区骑一师等部位于新民以西以北地区,阻击可能由沈阳出动的援敌;由一纵(欠三师)位于锦州和塔山之间的高桥,作为全军总预备队,既可北攻锦州,又可南援塔山。
为了迅速解决攻城突击重点,刘亚楼特地把他看重的六纵十七师调来。六纵十七师,就是刘亚楼从他们的战法中得出过“四组一队”战术的那个师,在刘亚楼的指点下,几经战火淬炼,被誉为东野的“攻坚老虎”。刘亚楼告诉师长龙书金:敌锦州指挥所和第六兵团之间的铁路局,是锦州的心脏,这次调你们来,就是要你们搞掉范汉杰的指挥所和第六兵团指挥机关。
划分任务后,刘亚楼还就战术和步炮协同作了说明,特别提出攻城部队要充分运用攻义县挖交通沟的经验。
刘亚楼深知,林彪这次磨磨蹭蹭不想南下,好不容易车到山前,却又要打退堂鼓,原因之一是担心塔山守不住。在敌情起了变化的情况下,为本部队的利益反复思考、权衡,这是将帅人物常有的事情,更是符合林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性格。司令员思考和担心的自然也是参谋长思考和担心的。
刘亚楼知道,“街亭虽小,干系重大”。塔山实在非同小可,一旦被突破,国民党侯镜如的东进兵团半天就可长驱肖抵锦州。若侯镜如东进成功,廖耀湘西进可能就不再犹豫,那时可不是现在“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情形了。侯、廖两面夹攻,并和范汉杰锦州内外夹攻,弄不好东野只有拼命突围了。
正如“林罗刘”充分估计到的那样,辽沈战役中,打得最激烈也最惨烈的是塔山。塔山位于锦州、锦西之间,是北宁线上的一个小村落,以塔山为中心,东起海滨,西到红螺山约30公里,是敌人山锦西增援锦州的必经之道。如果说,锦州是关东门户,距锦州20公里的塔山则是锦州的门户,一星期内能否攻克锦州,关键在于一星期内能否守住塔山。这注定塔山将要展开一场空前绝后的恶战。
“林罗刘”关注塔山,战前特地点了能攻善守的四纵守塔山。10月5日,他们给四纵的电报充满了火药味:“你们必须利用东自海边西至螺山下一线约二十余里的地区,作英勇顽强的攻势防御,利用工事大量杀伤敌人,使敌人在我阵地前横尸遍野…..而使我军创造震动全国的光荣的防御战。”
这次划分任务,考虑到协助四纵助塔山的十一纵战斗力较弱,为了预防万一,“林罗刘”将攻锦兵力由原定的6个纵队减为5个纵队,将一纵(欠三师)放到锦州和塔山之间的高桥,作为战役总预备队。这还不够,他们还派总部作战处长苏静去四纵协助指挥作战。
刘亚楼对苏静说:四纵那里将有一场恶战,你一定要协助吴克华司令员、莫文骅政委指挥部队死守塔山,哪怕血流成河,也不能叫敌人前进一步。你告诉他们,塔山丢了,提着脑袋来见!
林彪声音不紧不慢,却也一语见“毒”:对,就这样告诉四纵,塔山必须守住!拿不下锦州,军委要我的脑袋;守不住塔山,我要他们的脑袋!
打锦州前,出了两个令刘亚楼难宽恕的问题,一是没有及时封锁锦州机场,要不是罗荣桓制止,林彪和刘亚楼是真要执行毛主席“军令应加严”的处置了。另一个问题还是出在这个纵队上。
刚在牡牛屯设下指挥所,情报参谋就向刘亚楼报告:截获敌台情报,敌人攻占了我们的小紫荆山阵地。
刘亚楼难以置信,要知道,锦州以东这个阵地丢了,部队将不好运动,进入不了攻击地域,影响攻锦部署,而且,即使小紫荆山阵地丢了,纵队也会有报告。
听完参谋报告,刘亚楼马上要通该纵指挥所电话,得知情况属实,盛怒至极:阵地丢了,你们为什么不及时报告?
纵队司令难过地说:我们想等夺回了阵地再报告总部。
这样的话就好了,是不是?你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游击习气怎么还那么重!丢失阵地已经不对,不及时报告更是错误,战争中情况瞬急万变,拖延了时间不仅贻误战机,还将影响整个战局,这点都不知道,还要你这个纵队司令干什么?
刘亚楼训斥纵队司令的语气大得惊人。林彪得报,也气恼地一拍桌子,大声对刘亚楼说: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你去处理,不管是“两条腿”,还是“四条腿”的(指骑马的指挥员),下边的责任要追究,首先是他们司令员跑不了!
刘亚楼欲去“执行战场纪律”,罗荣桓拦住了,说,你这个急性子,还是我去一趟吧。
三、塔山阻击战拉开序幕
10月上旬,罗荣桓乘汽车赴该部队,就延误封锁机场问题和丢失小紫荆山阵地未报告事了解具体情况,并针对这些情况进行加强组织纪律性的批评教育。
这个纵队完全是“大意失荆州”。小紫荆山打下后,团长、营长下山去了,敌人突然反击,担任警戒防御的连长民缩,放弃阵地。随即,南京《中央日报》大张旗鼓地宣传“锦州国军反击克紫荆山”。该纵感到压力很大,准备夺回了阵地再报告。这是刘亚楼所不允许的。
虽然该纵经公审枪决了这位连长,撤了团长和副团长的职,并重又夺回了阵地,刘亚楼还是没放过这件事,把它作为典型来“解剖麻雀”。
毛主席对“林罗刘”的攻锦部署大加称赞:“部署甚好,望坚决执行之!”
在此前后,葫芦岛那边的蒋介石,也给部属下了死命令:攻不下塔山,军法从事。他的“军法从事”可不是挂在嘴边说着玩的,从抗战至今,被他“从事”的集团军总司令、军长、师长少说也有十多个。
10月10日拂晓,侯镜如统率的东进兵团,凭着海空掩护的优势,向无险可守的弹丸之地塔山发起了猛攻。塔山阻击战拉开序幕。
毛主席接到“林罗刘”报告后,于是日复电:“这一时期的战局,很有如你们曾经说过的那样,发展成为极有利的形势,即不但能歼灭锦州守敌,而且能歼灭葫、锦援敌之一部,而且能歼灭长春逃敌之一部或大部。”
塔山恶战,刘亚楼要求四纵每天必须主动报告,担任主要防御方向的十一师和十二师,每天则要向总部报告4次。
东野指挥所内空气十分紧张,电讯不停地传来,通信参谋不断地呼叫:塔山—塔山。塔山多次易手,又多次被夺回。当四纵司令员吴克华报告塔山守军损失过半时,刘亚楼在作战室里吼道:101说了,不要你们的伤亡数字,只要塔山!
13日黄昏,国民党中将、总统府华北战地督察组长罗奇使出了杀手锏,指挥其在华北从未吃过败仗的“赵子龙师”,采取波浪式的冲击战术猛烈冲锋;还组织了赤身裸体、头缠红布、手持机枪的“敢死队”,海盗般蜂拥而上。
在敌人自杀式攻击下,许多阵地被突破,眼看整个塔山防线有崩溃的危险,四纵司令员、政委当众宣誓:我们的位置就在同志们身边,人在阵地在!
关键时刻,四纵预备队动用长了,一通舍生忘死的反击,终于使塔山防线化险为夷。
是夜,刘亚楼电话通知塔山:锦州外围据点己经全部扫清,攻城准备已完成,14日上午实行总攻,你们伤亡太大,要不要让一纵接替你们?
吴克华说:一纵上来了,功劳算谁的?
谁有本事,谁是英雄好汉,就谁拿功劳嘛!
刘亚楼明明白白的激将法一出,吴克华马上回应:一纵是老大哥,是“东北第一虎”,好钢要用在好刃上,还不到关键时刻,怎好叫他们帮忙?还是让他们在后边蹲着吧!
刘亚楼从强者的自信和“幽默”中听出了誓言,道:好,吴司令、莫政委,你们有种!只要你们管好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等打下了锦州,我给你们庆功!
危城中的范汉杰急电蒋介石,蒋连夜给侯镜如下了死命令:拂晓攻下塔山,12时进占高桥,黄昏到达锦州。
14日凌晨,密如蝗群的炮弹带着骇人的啸音,向塔山阵地呼拥而来。从“重庆号”巡洋舰土发射的一发就可打掉一个排的大口径炮弹,在阵地土穿织碰撞:敌人步兵在飞机掩护下,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冲来。
整整六昼夜,东北野战军在塔山演就了威武雄壮的史剧,把塔山打成了中国战争史上的一座名山。
锦州外围敌据点肃清后,10月14日,“林罗刘”进入帽儿山指挥所。是日大风骤起,狂啸怒吼,但正因为风大,散烟也快,颇便于观察。
时针“咔嚓咔嚓”走向10点。林彪从花花绿绿的地图上转过身,朝刘亚楼点点头。刘亚楼对着话筒,大声喊:总攻开始!命令既下,中华民族的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几百门大炮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向同一目标密集齐放的壮观场面。
是役,东野新组建的坦克团参战,这在解放军历史上也是第一次。
炮火轰击一小时,待攻城部队打开突破口,刘亚楼马上命令十七师行动。“攻坚老虎”猛扑进去,大胆穿插,一顿剥腹掏心,于晚上11点啃下了铁路局大楼——范汉杰的指挥所和炮兵观察所,使敌最高指挥所与部队间的联络完全中断。
得知十七师这么快就捣毁了敌首脑机关,“林罗刘”嘉奖:望部队发扬“攻坚老虎”的威力,争取锦州战役全部胜利。
经31个小时的激战,东北野战军全歼锦州守敌12万人,生俘东北“剿总”副总司令范汉杰、第六兵团司令卢浚泉以下9万余人。
战后,“林罗刘”将锦州战斗的情况向中央军委报告:“此次集中部队之多,交通线之长,运输之繁重,为空前第一次,但尚称顺利。”
东野攻克锦州,把国民党这条一头挑东北一头挑华北的扁担给打断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佳讯接踵而至。10月17 日,国民党第六十军军长曾泽生在长春率部起义,东野独六师和独八师进入长春六十军阵地接防;眼看大势已去,10月19日,郑洞国率新编第七军等部与东野围城部队达成放下武器投诚的协议。于是,“练好兵,打长春”成了东野光叫不打的口号,长春,在1948年秋天,像烂熟的桃子,落在和平的手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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