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800万粉丝博主连上几个热搜,一夜掉粉百万。
北大硕士,做网红博主,月入150万,嘲讽00后找不到工作:
现在大学生找工作真这么难吗?00后不是要整顿职场吗?怎么连职场都进不去呢?
投了N份简历都没收到offer的00后,打开手机一看:骂真脏啊。
有00后表示:好像自己老老实实蹲在讨饭,结果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有人扒出他的履历后发现:好家伙,这么顺利的人生,怎么会共情普通学生呢。你吃肉就吃肉,能不吧唧嘴吗?
有二本学生反问他:
你早上6点上过早读吗?体验过全班三分之一都去复读,只为上一个二本吗?
他眼里找不到工作的loser,人生已经拼尽全力了。
那些难找工作的二本生,能考上二本已经很厉害了。
网上六百多分层出不穷,“92”遍地走,一本很普通,二本、专科不值一提,至于中考所谓分流出去的学生,好像在其中隐身了……
但高考能考上二本的人,都已经很棒很棒了。
而且二本生并不是少数。
近年来高考人数已接连突破千万大关,部分人口大省,一本上线率还是只有百分之十几,绝大多数考生都流向了二本和专科院校。
但在“优绩主义”理论的框架下,“成功”只有单一定义,那些在其他领域努力但成绩不显著的“二本生”则被边缘化。
二本学生时常被认为是教育失败者、是社会边角料。
“只能考上二本的一定都是学渣、混子。”
“二本生是人生的失败者。”
但事实是,他们本身也不是不努力。
不可能人人都拥有世俗意义上光明的未来,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在不一样的领域发光。
而有这么一群二本学生和他们的老师,就通过书写属于二本师生自己的“班史”,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走进这群“二本”学生的世界,我们会发现,他们真的超厉害的好吗?
1
沉默、自卑与迷茫:
那些他们所经历的
回首跌跌撞撞的来时路,融入到生活的洪流当中之前,他们走过很多不为人知的至暗时刻。
NO.1
他们是沉默的
各种就业调研报告中,“二本”的表述被折叠在除“双一流”以外的“地方本科院校”之中,在其中生活学习的学生,很多人自己眼中的未来也变得模糊。
李孟凡每次放假回家都要面对两种规劝,一种说:赶紧考研,现在的社会,二本生是混不开的;
另一种说:二本最好的出路是考公,又稳定又轻松。
人生的选择似乎已经被限定好了,篮子里只放了两个鸡蛋,等待着她去选择。
这个时代,好像一个标签就能概括一个人的全部,高学历人群的一举一动又总能成为社会舆论的焦点,填满大众的视野,但:
这些最常见的二本学生却成了沉默的大多数,面临着被误解、贴标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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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灯老师说:“二本学生是中国最基本的底色,也是决定中国命运的关键。”他们是当今转型期中国最忧伤、迷茫的一群人,但他们又是最沉默的一群人。
NO.2
他们是自卑的
除了不被关注被迫成为沉默的大多数,他们的人生还被一键否定,在自卑中思考人生的意义。
二本学生多数来自中国的县城或小镇,他们获得的教育资源极其有限,少数人通过个人努力考到县里或者市里好高中,但在一个普通的高中想要考上好大学也无比艰难。
王月的家乡在云南,她的高中生活是在纯粹的应试中度过的。她埋头做题一点点挤下千军万马,顺利进入昭通市一所中学——全市最好的高中。但高考她考砸了,报志愿的时候她胡乱填了几所学校,最终被鲁东大学录取。
滕子涵觉得“少考了30分”的自己很失败,直到上了大学,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努力的自己,高考成绩依旧那么低,她纠结于二本的标签,反复怀疑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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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艺说每次写作都感到“羞耻”,在一门名叫“大学写作”的课上,老师曾布置一篇“写自己”的作业,写完才发现自己毫无文采,就是“中学生水平”。
椰子曾形容自己像是刚长羽毛的的雏鸟,虚张声势只为应对它没见过的危险情况,而他是为了掩盖从大山来的自卑。
可没有任何一个真正努力过的普通人,需要自卑,自视为社会的废水、废料。
教育体系存在的意义,也不是把超80%的人都判定为需要自卑的失败者。
NO.3
他们是迷茫的
名校生与二本生渐渐拉大的差距,看上去取决于个体的能力,实际上往往牵连着背后的原生家庭。
大多数二本学生成长时期父母对其倾注的关怀与教育不多,甚至少数学生连家庭足够的经济支持都未得到,他们只能孤独、迷茫地走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道路。
去掉社会给他们贴上的“二本”标签,他们并不是社会的边角料,是自己、是父母祖辈、是家庭的骄傲,被寄予了期待。
张鑫是班级里仅有的三个男生之一,父母都是青海牧民,高中独自在离家200多公里的县城求学,能考上鲁东大学这样的地方院校,他很满足。
但他们常常面临着那些难以向家人言说的“压力”。
文化水平不高的父辈们总认为自己拥有的一纸“二本”文凭便可以轻松立足于大城市,甚至还停留在上了大学一定分配城市工作的固有认知里。
班长赵婉婷是办公室的常客。这位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东北女孩,一入学就问班主任黄修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直到毕业,她依然持续着这份追问与迷茫。
赵婉婷在吉林的一个小镇上长大。对于家乡,她的情感一直很复杂,她时常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故土情结,她想走,想飞,想离开,想去更远的大城市。
因为父母从小就告诉她,要留在大城市,家里的亲戚也总是认为她读完大学就会有一份稳定的城里工作。
“但我终究不知道我将要去哪里,我想要回到哪里。”赵婉婷在班史里写道。
对他们来说,未来藏在迷雾之中,隔着距离,叫人看来胆怯。
2
“班史”的书写
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黄修志是鲁东大学的一名任教老师。从2018年起,他开始了一场教育实践:
让班级每位同学担任一个月的“历史学家”,轮流撰写班志,记录班级大事记。他想带领学生在书写中观察他者,在他人的记录中觉察自己。
2024年1月,一本由师生共同书写的《班史:一个大学班级的日常生活》出版。
图片来源:网络
“大学四年以后,你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
2018年秋天,文学院108教室里,班主任黄修志第一次和他的学生——汉语言文学专业1801班42名同学见面,他给学生们发放了一张《初心与理想》的表格,向他们提问。
问卷收上来的答案五花八门,有想成为公务员的,有想成为研究生的,有想回到家乡当一名老师的……这些答案让黄修志哭笑不得,同时又困惑,为什么学生会这样想。
很多学生大二的时候他们就要决定考研的专业,甚至来不及享受美好的大学时光。
第二次班会,黄修志提出了一个贯穿大学四年的计划——写“班史”。
他想带领学生一起做一件事,帮助他们在对彼此的观察中进行一种对自我的审视,同时寻找自我。
图片来源:南方周末采访对象供图
写班史一开始进行得不顺利,学生们感到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写。黄修志给学生办了一场讲座——“作为日常生活的写作”。
他告诉学生,“进入大学就应该自由的探索,和更多的人相遇,理解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选择,找到自己热爱的东西,投入进去。”
受到黄修志的启发,学生们开始自由创作。常佳珍写下自己刚进入大学时的画面,搭乘“咣当,咣当”的火车;
秘若琳写下一路求学的困惑与挣扎,“我对自己有更多的期待,没有想到会被二本学校录取,心里是不能接受的”;
赵婉婷写下与同学的友谊,“我们在晚上聊意识,聊文学和意义,以及永恒”。
图片来源:谷雨实验室-腾讯新闻采访对象供图
大学的教育,可以多大程度上改变学生们的未来?
或许并不能改变多少,作为班主任黄修志很清楚,现实的坚硬难以用课堂上那方理想的小天地去碰撞,但他仍然坚信:
大学所形成的书写与阅读的习惯,包括看待世界的多重视角,会影响这群学生,在更广阔的土地上得以绵延。
事实,也如他所想。
3
从过去走来
走向不一样的未来
大学四年是生命的匆匆一瞬,在之后的人生里,这些书写与实践到底意味着什么?
学生于洁说:“大学四年是一个永远不能被抛弃的存在,不管这个影响是大是小,它确确实实影响到了每一个人。”
“写作”没有任何世俗意义上的功用,但写作本身已足以对抗乃至消解一部分痛苦。
曾经因写作而“羞耻”的陈艺,不再怀疑自己是否具备写作的资格,“文字被创造的时候,它的意义就不是文采,而是记录”。
张佳怡回到内蒙古老家在一所小学做语文老师。比起应对考试,她更在于学生们真正能学到什么;
同样成为老师的杜志敏,也在反复和学生、家长强调读书、写作的意义。书写的种子,正撒落在更多土壤。
这群二本学生,他们的现在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差,他们会阅读、会创作,他们也有关于自己主体性的思考;
他们的未来同样拥有着多种可能性,他们听从内心深处“别回头,向前走”的呐喊,没有让人生就此回到出生的原点画上休止符。
比如,留在大城市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赵婉婷的考研“一战”没能成功,她最终也没能留在大城市。毕业临别之际,黄修志送给她一本《回归故里》。
在《回归故里》中,她重新读到了人生的意义:
“我曾经觉得,离开家乡才能看到广阔的天地,但黄老师通过这本书告诉我,不管是排斥还是依恋,要更温和地看待自己的家乡、自己的过去。”
那一刻,她感到,班史的写作让她更客观地审视过去的自我,获得了一种暂时的安顿。
平日里内敛安静的李孟凡说,回到家乡工作也没什么不好,“你可以说我不勇敢,但不能说我不幸福。”
成文申请博士,继续在学术上深造,关注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的问题,将来成为一名像黄修志那样的大学老师。
她曾从农学院转到汉语言文学,又跨考到社会学专业,现在,成文终于想清楚了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
椰子考上了家乡县城的事业编,他又回到了自己口中的大山。备考的时候,他的偶像是在脱贫攻坚岗位上因公殉职的黄文秀,“我时常想到黄老师说过的话——要保护自己的信念。”
每个人都是从历史当中走过来的,连接着历史,同时又连接着未来。
而《班史》这本书里这群学生,他们从过去的种种走来,也将走向不一样的未来。
在豆瓣“二本学子自救协会”中,有五万多名二本学生正在自救中。
二本不是“他们”,也是“我们”,是中国真正的大多数,是所有人。
教育和知识,是通向更平等社会的工具,而不是被用来贬低他人。
图片来源:网络
《班史》中,班主任黄修志是最后一篇的执笔者。结尾处,他写了一个自己的梦:
“在山间草木和田间乡野中,自己成为一条河流。”
每个人,无论曾经从一个窄口进入,慢慢都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支流,它可能不太宽阔,但它足够细水长流,直到流到海水变蓝。
参考资料:
[1]澎湃问吧:“能考上二本已经很厉害了”,是自我安慰吗?
[2]谷雨实验室-腾讯新闻:在考研考公之前,一群二本师生决定书写个人史
[3]网易数读:沉默的二本学生,困在出路里
[4]北青Qnews:写“班史”:一群二本师生的教育实验
[5]视觉志:“消失”的二本生:向左考研,向右考编
[6]看天下实验室:书写班史,一群二本师生越过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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