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这房子没你的份儿！要分，最多两家平分！二哥早就死了，二嫂又没儿子，凭什么要分给她？”
三叔的声音在奶奶灵堂前炸响，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像是要把整个场子都压住。白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那张愤怒扭曲的脸显得格外刺眼。
我站在一旁，手心捏得发紧，耳朵嗡嗡作响，心里翻滚着愤怒、委屈，还有一点说不出的痛。
我爸站在灵堂正中，双眼通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他沉默着，盯着三叔，眼神里透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怒火。
三叔还在不依不饶：“房子是我妈留下的，我们两兄弟分最合适不过！二嫂那是外人，她回来照顾我妈，是她自己的选择，跟财产没关系！”
话音刚落，我爸抡起拳头，一拳砸在三叔脸上。三叔没料到我爸会动手，愣了一下，随即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鼻血瞬间流了下来。灵堂里的亲戚们哗然，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架。
“外人？”我爸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你再说一遍，谁是外人？”
我三叔捂着鼻子，嘴里骂骂咧咧：“你疯了？为个外人跟亲兄弟动手？”
“你再敢说二弟媳妇是外人，信不信我再揍你！”我爸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悲愤，“我告诉你，今天这房子怎么分，轮不到你一个人说了算！二弟媳妇这么多年怎么对妈的，你心里没数？你不觉得丢人，我替你觉得丢人！”
三叔还想反驳，可灵堂里突然响起了一句：“老大说得对！老二媳妇这么多年伺候婆婆，比你强一百倍！”
说话的是我奶奶的堂妹，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太太。
她拄着拐杖，站在灵堂旁边，声音虽然不大，却字字铿锵：“三儿啊，你有脸这么说话？你妈躺在床上这些年，谁在照顾她？你呢？你三天两头不见人影，你二嫂辞了工作回来伺候她，你倒好，现在人都走了，你惦记起房子来了！你不觉得丢人吗？”
三叔被她堵得脸色发青，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是啊！”亲戚们也纷纷附和起来，“老二媳妇对妈可没话说，这房子她要是没份儿，天理都不容！”
“我这辈子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二嫂是外人？三儿，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三叔被众人围攻，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知道再闹下去，自己就是彻底的笑话了，愤愤地甩下一句：“行！你们都欺负我！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分怎么分！”
他转身就走，脚步匆匆，像是狼狈地逃离了战场。灵堂里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我站在一旁，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奶奶刚走不到一个月，家里的矛盾就已经撕破了脸，谁也不愿意让步。房子、财产、亲情，在这个灵堂里，仿佛都变成了带着刺的利器，把每个人的底线都逼到了极限。
爷爷奶奶一共有三个儿子，我爸是老大，二叔是老二，三叔则是最小的。二叔在十三年前去世了，留下了二妈和堂妹。
那时候，二妈才三十多岁，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可她硬是咬着牙，没有改嫁。她说：“我不能让堂妹没了爸爸，再连妈妈也没了。”于是，她去了城里打工，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拉扯堂妹长大。
堂妹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大学毕业后，她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成了家里的骄傲。
可就在五年前，爷爷去世了，奶奶因为过度悲痛，一病不起，生活无法自理。二妈知道后，辞掉了工作，回到老家，专心照顾奶奶。她没有一句怨言，从早到晚伺候着，端屎端尿，事无巨细。
我爸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感激。他没少劝二妈：“你这么辛苦，不如找个保姆来照顾吧。”
可二妈总是摇头，平静地说：“妈待我像亲闺女一样，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这五年里，三叔三婶没少找借口推脱责任。他们偶尔回来看奶奶，待不了半天就走了，甚至连奶奶的医药费都不愿出。
二妈从不抱怨，也从没跟他们计较过。可现在，奶奶刚刚走了，他们却第一个跳出来争财产，甚至还否认二妈的付出。
我爸气不过，才动了手。
灵堂散了后，我陪着我爸回了家。他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可怕。过了好半天，他才说：“阿明，我今天动手，没给你丢人吧？”
我摇摇头，心里却酸涩得厉害：“爸，你揍得好。三叔太过分了。”
他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你二妈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你奶奶瘫在床上，大便失禁，你二妈每天都得帮她擦身换衣服。她一个女人，受了多少委屈，从来没跟咱们说过半句。你三叔呢？他只想着自己，拿你二妈当外人。可我告诉你，你二妈不是外人，她是我亲弟妹，是咱们一家人！”
我爸说着，眼眶微微泛红。他是个坚强的人，很少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我心里一阵难受，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二天，家里开了家庭会议。三叔一开始拒绝参加，说是被我爸打怕了，不愿意再来丢人现眼。可我爸放了狠话：“你不来可以，那房子就直接写你二嫂的名字，别跟我耍什么滑头！”
三叔气得直骂娘，但最终还是来了。会上，亲戚们一致支持我爸的提议，把奶奶的财产分为三份，二妈和堂妹占一份。我爸坚持：“二弟媳妇照顾妈这么多年，吃的苦最多，这份是她应得的。”
三叔不情愿地答应了，但脸色始终阴沉，嘴里还嘟嘟囔囔：“行吧行吧，你们人多，我斗不过你们……”
会后，二妈红着眼睛找到我爸：“大哥，这份财产我不能要，我……”
话没说完，就被我爸打断了：“你要是不拿，我就跟你急！你这些年为妈做的，比我们任何人都多。钱是身外物，人心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拿，我这心里一辈子过不去！”
二妈抹着眼泪，哽咽着点了头：“大哥，谢谢你。”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可这场风波，却像是一面镜子，把每个人的真面目都照得清清楚楚。
我一直以为，在血缘关系面前，亲情是最牢固的纽带。但经历了这件事后，我才明白，亲情有时候也是最脆弱的东西。它经不起利益的冲击，经不起人心的冷漠。
三叔的自私让我失望，可我爸的坚持却让我感到骄傲。他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亲情，不是靠血缘维系的，而是靠彼此的真心。
这份房产，二妈拿得理所应当。她这些年的付出，值得所有人尊重。
奶奶走了，家人之间的矛盾却还在。我不知道将来还有多少风波等着我们，但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像我爸一样，守住自己的初心，守住这一份最珍贵的情感。
人心难测，亲情难得。守住它，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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