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4月,胜利结束了转战陕北的毛泽东和部分中央机关人员来到了河北省阜平县城南庄,此时解放战争已经进入战略反攻的第二年,毛泽东很想前往苏联,就中国革命和时局的问题亲自与斯大林面谈。当中共中央致电斯大林征询他的意见时,斯大林答复说:
毛泽东同志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最高统帅,在此战争的重要关头,不便离开中国。如果确实有重大问题需要商谈,可以派一位政治局委员,作为我的全权代表与你们面晤,希望毛泽东同志慎重考虑。
中共中央经过研究,同意了斯大林的建议。1949年1月,斯大林派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部长会议副主席米高扬秘密抵达中国。1月30日,米高扬一行从旅顺乘坐飞机,在石家庄前日本军用机场降落后,又乘汽车经160公里的长途跋涉,到达西柏坡。
在乘车去西柏坡的路上,米高扬兴致很高,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他几次停下车来,到村子里向农民询问,甚至到老百姓家里参观,很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中共中央给米高扬派的翻译师哲见此情景,劝阻他说:“您既然是秘密访问,为什么随意和人接触,这样不是很容易暴露自己吗?”
米高扬却不以为然地说:“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怎么能做到保密呢?说不定一两天内,像路透社或美联社这样的大通讯社,就会有我访问中国新闻的出现,他们甚至还会进一步发挥,说俄国鬼子到中国进行破坏活动了。既然不能保密,那还有什么必要躲躲闪闪呢?”
从这番话可以看出,当时的米高扬还完全不了解中国共产党,也不了解中共与老百姓之间的亲密关系。两年以后,当米高扬再次见到师哲时,他感慨地说:
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一个外国通讯社报道过我到西柏坡的消息,这说明中国的老百姓是相信你们党的,你们党的力量和影响是非常强大的。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苏联,那真是不可想象,一个外国人要是出现在偏僻的乡村,那很快就会传出去的。
米高扬到西柏坡后,毛泽东亲自接见了他,并将中共中央其他四位书记逐一介绍给他认识。这天晚上,毛泽东设宴招待米高扬,桌上没有山珍海味,只有中央机关自己养的猪、鸡和滹沱河里捕捞来的鱼虾,倒也十分丰盛。大家边吃边叙,互相敬酒,气氛很是热烈。
米高扬的酒量很好,他用玻璃杯子喝汾酒就像喝凉水一样,还频频向毛泽东敬酒。毛泽东的酒量自然不是米高扬的对手,他于是说:“米高扬先生,我们中国人讲究吃香的喝辣的,这个红烧肉,就是香的,辣就是指辣椒就酒,我们湖南人喝酒,讲究的是一口酒一口辣椒,这样才显得出男子气概,今天咱们也来辣椒就酒,谁不行就认输,你看怎么样?”
米高扬欣然同意,但他没嚼上几口辣椒,便辣得张大了嘴直呵气,连眼睛都冒出泪水来了,但毛泽东却津津有味地吃,同时打趣说:“在我们这里,不吃辣椒就是不革命嘛!你们能喝酒,比不上我们能吃辣椒,辣椒比酒味更浓哩!”
米高扬听后连声说:“我们领教了毛主席的厉害了!”
2月1日下午,毛泽东和米高扬正式进行了会谈。米高扬问毛泽东:“人民解放军准备什么时候渡过长江,占领南京和上海?”
毛泽东回答说:“这大概要在4月份以后。因为要确保南京和上海地区的胜利,就需要把林彪的部队从北平调往南方和西南,以遏制那里的国民党军队,使他们不能调兵增援南京、上海一带。一般情况下,我们首先致力于夺取广大的乡村,避免攻占大城市。”
米高扬却提出了反对意见:“占领大城市一事,越快越好。占领上海则能严重削弱蒋介石的力量,给中国共产党人提供一个无产阶级的基础。您应该尽快在联合的基础上成立革命政府,这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在拿下南京或者上海之后,就立即宣布新革命政府的成立。这样做以后,共产党人就可以以一个政府的名义出面,这一定有利于进一步的反蒋斗争。”
毛泽东却说:“不应急于建立政府,有了政府,那就要搞联合。这意味着,共产党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其他党派负责,这就复杂了。眼下共产党人是以革命委员会的名义活动,该委员会虽然与其他党派有联系,但它是独立的。即使4月份以后打下南京、上海,也不急于成立政府,至少要拖至6、7月份以后再说。”
2月3日,毛泽东继续和米高扬会谈,当谈到新中国的外交政策时,毛泽东作了一个通俗的比喻,他说: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人进门。解放后,我们必须认真清理我们的屋子,把那些脏东西通通打扫一番,好好加以整顿。等屋内打扫清洁、干净,有了秩序,陈设好了,再请客人进来。我们真正的朋友,可以早点进屋子来,也可以帮我们做点整理工作,但别的客人得等一等,暂时还不能让他们进门。
米高扬觉得毛泽东的话高深莫测,但他没有插话,也没有表态,只是注意地听。事后米高扬对师哲说:“毛泽东有远大的眼光,高明的策略,是很了不起的领袖人物。”
2月7日,米高扬离开了西柏坡。米高扬回国前,毛泽东托他给斯大林带了一串自己种的红辣椒。据说斯大林对着毛泽东的红辣椒猜测半天,才明白毛泽东是向他表明中国共产党独立自主的坚强决心,他十分敬佩地说:“这真是东方人的幽默。”
这次秘密访问西柏坡,尤其是通过与毛泽东长时间的会谈,给米高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对毛泽东的评价是:有远大的眼光,坚定的方向,具备了一个优秀领袖人物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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