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底的一天,夜幕降临,延安的杨家岭结束了它一天的喧闹,逐渐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地方例外——这里此时正灯火辉煌,锣鼓铿锵,还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这个地方,就是延安中央大礼堂。原来此时,这里正在演出节目。
中央大礼堂是前一年才竣工的,是当时延安最大的室内会场。自从中央大礼堂落成后,一些大型活动基本都在这里举行。
位于延安杨家岭的中央大礼堂
演出开场一会儿之后,有人发现毛主席悄悄地来到了观众席。在延安时,毛主席是有名的“戏迷”,凡是有干部晚会,或者文艺演出,他都会到场,而且从不中途退席——哪怕戏演得再不好,他也会坚持看完。
看到毛主席来了,大家纷纷给他让座。这是因为,在延安时,毛主席看演出可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领导专座”,都是和普通观众一样,哪里有地方就坐在哪里——有时候是自带小马扎,有时候是和普通的小战士挤在一条凳子上,甚至席地而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李富春同志拉起毛主席想让他坐到前排去,毛主席没有同意,他摆摆手轻声地说:“不必了,我来晚了,理应受罚,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毛主席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附近有个座位上坐着一个小孩,他就走过去,把小孩抱起来,自己坐在小孩的位置上,再把小孩抱在自己怀里,聚精会神地看起戏来。
毛主席在延安时和战士们一起观看表演
当天演出的节目叫《同志,你走错了路》,演的是一些同志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犯了右倾投降主义思想,经过批评教育而得到纠正的故事。
当时延安正在经历整风运动,对于如此贴近生活的节目,台下的每一个观众都看得津津有味——谁也不会料到,他们身边,此时正潜伏着一个国民党军统局的特务。
这个特务其实一早就来到了会场,他是作为看戏的观众和一些群众一起进来的。进入到会场之后,他四处搜寻中共中央领导人的身影,只看到了高岗、王明、林伯渠等几个他认识的中共领导人陆续进入了会场,至于其他人,他就不认识了。
直到演出开始,这个国民党特务始终没有看到他期待的那个人,心里不禁有些恼火,但此时也只能坐下来硬着头皮看戏。想不到才看了一会儿戏,他就看到毛主席走进了会场,顿时心中一阵狂喜:本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没想到毛泽东竟然来了,这真是天赐良机啊!他摸了摸藏在身上的凶器,顿时对今晚的任务充满信心。
给他布置任务的人,是国民党军统人事处长龚仙舫,而龚仙舫的上司,正是军统有名的特务头子戴笠。
从1939年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上确定“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方针以来,蒋介石就开始指示戴笠向陕甘宁边区,尤其是延安派遣大批特务,进行各种暗杀、破坏行动。
不过,陕甘宁边区的保卫工作一直做得很到位,没有让这些特务给边区造成太大的破坏。据统计,截止到1942年底,陕甘宁边区的保卫部门总共发现军统潜伏的特务32名。
正是因为“屡屡受挫”,面对这一天收到的“又一名重要特务被捕”的消息,戴笠才会气急败坏:“上次派往陕北的几个人都被共军抓住了,这次又搞砸了,简直是他M的一堆饭桶!”
看到戴笠的脸色十分难看,沈醉忙在旁边支招:“既然在陕北不行,为什么不在重庆等地选一两个中共领导人来暗杀?”
戴笠听了沈醉的话,不以为然:“糊涂!如果是在重庆发生暗杀,傻瓜都知道是我们干的,你呀,太没有政治头脑了!但如果在延安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们正好可以趁机宣传这是他们为了争权夺利起了内讧,是互相残杀。”
“老板高见,老板高见!”戴笠的话音刚落,特种技术研究室主任刘绍复就忙不迭地拍起了马屁。
沈醉
最后,经过一番商定,军统的几个高层头目确定了一个方案:选几个训练好的人,一个一个派到延安去,采用个人狙击的方式,对中共主要领导人实行暗杀。戴笠还特别交代龚仙舫:不到万不得已,派出去的人不要发生横的联系,防止一人出事,牵连一片。
龚仙舫接到命令后,很快就选好了人,并鼓励他们:好好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天晚上混进延安中央大礼堂的这个特务,就是接到“暗杀中共主要领导人,尤其是毛泽东”的任务后,被派往延安的。他在延安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毛主席身边时刻有警卫人员保护,他始终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虽然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但他还是有一些“收获”的,那就是他发现中共领导人经常到中央大礼堂聚会,而且多是在晚上。
摸清了这个规律,他心中大喜:晚上天黑有利于隐蔽,聚会时人多,方便得手后脱身。于是,他千方百计地弄到了一张演出票,准备在会场伺机动手。
舞台上的演出很精彩,包括毛主席在内的观众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时不时随着演出的情节发出笑声或者报以掌声——当然,这个特务除外。
演出结束了,场内的观众站起来,陆续开始退场。毛主席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警卫员王来音看到后,连忙提起早就准备好的马灯(一种手提的能防风雨的煤油灯)在毛主席前面给他开道,并用自己的身体隔开观众,以防他们挤到毛主席。
走出会场后,毛主席准备乘汽车回自己的住处,看到王明和他的警卫员站在旁边,就邀请王明他们一块儿坐车回去。
王明倒也毫不客气:“那好,我们就搭个便车。”然后就随着毛主席登上了那辆早就等候的专车。
说是专车,但可不是如今我们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舒适的小轿车,而是一辆由救护车改装的面包车,这辆救护车还是一位爱国华侨捐赠的。在这辆救护车到延安之前,毛主席一直都是骑马或者步行——虽然延安之前也有两辆爱国华侨捐赠的汽车,但毛主席将它们让给了朱总司令和延安五老,自己坚持不坐。
毛主席今天还是像往常的晚上坐车一样,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警卫员王来音提着马灯,坐在了毛主席身后的位置,看到今天人多,他还特意将已经上膛的手枪掏了出来握在手中。
这辆救护车经过改装后,加了两排座位,车内空间并不是很大。这天晚上,除了王明和他的警卫员坐在车内,车厢外两边的踏板上也都站满了人,而这其中的一个,就是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个国民党特务!
这个国民党特务之所以能混上毛主席的汽车,一方面是由于当天晚上伸手不见五指,更主要的原因是最近中央领导人身边的警卫员进行了调动,警卫员们对其他领导人身边的情况还不熟悉,毛主席这边的警卫员以为他是王明的警卫员,而王明的警卫员则以为他是毛主席的警卫员,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敢轻易上毛主席的车。
特务正是提前摸清了这一情况,所以在夜色的掩护下,毫不费力地上了毛主席的汽车。
汽车发动了,一路摇摇晃晃,在浓黑的夜幕中朝着位于杨家岭北侧的中央领导人住处驶去。
特务站的位置是靠司机这边的车厢外,也就是毛主席的斜后方,他看了看王来音手中的枪,知道这车上都是警卫员,自己并没有带手枪,而且离毛主席又有一定的距离,难以得手,所以一路上并没有轻举妄动。
几人在车上的位置大致示意图,大家对付看
延安中央大礼堂离毛主席的住处不是很远,所以尽管汽车一路颠簸,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汽车停稳后,大家都从车上下来了,朝各自的窑洞走去。那时的延安,照明用的是煤油灯或者蜡烛,虽然也有一个发电机组,但那是供电台和印刷厂用的,虽然有人曾提议让毛主席搬去发电机组附近住,这样就能用上电灯了,但毛主席拒绝了这个特殊待遇。
那个国民党特务当然也下了车,他想趁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跟在毛主席后面,然后找机会动手。于是,他认定一个高大的身影,然后紧紧地跟在后面,一直跟着他进了窑洞。
整个暗杀事件中最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这个特务在黑暗中竟然跟错了人!
原本,他的思路是没错的,因为毛主席身材的确很高大,只不过好巧不巧的是,王明的一个警卫员也是个大高个子,这个特务跟着的高大身影,恰好就是王明的这个警卫员。
就这样,他就跟在王明警卫员的身后,稀里糊涂地进了王明的窑洞!
王明
进了点着灯的窑洞后,警卫员马上发现了这个陌生人,于是警惕地问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想找点吃的东西。”那个人回答。
“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吗?”警卫员问道。
“哦,哦,吃过了,但是又……又饿了……”
一问一答间,警卫员越发觉得这个人很可疑,于是叫来了王明的副官,王明的副官也不认识这人。副官就把王来音叫来了,让他认认是不是毛主席那边的人。
王来音过来后,仔细看了看这人,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既然王来音也不认识这个人,那他的身份就更可疑了,于是王明的副官和警卫员把他带到了一孔空窑洞。
刚进窑洞,王明的几个警卫员马上扑过去,把这人摁在地上,接着又对他进行了搜身,果然搜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是刺客!这可把警卫员们吓坏了,万一刺客得手了,不仅自己的脑袋可能要搬家,更重要的是,这可关系到中央领导人,尤其是毛主席的生命安全啊!
王明的副官看着抱头缩在地上的刺客,厉声问道:“说!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我,我是抗大的学生,在抗大学习。”
“抗大的?那你说说你的教员都是谁?你有哪些同学?”
刺客这下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了,他随口编了几个名字,王明的副官一听,这些名字全都对不上号,冷笑一声:“好一个抗大的学生,连自己的教员和同学都不知道,可见你就是个冒牌货!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一会儿说自己是蓝衣社的,一会儿说自己的CC派来的,态度很不老实,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终于将自己的来历全部交代清楚了:
他是国民党军统派来的,直接受重庆军统总部的领导,单枪匹马潜伏到延安,找机会刺杀中共重要领导人,主要是想刺杀毛主席。
刺客的身份查清后,警卫员们把他绑在了门口的一棵大树上,又派了两个人守着他。等天亮后,警卫员们将刺客押到了看守所,交给公安部门处理。
就这样,国民党军统精心谋划的又一起暗杀阴谋也宣告破产了,也不知道当戴笠得知这个消息时,是大骂人事处长龚仙舫不会选人呢,还是被这个闹了乌龙的特务气得跳脚。
将刺客押走后,警卫员王来音找到负责保卫工作的机要秘书叶子龙,将整个事件的经过告诉了他,叶子龙考虑到毛主席日理万机,就未向毛主席汇报此事,但他还是把王来音和王明的警卫员都严厉地批评了一顿。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中央很快就下发了内部通知:除非毛主席亲自批准,否则毛主席的专车不能捎带任何人。
作为中共的主要领导人,因为有着蒋介石这样阴险毒辣、喜欢搞暗杀的对手,毛主席的一生中经历过许多次危险,但他吉人自有天相,每次在危险面前都能逢凶化吉。
这不得不让人想起一句话来:天佑伟人,天佑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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