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丁伟
天气转冷，本应是人们心头好的羽绒服、羽绒被却屡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7万件羽绒服查出含绒量为0”“造假儿童羽绒服两月卖出6万多件”“以丝代绒”，羽绒制品频频“爆雷”，让人触目惊心。有网友怒剪自家羽绒服、羽绒被以验真伪。
近日，业内人士告诉极目新闻记者，有网络主播在网上公开售卖明显低于成本价的假羽绒服、假羽绒被，而且销量很高，单品可达几万件。“羽绒制品原料价格上涨，黑心商家以‘丝’代‘绒’，这不仅是在坑害消费者，也是在坑害正规商家，希望有关部门严查、重惩。”目前，多地市场监管部门已采取行动。
11月27日，中国羽绒工业协会发布羽绒制品消费提示，建议消费者通过正规渠道购买品牌商品，避免低价陷阱，注意识别营销人员“清仓”“孤品”“尾单”等噱头的销售话术，即使“主播发誓”也勿轻信。
有直播间低价儿童羽绒服以“丝”代“绒”
冯安（化名）在羽绒行业深耕十余年。前不久，冯安在社交平台刷到一名女主播正以59.9元的价格售卖一款儿童羽绒服。“今年以来，羽绒原料价格上涨不少，按说，这款羽绒服的成本应该在一百三四十（元）。”59.9元的低价让冯安觉得不可思议，作为业内人士，他觉得其中必有猫腻。为探究竟，当晚冯安就从直播间下单了一件，到货后，他才发现，内部填充物根本不是主播宣传的白鸭绒，而是飞丝。
据了解，所谓“飞丝”，是指在羽绒加工过程中，从羽毛上脱落下来的单根短丝，由于其形态与羽绒有相似之处，当“飞丝”和“羽绒”被填充进衣物或被壳后，无论是从外观看，还是用手直接触摸感受，消费者都极难分辨出二者的差异。“飞丝”的种类多，价格相差也大，单价从几元到几十元不等。“飞丝有的也叫废丝，价格远不能和羽绒相比。”冯安介绍，按国家标准《羽绒服装》（GB/T 14272 - 2021）规定，以羽绒为填充物，且绒子含量明示值不低于50%的服装，才能被称为羽绒服装。
“主播卖的根本不是羽绒服，更可恨的是，这些人还把手伸向了孩子。”冯安的截图显示，上述主播售卖的以飞丝充当羽绒的“羽绒服”已卖出4万件。冯安说，事后，他向平台举报了此直播间。目前，商家已将该款“儿童羽绒服”下架。
羽绒制品频“爆雷”
冯安遇到的以“丝”代“绒”的情况，在羽绒制品行业并非个案。近日，被曝光的背后乱象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11月24日，据央视财经报道，在九江庐山市横塘镇红星羽绒电商创业园内，聚集了上百家羽绒服装配套企业。当记者询问儿童羽绒服的销量、价格、质量时，多位商家表示羽绒服内的填充物是不达标的飞丝，其检测无法达到国家标准。更有商家直言其销售的儿童羽绒服不但填充物是假的，合格证是假的，水洗标及羽绒充气标是假的，甚至羽绒服的检测检验报告也是伪造的。“这个检测报告，大家都是买的通版的，到那个辅料店里面。”一位童装店工作人员说。
另有当地童装工厂店工作人员介绍，为牟利，厂家会采取一种隐蔽的生产策略，即在生产部分符合国家标准的羽绒服作为掩护的同时，也制作加工填充物为飞丝的劣质羽绒服。为了躲避监管，他们还会选择分仓发货。
在南通，对于羽绒被生产厂商来说，用“飞丝”冒充“羽绒”填充进羽绒被已成当地市场“公开的秘密”。有直播博主透露，为了防止消费者发现“破绽”，他们售卖的被子，仅有一格填充的是羽绒，其余部分全为“丝”。标明绒子含量的检验检测报告、羽绒充气标等，也是他们成批采购而来，一套成本仅1元至2元钱。有直播间工作人员还称，直播间里展示讲解的样品和发到消费者家中的羽绒被，压根就不是一回事，“直播间展示的是好绒，真正发出的是丝，跟绒没关系。”
多地监管部门严查劣质“羽绒”制品
11月25日，南通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布情况通报称，24日晚，央视《财经调查》栏目报道涉及南通市有关羽绒被经营主体网销产品存在以“丝”代“绒”等情况，市、区市场监管部门联合属地公安部门连夜进行现场检查，针对相关经营主体的违法行为，已采取固定证据、查封扣押、立案查处等执法措施。南通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将持续对全市家纺经营主体进行排查，依法严厉打击掺杂掺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等生产经营违法行为，坚决维护消费者合法权益和公平竞争市场秩序。
同日，九江市市场监督管理局也发布情况通报称，24日晚已对红星羽绒电商创业园开展全面检查，对相关违法企业采取了抽样检查、扣押、立案查处等执法措施。九江市场监管部门将举一反三，迅速对全市羽绒服生产经营主体以及相关配套企业开展全面排查、抽样检查，依法严厉查处制假售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等违法行为。
26日，极目新闻记者实地走访了上述红星羽绒电商创业园。园区内的多位商家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当地正在进行大检查，店铺临时关门停业。记者在园区内看到，即使有商家临时回到店内，也是将店门反锁，保持窗帘紧闭。
当地居民王辉（化名）告诉极目新闻记者，他十几岁时就开始帮着家里制作羽绒服。“以前都是家庭作坊，产品生产出来，爸妈要带货跑到外地去卖。”王辉介绍，当地的羽绒产业经过二三十年的发展，终于有了现在的规模。“我也生产过羽绒服和棉服，一年大概生产四五万件，我这算是很小的厂子了，有的一年可以卖上百万件。”王辉透露，此次央视新闻曝光出来的问题实际已存在已久，“有的商家是法律意识淡薄，再有就是主播为了销量在直播间夸大宣传，这次肯定要规范一下了。”
对于多地严查羽绒制品，冯安大加赞赏。他告诉记者，制售劣质假羽绒制品坑害的不仅是消费者，对正规商家也是致命打击，“消费者不了解内情，以为品质都差不多，当然愿意买低价的，这样价格高的正规产品谁还会买？劣币驱逐良币，恶性循环。”
行业协会发布羽绒制品消费提示
随着羽绒制品频频“爆雷”，不少网友剪开自家已购买的羽绒服、羽绒被以验真假。有妈妈剪开了孩子的数件羽绒服，瞬间惊呆：“没一点羽绒，全是飞丝。”也有网友表示：“剪了一件新买的羽绒服，结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全是飞丝。”
劣质羽绒制品频现，消费者该如何购置羽绒服、羽绒被？
11月27日，中国羽绒工业协会发布《羽绒制品消费提示》（以下简称“提示”）称，消费者在选购羽绒制品时，一要选择正规渠道，建议通过品牌的线下实体店，或线上平台的品牌旗舰店等渠道购买，品质和售后服务有保障；二要避开低价陷阱，按今年原料价格水平，羽绒服装标准90%白鸭绒的价格约为420-550元/kg，羽绒寝具标准95%白鹅绒价格约为1000-1400元/kg，低于成本价的产品，质量难以保障；三要看产品细节，产品名称须是羽绒服、羽绒被，其它如羽丝棉、羽绒棉等都不是羽绒产品，另外还要查看产品吊牌是否清晰标明执行标准、制造商名称、地址等重点信息；四要掂产品重量，冬季用羽绒被一般填充800g到1500g羽绒，填充飞丝或粉碎毛的劣质产品，为了获得与正品相似的蓬松效果，填充量会增至“5到8斤”，区别明显。
提示中还提到，消费者要注意识别销售术语，“长期利用‘清仓’‘孤品’‘瑕疵’‘尾单’等噱头进行甩卖，甚至通过主播发誓等夸张方式销售的羽绒产品，假冒现象高发。”
据消费日报消息，根据中国羽绒工业协会对全国主要羽绒产区多家优质羽绒原料企业报价的统计分析，羽绒原料价格今年以来大幅上涨。以羽绒服国家标准、绒子含量90%的白鸭绒为例，当前每千克价格约510元，按照一件成品羽绒服充绒量200克计算，不计生产损耗，仅绒的成本就需要102元。目前，羽绒服填充物仅有鹅绒和鸭绒，鹅绒的产量远低于鸭绒，相同绒子含量的羽绒，鹅绒价格通常是鸭绒价格的1.8倍。照此估算，159元的鹅绒服，可能连绒的成本都不够。
在采访过程中，王辉和冯安也多次提到，在网络直播盛行的当下，消费者不能完全听信个别主播的说辞和不负责任的吹捧，要有自己的理性判断，“还是那句话，一分价钱一分货。”
（来源：极目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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