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说：“妈，下次这种旅行还是别来了吧，您累，我们也累。”她笑着说这话，没一点恶意，却比骂人更刺耳。
儿子在一旁，一声不吭地低头刷手机，假装没听见。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花了两万块，陪着他们一家去旅行，却成了全程的多余人。
我不是他们的家人了。
事情发生在旅行的最后一天。那天我们刚从景区回来，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脚疼得不行。儿媳递过来一杯水，我原本以为是关心，没想到却是这句话。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我的心里。
后来，我假装睡着，听见他们在隔壁房间小声说话。
儿子问：“你觉得我妈怎么了？这次感觉她怪不高兴的。”
儿媳低声回：“还能怎么了？她年纪大了，跟咱们步伐不一致啊。下次还是别带她来了，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那你跟她说吧，我不好意思说。”儿子的声音比他大学毕业那年还要稚嫩。
我闭着眼睛，泪水悄悄流了下来。
两万块钱，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可这不是钱的事，是我真心想和他们好好相处，想融入他们的小家。可我错了，彻底错了。
这一切的源头，或许比我想象得更早。
我叫林淑芳，今年63岁，退休前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老伴走得早，儿子林浩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生活的全部重心。
林浩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成绩优秀。
大学毕业后，他在一线城市工作，结婚成家。
儿媳何琳是个漂亮又能干的姑娘，性格开朗，和林浩在一起时总是笑得很甜。
我见过她几次，觉得她是个好女孩。
虽然我们交流不多，但我一直认为，她对浩浩好，我就满足了。
他们结婚后，我很少打扰他们的小日子。平时，我住在老家，种点菜，养养花，偶尔跟邻居们打打麻将，日子倒也不算孤单。
可随着年纪渐长，我越来越觉得孤独。一个人的生活，安静得可怕。尤其是晚上，打开电视，听到那些欢快的综艺节目，我总会忍不住想：浩浩现在在做什么？他们吃饭了吗？是不是也像节目里的那些家庭一样，其乐融融？
这种孤独感，让我开始渴望和儿子一家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当林浩提议带我一起去旅行时，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妈，这次带您去三亚玩几天，海边风景特别漂亮，您一定喜欢。”他在电话里说得兴致勃勃。
“好啊好啊。”我几乎笑出了声，“费用我来出，就当是妈的一点心意。你们年轻人经济压力大，别跟我争。”
我挂了电话，心里满是期待。
我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想给自己打扮得体面些，别让儿媳觉得我“土”。还特地跑到县城，买了一双新款的运动鞋。售货员说这种鞋子非常适合年轻人，我当时一听就买了，想着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老气。
我想得很好：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们长时间待在一起，我一定要表现得随和一些，多关心他们，省得儿媳说我“老妈子作风”。
可我没想到，旅行的第一天，我就出了丑。
那天，我们早早出发，去一个著名的海滩景区。林浩和何琳带着孩子，兴致勃勃地在沙滩上拍照，笑得开心极了。我站在旁边，举着手机，想给他们拍张全家福。
“妈，您别拍了，这个角度不行。”何琳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手机，“我用自拍杆拍吧。”
我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就像被人从自己的生活里剥离出来，硬生生地成了个旁观者。
后来，他们在沙滩上玩水，我坐在岸边，鞋子里灌满了沙，脚疼得厉害。林浩回来时，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地方人太多，累死了。”
林浩皱了皱眉：“妈，出来玩不就是图个开心嘛，您别老抱怨。”
我愣住了，心里有点难受。
我不是想抱怨啊，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第二天，他们带我去了一个需要爬山的景点。我爬到一半，就觉得喘不过气，腿像灌了铅一样沉。林浩让我坐在半山腰的休息区等着，但我不想拖后腿，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到了山顶，何琳递给我一瓶水：“妈，您身体不行就别勉强了，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或许是从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我和他们真的不一样了。
他们的生活节奏，我跟不上；他们的兴趣爱好，我也插不进去。
旅行结束后，我回到老家，心里空落落的。
那天，我站在阳台上，看着邻居家的孙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突然觉得特别羡慕。
我想起了旅行的最后一天，儿媳那句“下次别来了”，还有儿子默不作声的态度。
我不是不知道儿媳的意思。她觉得我麻烦，觉得我不该插手他们的生活。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亲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只是想和他们多待一会儿，就成了“负担”？
晚饭时，邻居来串门，问我：“淑芳，听说你儿子带你去三亚玩了？真羡慕啊。”
我笑了笑，随口敷衍了几句。
心里却想着：如果你知道我经历的这些，还会羡慕吗？
后来，我渐渐释怀了。
或许，他们的嫌弃不是恶意，只是生活的必然。就像树长大了，根和枝叶注定会渐行渐远。
我还是会想他们，但不会再刻意打扰。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老得走不动了，会不会变得彻底多余？
不过现在，我还有余力去爱自己。
那次旅行之后，我没再主动联系他们。
但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等到林浩老了，等到他也渴望陪伴的时候，希望他能记得，曾经有一个孤独的母亲，坐在沙滩上，看着他们玩得开心，却怎么也找不到融入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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