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4月15日晚,刘少奇主席亲自接见了一名“北海道野人”并紧握住他的手说:“欢迎回家,祖国人民欢迎你回家!”那么这位“北海道野人”究竟是谁?他又经历过什么?
一、“北海道野人”究竟是谁?
1958年1月底的一天,日本北海道石狩郡地区一猎人背上行囊带着柴犬(日本本土古老犬种)进入深山打猎以维持生计。在追寻野兔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被掩埋在厚厚积雪下的洞穴,一个有着明显人工痕迹的洞穴。
图|洞穴
这是谁挖的呢?挖这个洞穴做什么呢?人类的好奇心总是很旺盛的,这位猎人亦不例外。他当即走到了这个洞穴旁,用手拂开了表面的积雪,用脚往里面探了探,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便离开了。
这个猎人绝对没有想到,其实这个洞穴里有一个人正紧张地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他发现踪迹。待猎人离开后,他才连忙跑出洞穴,他不想被人发现,他只想活命。但日本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他的双腿实在是动不了了,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混沌,所以他又回到了那个勉强能挡风遮雪的洞穴。
不知为何,之前的那位猎人又返回了洞穴,在发现了他的踪迹后,立马召集了十几位同村居民沿着他的足迹进行搜索,终于找到了这位像“野人”一样的人,并将他当场抓获,即使这位“野人”奋力反抗也无济于事。
为什么说他是位野人呢?因为他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的模样了,长长的头发如杂草一样堆在头上,胡子也纠在了一起,其中布满了垃圾,也不会说话,就知道咿咿呀呀地乱叫。
之后这群日本村民发现这位“野人”长着一副很典型的中国面孔,就联系日本当地警察将他送到了日本华侨会。而当这位“野人”看到华侨会负责人夕占明时,他突然激动了起来。
图|刘连仁在札幌市警察署
在夕占明不断地安抚下,这位“野人”终于磕磕绊绊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至此,这位“北海道野人”的身份终于大白,原来他叫刘连仁,是一位被侵华日军抓去日本挖矿的中国村民。
二、“北海道野人”经历了什么?
抓入地狱
上世纪40年代初期,因日本大量征兵导致其国内出现了劳动力短缺的现象。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日军想出了从中国境内抓壮丁以填补国内劳动力短缺的窘境,而刘连仁就是这些被抓壮丁中的一员。
1944年9月2日,刘连仁正在做着农活,突然旁边冲出几位日本军官,押着他就走,日军人数多,又有武器。即使他反抗,但最终还是被抓走了。当时他的母亲以及怀孕7个月的妻子在听到消息赶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但也只能悲痛哀嚎,全无任何办法,而这一别就是14年。
图|中国劳工
刘连仁与其他被绑的80余名中国百姓登上了高密火车站,他们如同牲畜一般被塞进了一节节既狭窄又脏乱的车厢中,待抵达了青岛后,刘连仁以及800名同胞又以中国战俘的名义被放进了一艘日本货船底部的大货仓内。
在货舱内的生活并不好过,每天只有一个又黑又硬的窝窝头,长期生活在大陆的这群“中国战俘”根本无法适应长时间的海上漂流,纷纷出现了严重的晕船反应。因此即使他们饥饿难耐,这窝窝头也吃不下去。
在经历了六天六夜的海上航行后,这群“中国战俘”被送到了日本北海道岛的一座矿场里。开始了他们的挖矿生活。
刘连仁家中有一位老母亲以及一位怀孕的妻子,这也是他在这段暗无天日的挖矿生活中支持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矿场的环境极为糟糕,对刘连仁以及其他被绑过去的中国百姓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避免的伤害。
每日长达16小时的高强度工作以及监工们不时地鞭笞抽打,也使得这群人的身体素质迅速下降,身体变得虚弱无比。
图|被抓的劳工正在工作
但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座矿厂并不安全,经常发生塌方事故,被塌方事故砸伤甚至砸死的人不在少数!长时间的饥饿使得很多人去垃圾箱翻找食物,这么做的直接后果就是身染疾病。
身染恶疾的他们被日军看作“吃白饭的”,日军断绝了粮食供给,使得那群身染疾病的同胞们被活活饿死,更有甚者直接被一把火给烧掉了。
逃出生天
对亲人以及国家的思念,支撑着刘连仁度过了几个月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生活。这几个月刘连仁无数次计划着逃跑,但逃跑哪会那么容易,10尺高的围墙以及围墙上350伏的高压电都是阻碍,因此刘连仁多次的逃跑计划都以失败告终。
终于他等到了一个机会。那是一天中午,大多数日本监工已经午休了。刘连仁以及几位工友一不做二不休拿起挖煤的工具敲在了唯一一个在看守着他们的日本监工。之后他们按照之前查明的方向一直跑一直跑,一刻也不敢休息,不敢停下,因为停下的后果极有可能就是死亡。
他们翻山越岭,攀岩渡河,如同惊弓之鸟般地躲避着日本军官们。饥饿使得他们不得不跑出深山,可一下山就被日本人发现了。幸好刘连仁及时发现了不对劲,再大喊了一句“快跑!”后就急忙逃进了深山,但他的几位同胞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们还是被日军抓住了,而他们的下场我们不得而知。
图|洞穴
穴居野人
山中的日子是艰苦的。
刘连仁为了活下来,饿了就啃食野菜、野草,摘取树上的野果;渴了就喝河里的水、吃地上的雪。偶尔他也会下山去日本人的村庄中偷拿一些食物,如土豆、大米或者几把农作工具。
据他回忆,他有一次弄到了一盒珍贵的火柴,一个小火炉,还有一箱子土豆,就是这几样东西帮助他度过了一整个寒冷的冬季。他十分节省,毕竟山中物资来之不易,偷拿多了也会引起山下村民的注意,暴露自己。所以直至冬季结束,他那一箱子土豆还剩下大半,那盒火柴亦是。
其间他多次想过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解下腰间的绳子准备上吊自尽,但万幸,绳子早已腐朽。他准备投海自尽,此时却听到有人用着熟悉的母语呼唤着他,而他当时只觉得恐慌,“这一定是日本人为了抓住他使出的诡计!”他这样想着。
图|野果
他想起了以前和他一起被抓来却遇难的同胞们,他还是想活下去,他不想死。因此他立马朝着深山跑去。
山中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丧命。
他遇见过狗熊,当时他都觉得自己可能会回归太虚了。但他突然想到老人说的狗熊只吃新鲜肉,不吃死人。因此他当即躺下,屏住呼吸,也许是因为他的伪装太完美了吧,狗熊嗅了嗅他后真的走了,而他也逃过一劫。
在这里各位一定要注意,遇上熊就装死的行为是十分危险的!熊在饥饿的情况下是会吃死尸的。此时较好的做法是将身上的物件或衣服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往后退,直至退到熊看不见的地方,迅速逃跑。但若是此种方式也行不通,就只有与熊殊死搏斗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图|熊
他还遇见过蟒蛇,一条很粗的蟒蛇,这对他来讲是食物,虽然因没有火源只能吃生蛇肉,虽然生蛇肉腥臭无比,但这对当时的他来说已经是一顿难得的美餐了。
他还遇见过上山采果子的日本女性,对方不知为何拜了拜他。但当他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时,他知道了。由于长时间的与世隔绝以及山中漂泊,他身上的衣服早已变得破破烂烂,头上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还有下巴上脏兮兮的胡须,都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山林中长大的一般。他猜想,那几位日本女性可能将他当成山神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思念家中亲人以及自己热爱的祖国,刘连仁可能早已因不堪受苦受难而辞于人世了。
就这样怀着那么一丝的希望,刘连仁等啊等,盼啊盼,他唯一的计时工具就是天上的太阳、月亮以及气候。太阳升起代表着白天的到来,月亮升起代表着夜晚的开始,月亮变圆代表着一个月过去了,冬天结束代表着一年过去了。
重回祖国
终于,他终于等到了,他终于见到了夕占明(当时日本华侨组织的负责人),他终于见到了同胞,他终于可以与自己的妻母以及已经长大的孩子相见,他终于可以回到祖国了!
图|刘连仁回到祖国
虽然其间他被日本政府污蔑为了非法入境的特务,但在东京华侨协会和日本红十字会以及众多中日友好组织的大力支持与鼎力协助下,刘连仁的真实身份,即他是在日军对中国发动侵华战争时被抓过来的苦力还是被证实了,而刘连仁的相关事迹也在日本及中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1958年4月15日,刘连仁乘坐“白山丸”号轮船回到了中国,回到了这个他朝思暮想,阔别了14年之久的祖国。他是在天津塘沽(gū)码头上岸的,一上岸,刘连仁就感受到了来自祖国的热情,他受到了岸上人民的热烈欢迎,岸上的人都在高声喊着“祖国人民欢迎您”!
在这盛大的欢迎仪式上,刘连仁见到了许多人。如天津市政府的首长、中国红十字会的负责人以及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民群众,还有他日思夜想的妻子、他当时还没见过面的孩子以及他的弟弟。当他的孩子用着稚嫩的眼神盯着他并怯生生地叫着他父亲时,刘连仁终于忍不住闷声哭泣。
图|刘连仁在码头被中国人民欢迎
14年的担惊受怕,14年的孤苦无依,14年的居无定所,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但哭着哭着刘连仁就笑了。当年他哭嚎着被掳到了日本,而今天他要笑着回到祖国,那段黑暗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他终于再次踏上了祖国的领土,再一次见到了他想见到的人,这种场景不应该哭,应该放声大笑!
这一刻,他终于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他回来了!他总担心这是他做的一场白日梦,一觉醒来他还是在深山老林中,还过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以野草生肉为食的野人生活。但幸好,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当天晚上,刘连仁就和他的家人在天津市的一家旅社内吃了一顿饭,诉说着各自这些年的经历。
从妻子的话中,刘连仁知道了原来在他躲进深山几个月后,日本天皇就广播了《停战诏书》,无条件投降了。而他当时因为正过着与世隔绝的深山生活而没有收到这个消息。他想若在当时他收到了这则消息,他也不会与自己的祖国,与自己的家人阔别十四年之久吧!
正当他们一家三口吃饭时,刘少奇来了,还专门去了他们居住的旅馆接见了他,这时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即刘少奇紧紧握住刘连仁的手说着“欢迎回家”的场景。
图|刘少奇
之后刘少奇关切地询问了刘连仁的身体健康状况,还在第二天安排他去医院给身体做了一个常规体检,且他们还一起看了一场戏剧,一起吃了一顿饭食。这在以前,是刘连仁想都不敢想的事,但现在却真实地发生了,刘连仁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其实不止是刘少奇接见过刘连仁,毛主席、周恩来总理都曾亲切地接见过刘连仁。
1960年的秋天,在1958年护送刘连仁回中国的大谷和迟津先生,从日本率领代表团来到了中国,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慰问刘连仁。因此,刘少奇安排刘连仁前往北京,会见这位来自日本的老朋友。
此次进京,刘连仁不仅再次见到了这位来自日本的老朋友,还又见到了刘少奇,且毛主席都亲切地接见了这位饱受苦难的热爱祖国的传奇人物。
那是一天的上午,9点左右,当时刘少奇正在人民大会堂与刘连仁进行谈话,而毛主席就从一个侧门大步迈进来了。进来后他握着刘连仁的手亲切地问候着,而刘连仁也是激动得不能自已。
图|毛主席
而在1963年春天的某日,刘连仁再次被接到了北京。这次他见到了周总理。
周总理亲切地问候了包括他在内的4位曾饱受迫害的同胞,细心询问着他们的近况。当时刘连仁是紧挨着周总理坐着的。周总理询问着他当年被日军掳到日本矿场时的事情,并亲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慰问。
周总理郑重地说道:“这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那段饱受屈辱的历史也不能再重演了,日本的军国主义思想早该封闭了,他们那些奴役中国人民的想法也早该消失了。他们的阴谋不会重演,因为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强大……”
图|周恩来
之后,刘连仁积极参与乡间的农业活动,他先后被选为公社党委委员、村主任,且他还同时担任了高密县政协委员、人大代表和潍(wéi)坊市人大代表等多种职务。
职务众多就代表着会议繁多,因此他的生活基本被会议占满,但他觉得这与他在深山生活的经历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觉得这很幸福!他觉得能为祖国的建设发展贡献出一份力量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抱憾终生
当时刚被日本猎人发现的刘连仁就提起了对日本的抗议,他控告日本明治矿业股份有限公司以及日本政府对他长达14年的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并要求其赔偿相应的损失。且在同年3月的记者会上,刘连仁再次提到了对日本政府的严重抗议,并再次要求日本政府对他在过去14年间遭受过的痛苦给予物质及精神上的赔偿。
1996年3月,已经84岁高龄的刘连仁正式向日本政府提出了索赔诉讼。但当时部分日本人却以日本法律中“案件有效诉讼期限为20年”这一法律条例为日本政府开脱。
他们说发生在刘连仁身上的事已经过去了50年,早已超过了日本法律诉讼的有效期,因此日本法院不予受理。
图|刘连仁
这使刘连仁气愤不已,当即说:“在我提起诉讼时,你们说我已经过了你们日本法律的诉讼有效期,那在奴役劳工这件事情上,当你们在中国领土上进行烧杀抢掠时,你们怎么不讲法律!”
经过刘连仁本人以及各方的共同努力抗议,东京地方法院终于在1996年开始审理“刘连仁事件”。刘连仁本人提出的赔偿主要有三项,一是要求日本政府承担其相应责任并对他谢罪,二是对他在精神和肉体上的伤害进行赔偿,三是在日本建立纪念碑,避免此后再次出现类似的事情。
刘连仁自1996年起,大大小小共进行了法庭辩论18次,赴日上庭辩论三次,直至他本人逝世还是没有看到诉讼的赔偿,这是这位受苦受难的老人心中一根拔除不掉的刺。
图|刘连仁在法庭辩论
这位老人家在临终前还紧攥着孩子的手说:“我去世之后,你一定要把这个官司继续打下去,就算你没有成功,你还有儿子,还有孙子,只要没成功,你就要一直把这个官司打下去!”随后这位88岁的老人带着他此生的遗憾于2000年9月与世长辞。
虽然这位老人在国家的庇护下安享晚年,但是那长达14年的非人生活还是给他带来了影响。
他居住的洞穴狭窄、阴暗、根本伸展不开,因此刘连仁只能屈膝半蹲着睡觉,而即使他回到家、回到自家的热炕上时这个习惯还是没改过来。
另外,因他14年间精神无时无刻不在高度紧绷着,所以他在夜晚根本不能正常安睡,一晚上要醒十几次,院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他警戒起来。
且刘连仁十分惧怕黄色,因为当年日本军官身穿的就是黄色军服,一看到黄色,他就会想起往日的非人记忆,头痛不已。
图|日本军服
另外,长达14年不正常的生活作息和饮食习惯早已使得刘连仁的身体变得残破不堪,肠胃炎、气管炎、关节炎一直伴随着这位老人直至逝世。
这位老人的遗愿是否真的无法实现呢?不是的!在刘连仁逝世近一年后即2001年7月,他胜诉了!
日本东京地方法庭判决日本政府违反了战后救济义务,应赔偿刘连仁以及他的家属2000万日元作为精神及身体伤害费。
这是第一例成功案例,第一例饱受苦难的中国人对日本政府索赔成功的案例。这位已经逝世的老人应当可以含笑九泉了!
但是四年后,日本东京高等法院又推翻了这一判决,且日本最高法院在2007年三审驳回了原告诉求,并表示此后不再受理。
图|日本当地不满“刘连仁”一案判决
至此,这位老人的诉讼终于告一段落,但这位老人的夙愿终是未能得到实现吗?
2016年6月,日本三菱公司承认了刘连仁曾惨遭侵害的事实,并对其表示歉意,且赔偿了刘连仁的家属10万元,刘老的遗愿终于实现了!刘老期待的正义终于来了!
正义虽然会迟到,但它永远不会缺席!在当年被日军侵华战争迫害的中国百姓不在少数,他们也在努力着,决心将对日索赔进行到底,直至成功!我们也在期待着他们的胜利!
虽然刘老的躯体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他的爱国精神和勇于抗争的精神永存于世!
图|刘连仁家属获得赔偿
为了纪念刘老,山东省潍坊市高密县建立了刘连仁纪念馆,有关刘老生平纪事的书籍《野人刘连仁》,讲述刘老那艰苦十四年的传记类电视剧《刘连仁》以及正在准备中的电影《刘连仁》等等都代表着我们对刘老的想念。
刘连仁艰苦奋斗于逆境中不放弃且大无畏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不仅如此,他的爱国情怀也是我们应该继承的!
我们是在中国的土地上长大成人的,我们是在祖国的庇佑下健康成长的,那么热爱我们的祖国,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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