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历史因为先天的名气差,争议点多,因此是古装影视剧很少触及的冷门板块。但偶尔也会出一些相关作品,在文化界掀起一时讨论。
比如,2018年,由甄子丹主演的一部电影《冉闵大帝》,虽然并没有在院线上映,却因为电影主人公冉闵带来的问题,引起了外界关注。
在如今国内民族主义情绪抬头,对古代非汉族政权和部族产生不悦的氛围下,原本只是十六国时期一个匆匆而过的冷门人物冉闵,却因为迎合了这股风潮,被许多人吹捧成了民族英雄,被冠以“战神”的称号,而他滥杀无辜,充斥极端暴力色彩的杀胡令,居然也成为了被夸扬的“丰功伟绩”。
但实际上,仔细看一看冉闵的所作所为,以及其相关影响,就会知道,冉闵是一个不合格的君主,对他自己建立的短命政权冉魏而言,也是一个国家罪人,他给那个时代留下的遗产,只是一地鸡毛。
1,冉闵的注水成就
许多人吹嘘冉闵的时候,必定会首先将冉闵塑造成一个勇猛善战,战无不胜的猛男。
表面上看,冉闵确实有那么几丝所谓的“猛男”迹象。冉闵早年参与了石虎讨伐东晋,慕容鲜卑的一系列战事,取得了沔南破晋军,杀其主将蔡怀,昌黎之战保全兵马撤退,参与平定梁犊叛乱的成绩。
石虎死后,冉闵又先支持石虎之子石遵篡夺幼子石世的活动,大获成功。随后,他又取得了拥立石鉴,杀死石遵的胜利。然后,他又击败了石苞,孙伏都等人,彻底控制了后赵宫廷内的大权。等他称帝后,又击败了襄国的石祗,刘显政权,消灭了军阀张贺度等人。看起来,也是武功赫赫,非常能打。
但实际上,冉闵的大多数军事胜利都是在后赵这套军事系统内所取得的。他身边总是会有其他将领作为友军在其它方向出击,为之提供保护。
一旦后赵的军事体系完全崩溃,他面临的对手变成了慕容鲜卑这种没有遭遇太大天灾人祸打击的正常国家时,冉闵便再也打不出对后赵王公,军阀们的那般亮眼的战绩。
在他早期为石虎效力期间和慕容鲜卑的战斗中,他除了撤兵,并没有什么亮眼表现。后赵内部的动乱结束后,前燕迅速南下夺取了河北的大片土地,并在351年与冉魏成为敌人。
这一年三月,冉闵出兵攻打襄国的石祗,姚襄率领的羌人出兵2.8万,联合忠于石祗的石琨所部,接连在襄国附近的长芦,黄丘击败冉魏军队。冉闵听信道士法饶的预测,率军与姚襄,石琨军队决战。结果又碰到了悦绾率领的前燕军队加入战局,冉闵大败而归,其军队只剩下十几个骑兵随从。
这次作战中,除了石琨,石祗的部队是后赵系统内的武装力量以外,姚襄是依附于后赵的羌人武装,悦绾带的是鲜卑人,都不属于后赵系统,遇到他们,冉闵便吃了败仗。
等到352年四月,前燕皇帝慕容儁命慕容恪率军南下,连克幽州,冀州大片土地之后。冉闵只能无奈的带少量兵力去廉台与燕军决战。在决战中,慕容恪看出了冉闵求胜心切,少谋略的短处,先用小胜诱惑冉闵孤军深入,将其从树林引入平地,然后以精锐骑兵从侧翼击败冉闵军主力,使得冉闵成为孤家寡人,最终战败被擒。
前燕军队随后一路平推,灭亡了冉魏,而冉闵也在不久后被前燕斩杀。
可见,冉闵的军事水平,更多地停留在一个战场拼杀的猛将阶段,而不是优秀的,能统筹全局的统帅。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屡次犯下轻敌冒进的错误。
不仅如此,网上常见的粉饰之词,如“冉闵保护了汉族血脉,拯救了天下汉人”更是无从说起,纯属胡说。
不管怎么看,冉闵都担不起所谓“拯救天下汉人”的成绩。
首先,冉闵就算想救天下汉人,他控制的土地也没有那么大,也救不了不在他疆域内的汉人。冉魏的疆域最大时,最西只到洛阳盆地,最东只到沂蒙山一带,最南不过淮水,最北只到今天的河北邢台一带,疆域范围非常狭小。
冉闵就算是想救,他也管不了关中,青齐,南方,并州和幽辽地区的汉族。他所能影响的地域,不过是在其极为狭小的国境上,何谈达到了“拯救全天下汉人”的地步?真讨论起来,东晋难道不比冉闵保存的更多?
再者,经过后赵晚期的一系列兵祸和天灾,冉魏境内的百姓日子本来就已经过得很苦。冉闵称帝后,他的短命帝国只维持了两年多的时间就灰飞烟灭,期间的民生问题依然严重。
从349年石虎去世到352年冉闵败亡期间,冉闵一支都在不停的出兵打仗,干的都是穷兵黩武的事儿。再加上当时关东地区当时天灾连连,社会生产力被极大地破坏,造成了流民遍地,饿殍遍野的情况。
以至于冉闵后来在和慕容鲜卑作战的时候,不得不让所部兵马分散,四处去河北掠粮,难以集中大规模部队,只能以数千人的亲随部队打最后一仗。
在这种没有粮食,饥荒,兵灾遍地走,社会生产力被大幅度削弱的情况下,实在想不出冉闵究竟何德何能可以解救天下百姓。
2,不合格的君主
不但如此,冉闵还是一个糟糕的君主,他的很多事迹都大大加速了他的政权灭亡步伐。
首先,冉闵在族群冲突的问题上昏招连连。
冉闵在掌权的过程中遇到了石氏,姚弋仲,苻洪等羌胡族群的阻击。因此,他在349年冬季下达了不分青红皂白,男女老幼,诛杀胡人的命令,导致其控制区内胡人大量死亡的同时,也进一步扩大了胡汉民众之间的对战,导致更多的汉民因此死亡。
实际上,当时的北方地区,完全排斥胡人是不可能长久立足,也不利于国家稳定的。毕竟,经过西晋灭亡后的多年岁月,北方存在大量胡人已经是既定事实,胡人在军事,政治,经济上都有重要影响,盲目排斥和杀戮只会进一步激化矛盾,加速灭亡,也大大降低了冉魏的人口,赋税和军队数量,同时也让冉闵陷入了四面皆敌,不得不无止尽的出兵与胡人作战,没有时间休养生息。
这也是为什么前燕南下后,很快就能平定关东的重要原因。
有意思的是,冉闵虽然在称帝前发了屠胡令,但他称帝后却又对此传达出不坚定的立场。因为,他把自己的儿子冉胤任命为了“大单于”,专管六夷事务,并配属了一千多名胡人士兵。可见,他的所谓屠胡政策也并非今天许多吹捧者所说的那么坚定。
其次,冉闵对内清洗重臣,再加上他残暴好怒的性格,让他很难在国内获得士人阶层的支持。
冉魏的卫将军王泰,曾在先前正确的劝冉闵不要听信道士法饶的蛊惑去和姚襄,石琨,悦绾决战。冉闵战败逃回国都邺城之后,不经休整又很快要出兵再次讨伐石祗,王泰不愿意随军出征,再加上他之前在战斗中受了重伤,怎么说不出征也合情合理。
然而,或许是王泰惹怒了冉闵,冉闵怒骂王泰,然后将其以“私通苻秦”的罪名将他的三族夷灭。
冉闵能够在后赵晚期的激烈竞争中笑到最后,除了他的个人能力之外,最大的助力便是后赵宫廷内的汉族官员支持。这其中,李农一系人马是最主要的支持者。
李农在石虎统治时期就已经担任过司空,大都督等职务,参与过东征慕容鲜卑,南伐东晋等一系列战争。李农手下还有一支规模数万人的乞活军,在石虎去世后驻扎在襄国和邺城之间(乞活军并非西晋晚期的特定产物,只要遇到动荡年代就会产生)。李农一路追随冉闵,参加了挫败褚裒北伐,讨伐石冲,杀石遵,杀石鉴,诛灭石赵的全过程,可以说武功赫赫。
冉闵称帝后,也一度给李农加官进爵,任命他为太宰,录尚书事,封齐王,俨然是冉魏的二号人物。然而,就在冉闵称帝的同一年,他突然诛杀了李农全族,连同尚书令王谟、侍中王衍、中常侍严震、赵升等人一同诛杀,大大伤及了冉魏政权的元气。以至于当时的士人,更不看好冉魏的前途,转而向东晋和前燕更有期待。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冉闵的支持者在纪念他时,会称之为“武悼天王”。然而,这个武悼天王的称号是慕容儁斩杀冉闵后给他的追赠。更何况,“天王”在十六国时期是胡人政权的君长称号。且“武悼”在当时属于恶谥,尤其是“悼”,有不注重施行德政,乖张非礼的意思。他的官方谥号其实是“魏平帝”。
然而,今天的很多冉闵支持者觉得“武悼天王”好听,威风八面,于是就拿这个敌人给的恶谥当成宝,实在是令人汗颜。
参考资料:
1,唐朝-房玄龄-《晋书.帝纪.第八卷》
2,唐朝-房玄龄-《晋书.第一百七十卷.载记第七.石季龙载记附冉闵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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