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奖作品
阿爸,看天气预报了
浙江省丽水市青田县海口镇小学 叶军
家,总是会有一些固定的习惯,这些生活习惯是在经久的生活中慢慢形成的,生活的痕迹串成了一个家。我们家的一个个生活习惯让我回味,让我感受到温暖,形成独有的风气。至今还保持着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只要在家,到了六点五十分,我会很自然地把电视转到浙江卫视,然后大声叫着:“阿爸,看天气预报了。”
父母那时从事索面加工,全家人的生活来源全在索面上,索面的收成跟天气关系很大。每天父母都要看天气预报,看完中央电视台的看浙江台,还要看青田台的,最后还要看星象。秋冬季节是索面加工的黄金时间,索面是很娇气的,那一天的温度、湿度、风向等决定索面的品质。每天晚上,我们一家四口在堂屋里忙着,父母娴熟地将面绕好码在箩筐上,我和妹妹将竹棒上的面头削在面缸里,天气预报时间到了父母就停下手中的活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一边看一边讨论着,依据天气决定第二天的加工量。电视上“再见”两个字划过后,我和妹妹迫不及待地转到别的台看动画片了,父母会心一笑,手中又开始收拾起面来了。这样的场景萦绕心头,永远不会消去,幸福满满。当然也有小插曲,也让我永生难忘。
天气预报悠扬清新的音乐响起,往事浮现,将我带回三十多年的那个晚上。那天晚上,村里的詹奶奶来买索面,要的量很大,父母要把面送到村东头去。父亲叮嘱正在看《圣斗士星矢》的我,等下转台看天气预报,告诉他明天的天气。我漫不经心地应着,为星矢、紫龙、一辉能不能闯过双子宫揪着心。过了一会儿,妹妹在一旁提醒我播天气预报的时间到了,快转台。我却不以为然,说还早呢等一下,星矢马上要打出天马流星拳了。在妹妹的一再催促下我转台一看,天气预报已经播完了。怎么办,等下肯定要被阿爸打了。我拿出一包酸梅粉,交代妹妹别告诉阿爸没看天气预报。
妹妹用小勺子把酸梅粉小心地送进嘴里,一声不吭。我正笃定地跟父母说着翌日会阴转晴刮西风。阿爸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和阿妈说明天天气不错,快过年了,我们多做点。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忙不迭地推开房门还好没下雨。堂屋里父母时而弯腰,时而侧身,望着他们忙碌做面的身影,我背起书包上学去了。教室里坐立不安的我时不时看向窗外,太阳慢慢出来了,我的心也放下了。安心地听着老师讲课,认真计算着注满水池需要多久。可不一会儿天阴下来了,接着下起了小雨,我怎么也算不出注满水池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心里想的全是家里的面怎么样了。
放学回到家,看到父母正在用炭火烘烤那没有往日细长、柔顺、匀称的面条。我赶紧放下书包帮忙,可是那些面条却不听话,有的正从竹棒上滑落下来,有的粘在一起分不开,有的怎么也拉不长。还好后来转阴了,父母小心翼翼地将索面架抬出屋,面掉了一地,终究还有三分之二坚挺地成形了。索面的加工异常辛苦,要两三点起床,经过和面、盘面、上面、拉面、分面、晒面、收面等工序。因为我的撒谎,让父母的辛苦白费。此时的我再也忍不住了,低着头红着脸和父母说其实我昨晚压根没看天气预报,全是我瞎编的。粗暴的父亲拿起手中的竹棒就准备抽过来了,母亲拉住父亲的手,冲他使了个眼色。哎的一声叹息中,父亲扔下竹棒又去忙活了。
那天的索面参差不齐,长长短短、粗粗细细、弯弯直直,毫无卖相。后来好天气加工出来的索面都已售卖一空,而那批索面放在家中无人问津。几天后的一个阴天,我和妹妹早早起床,却不见父母的身影,早餐已为我们备好。到了下午放学依然不见父母。我知道在这样的阴天,他们一定是挑着箩筐走村串寨去卖面了。我和妹妹边写作业边翘首遥望门前的土路,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播放电气预报。《渔舟唱晚》响起的时候,我隐约看见父母的身影,便大声叫起来,阿爸阿妈,看天气预报了!母亲看着我们饥肠辘辘的样子,掏出几个硬币,叫我带着妹妹去阿牛馄饨店买馄饨吃。多年后想起来,那碗馄饨还是那么鲜美,是我的饕餮大餐,我大快朵颐的时候却不知这是辛苦钱。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无法入眠。屋外灯影摇曳,父母还在忙着什么。
“脚底板都起泡了。卖不掉有什么关系,你非要挑到下司垄去,那可是十几里山路呀!又不让我一起挑,非要让我就在仁塘湾那里卖,我老早卖完面。害我在老姑那左等又等不见你下来,让人担心的呀。”阿妈嗔怪道。阿爸说:“没事,多走几里路有什么关系,面全卖完了,快过年了,给女儿买身漂亮的衣服。给儿子多买点鞭炮,还有作文选,他念叨了很久。上次还好你及时阻止了,这孩子自小内向,他一定已经很难受了,我要是再打了他,一定让他更伤心。我们的辛苦换来他的敢于承认错误也值了。”听着父母的私语,我将头埋入了被中,泪氤氲了眼眶。从那后哪怕《圣斗士星矢》《恐龙特级克塞号》《天空战记》再精彩,我也会早早转台,观看天气预报,并大声叫着:“阿爸,看天气预报了。”一路走来无忧无虑,花开艳艳,父母包容我的过错,用朴实的行动让我改过。用他们瘦弱的肩膀为我遮风挡雨,学会迎难而上。
至今我还保持着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手机电脑电视随时关注天气变化,做好充足的准备。家里还会经常传来四岁儿子稚嫩的声音:“爷爷,看天气预报了。”屋内洋溢着幸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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