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用百年人生书写的长诗,落下最后一个标点——11月30日上午,叶嘉莹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天津市第一殡仪馆举行。
“何当了却人间事,从此余生伴海云”
叶嘉莹面容安详地躺在紫色雏菊和白色百合中。一朵“莲花”在她身上盛开。红玫瑰作为主花,摆成心形。
11月24日,南开大学讲席教授、中华诗教与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中华古典诗词研究专家叶嘉莹,因病医治无效在天津逝世。
叶嘉莹以中国古典诗词研究为终身事业,始终坚持弘扬中华诗词教育传统、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数十年教学生涯中培养了大批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人才,为中国古典文学的研究、传承和发展作出贡献。
叶嘉莹先生遗体告别仪式现场。新华社记者 李然 摄
上午10点,叶嘉莹先生遗体告别仪式开始。叶嘉莹的女儿、头发花白的赵言慧静静地伫立一旁。
默哀毕,人们三鞠躬。有人抽泣,俯身叩首。人们依次将手中用紫色丝袋包好的莲子,轻轻放在叶先生身侧。紫色与莲子,都是她生前的所爱。
华裔女孩张元昕,曾受叶先生诗教精神的感召,13岁报考南开大学文学院,并被破格录取。得知叶先生离世,她匆匆从就读的美国哈佛大学赶来。放好莲子,她与赵言慧相拥。
许多人是自发前来送别的。在南京工作的王炳洪带了一本叶先生的书,一早坐火车到天津。“是她带我享受了诗词之美。虽然她一直不知道有我这个学生,但我一直认她是我的老师。”
许多人自发地前来送别叶嘉莹先生,有人带着叶嘉莹的书。新华社记者 李然 摄
这些日子,许多中外高校、协会和学者、学生发来感人至深的唁电、唁函。
中华诗词学会说:“叶嘉莹先生的逝世是中国文学界的重大损失。”
中国科学院院士、西湖大学校长施一公说:“叶先生是诗词的女儿,她的一生是属于诗词,也奉献于诗词的,是最纯粹的一生。”
有网友回忆:“2011年,坐了几个小时火车来天津,听了先生两场讲座。先生八十多岁了仍坚持站着演讲,一讲就是两三个小时。”
“只为一件事而来。”叶嘉莹生前曾这样描述自己研诗、写诗、传诗的一生。
台湾著名作家白先勇曾说:“中国古典诗词的殿堂是她引我进入的。”像他一样,许多人都是随着叶嘉莹的脚步,走进了诗词的世界。
“书生报国成何计,难忘诗骚李杜魂”
“叶先生最后的时光,一直有一种对生命有限的紧迫感。”作为嫡传弟子,南开大学中华诗教与古典文化研究所副所长张静20多年来一直伴在叶嘉莹身边,直至最后时刻。
“发现什么好学生了吗?”“有谁写出什么好诗词了吗?”这是叶先生在病床上问张静最多的问题。
叶嘉莹先生遗体告别仪式现场。新华社记者 李然 摄
叶嘉莹一生当了近80年的老师。既给大学生讲课,也给幼儿园孩子教诗,带中国学生领略诗人的生命心魂,也将诗词之美传播到国外课堂。
张静说,最近几个月叶先生身体更不如前,但哪怕勉力支撑,也要亲自审校在《新华每日电讯》上连载的诗歌讲稿,“字号到后来越放越大,可她看起来实在吃力,就让照顾她的护工念。护工断句不对的地方,她会等气力好些时,认真地给护工讲解”。
她最后的课时,给了护工。护工说,她有幸上了许多堂宝贵的课。
11月30日,人们在告别仪式现场瞻仰叶嘉莹先生的遗体。新华社记者 李然 摄
得知叶先生离世的消息,台湾著名导演陈传兴悲痛不已,买了最早的航班从台湾赶来。他拍摄的文学纪录片《掬水月在手》,留下了叶先生90多岁时珍贵的生命片段,在海内外引起很大反响。
“通过3年的拍摄,我们不断地接近叶先生,像是看到一朵花的盛开。”陈传兴说,叶先生住院时仍关心着影片在海外的传播,“我相信随着时间推移,她将影响更多人。”
“遗音沧海如能会,便是千秋共此时”
叶嘉莹的百年人生,见证了国家从离乱到兴盛的巨变,经历了去国怀乡、中年丧女的苦痛,曾经辗转海外,最终回归故乡。她始终保持向上、往前、寻美的达观。
“她的生命不仅仅只有诗词。”叶先生的学生、与她结缘半生的南开大学原常务副校长陈洪说,先生兴趣广泛,从文化到历史,从政治、经济到物理,“她绝不是‘小阁楼上的人’。”
叶嘉莹的博士生、研究助理闫晓铮也记得,叶先生与他探讨“量子力学”时的认真神情。
“她富有真心与童心。”陈洪说,叶先生曾唤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南开大学校园中赏月,还集齐五位属鼠的师生拍了一张“五鼠照”。
叶嘉莹生前照片。(资料照片)
叶嘉莹生前曾说:“我的莲花总会凋落,我要把莲子留下来。”
“叶先生留下了2000多盘授课录音带、200多盘录像带和300多盘光碟,以及大量文字稿。我们会不断修复、整理,将先生的精神遗产弘扬好。”南开大学文学院院长李锡龙说。
张静虽满怀悲痛,前些天却仍在上课。“我想这是先生想看到的。”
许多南开大学的学生,在用另一种方式悼念他们的“灯塔”。他们在各地参与叶先生十分关心的“诗教润乡土”活动,希望探索出一条促进诗词文化在乡村传播的道路。
对很多中国人来说,吟诗甚至要早于识字。叶先生说:“诗,让我们的心灵不死。”(记者白佳丽、张建新)
来源:新华社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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