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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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捉弄

我从刑事犯的世界进入了作家团体。

与极度危险的累犯相比,区别在于,

他们熟知与生命相关的一切事物。

一旦被发现,如同冰人,人们都仔细研究。

与文学的兄弟功课相比,这是最原生的材料:

在那里审判就是“婚礼”,金钱就是“奔萨”

为了继续歌唱

哪怕再一次回到那大门洞里。

啄木鸟

心中暗暗诅咒拥挤的公交车,

我前往松林不是闻松香或开花的薄荷。

我的愿望有些古怪——

去倾听啄木鸟的声响。

即便我不来——他却永远在老地方。

他沉寂片刻,望着外来者,

又重新自己的劳动号子,

近似参加无产者的游行。

在这单调的声响中是什么把我吸引?

他不招呼别人相助,不请求有人来倒班。

在勤恳、庄重、持久的敲击声中,

我感到一个讨厌的单干者,有打通那堵铜墙铁壁的希望。

森林里

森林里,我站在一座庞大的蚁巢旁

观察它的居民的生活。

我设想那是一个国家,拥有同一信仰,

恰如亲兄弟,面孔相似。

他们中没有富翁,也没有穷人,

大家都穿着相同的服装。

他们共同分担病痛,不幸。

一起关心孩子的成长……

望着这些不知疲惫的劳动者,我这样幻想,

我忘记了:不久前我还见过这样的蚂蚁:

  在闹钟声醒来;狼吞虎咽地吃完不变的早餐。

急忙奔向工厂,他憎恨自己的蚁巢直到心绞痛,直到昏迷不醒。

看得出,发生了可怕的事情,这不亚于恐龙灭绝,

如果我羡慕那些毫无个性的小虫。

有风的日子

有多少朋友我已经永不能遇见,

那些男孩子,我的小友们?

有风的日子我站在河岸上,

河水泛起泡沫,浪峰翻滚,变成白色

我想起:在那棵橡树上,我们渴望了解永恒,

一群无知的淘气包,用刀子刻下自己的名字。

我走近那棵树。伤疤已完全愈合,

那过于自信的符号还看得见。

我突然醒悟:这不是虚荣的妄想——

是诚实地渴望巩固我们的关系,和友谊。

……而河中波浪始终奔流着,尽心奔流着,不知疲倦

泡沫飞溅的白浪,就像刨子推出的刨花。

羞怯

我曾七次站在法庭上;也曾蹲过劳改营,

在那里,我的邻居死在破床板上,人们不急于

向领导汇报,还算作活人,以便

领取多余的一份粮食;于是我

与死者并排睡在一起,暂时是按人头点数

相信不会凭气味发现死人。

我从那制度严酷的地带逃出来,

在禁区中冒着被枪毙的危险;

与死刑犯们同在一个车厢里受罪,他们

被押往执刑的地点。我待在

单身囚室,形影相吊……

现在,像最后的公子哥儿,撕碎手中的

诗歌笔记本,我羞怯,犹豫不决地

站在《新世界》编辑部的门口。

倾斜的雨水

雨水打湿了对面的街道,

没有溅湿我的衬衣。

划分出地盘的狗们

通常也会如此嬉戏。

这也许能带来不小的快乐——

炎热中,温度计都要被水银涨爆,

走过漫漫征途

在短促而新鲜的暴雨下伫立片刻。

房子用脱落的白铁皮的

轰响来迎接我,它用力敲打着,破旧不堪。

就像一个久久等候的女人

雨水走过了另一条人行道。

孤寂

木房子空空如也。风走来走去。

泛黄的照片上,看得出,是房子的主人;他们之间——是小淘气鬼,

靠着墙根,像生锈的合页上的门,

一只长脚秧鸡忧郁地咕咕两声。

四处残留着不久前生活的痕迹——

几把勺子,几只小碟。

我觉得,这些物件都带着压抑的责备看着我,

就像被遗弃的狗或者猫。

是什么迫使人们抛弃热爱的家园?

招募者的承诺?模糊空洞的计划?

寂静。只有长脚秧鸡

忧郁地慢慢哼唱自己的歌曲。

叶甫盖尼·卡拉肖夫(Евгений Карасев 1937-),诗人,生于1937年,战争中成为孤儿,被送到孤儿院,随后,由于各种原因被判过7次刑,在狱中度过了20年。作品发表于《新世界》、《阿里翁》、《乌拉尔》、《莫斯科》、《文学报》、《明天报》等,1998年出版诗集《没有宗教信仰的负担》,2000年出版诗集《控方证人》。现居特维尔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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