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趙志瀚 Ryan Chiu、Ken NG
佳士得首度在香港举行亚洲艺术周，对於明式家具爱好者而言，11月29日举槌的「嘉木留芳 -『木趣居』精选明式家具」专场绝对是亮点所在。
此场带来15件「黄花梨女皇」伍嘉恩（Grace Wu）收藏的明式家具，结果全数成交，喜迎白手套佳绩，不少拍品都以估价倍数的价钱落槌，合共斩获近HK$5,640万总成交额。
其中形制独特的黄花梨四足叶纹八方高香几，连佣以HK$1,973万易手，摘下成交桂冠。
「木趣居」主人 伍嘉恩
拍卖界近年掀起「黄花梨热」，以这种名贵木材制作的家具多次刷新纪录，而佳士得正是其中重要推手。无论在西方还是东方举槌，俱是有口皆碑，叫好叫座。
来到今季香港秋拍，佳士得更上一层楼，首次把伍嘉恩（Grace Wu）「木趣居」的藏品带到拍场，结果这位「黄花梨女皇」精挑细选的15件旷世明式家具，全数成交。
古董业与收藏圈对伍嘉恩这名字已是非常熟悉。翻开拍卖图录，许多高价成交的珍罕黄花梨家具，来源／展览／出版资料中都可以看到她的名字。她经手掌眼过数之不尽的佳品，成为业界「金漆招牌」，因而获得「黄花梨女皇」美誉。
时间先回到1987年，伍嘉恩在香港创办「嘉木堂」，专攻明式家具。此後，她经常到各地举办展览，推广中式古典家具，足迹遍及伦敦丶马斯垂克丶巴塞尔丶纽约等等。
在恩师王世襄影响下，伍嘉恩於90年代逐步构建起自己的明式家具收藏，「木趣居」因而诞生，汇聚了100多件套顶级明式家具。
佳士得早前为伍嘉恩着作《明式家具三十年经眼录》举行新书发布会
「木趣居」三字由王世襄所改。「趣」是指对外象和内心的认识、理解、欣赏和所得乐趣，乃至对真谛和真理的悟彻，包括伍氏对美材文理的欣赏，造型花纹的喜爱，及明式家具艺术的真正理解及人与物神情的融会合一。选用「居」而不用堂、斋等字，则是希望名字更为家庭化，包含更为亲密的居家之意。
早在佳士得进驻Henderson新总部之初，便举行了「木趣居」明式家具旷世珍藏展览，并为伍嘉恩酝酿多年的着作《明式家具三十年经眼录》同步举行新书发布会。
乘着这股热潮，今次拍卖能够写下「白手套」佳绩，对於收藏圈而言并不意外。
Lot 1103
晚明 黄花梨四足叶纹八方高香几
尺寸：宽50.5 cm；深37.7cm；高103.3 cm
- 锺华培旧藏（香港敏求精舍成员），香港，1990-1997年
- 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12,000,000 - 22,000,000
落槌价：HK$16,000,000
成交价：HK$19,735,000
摘下本场成交桂冠的高香几形制独特，与「明式家具泰斗」王世襄旧藏丶现归上海博物馆之例（下图）如出一辙，原为一对。
存世明代香几成对者，普天之下就只有这麽一对。此件香几以HK$1,000万起拍，引来两位藏家出价争逐，分别由电话席上的马睿（Nico Ma，高级客户代表，现职二十及二十一世纪艺术部）及曾志芬（Chi-Fan Tsang，中国瓷器及艺术品部国际董事）代表。
双方梅花间竹出价，起初叫价以每口HK$100万的幅度攀升。战至HK$1,300万之际，出价变得更为谨慎，每口叫价降至HK$50万。再经6口叫价後，拍卖官陈良玲以HK$1,600万落槌，由曾志芬代表的「8518」号牌客户投得，连佣成交价HK$1,973万。
高香几由曾志芬代表的「8518」号牌客户投得
此图为王世囊旧藏之例，现藏上海博物馆，与本拍品原为一对
伍嘉恩与恩师王世襄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件高香几，曾经令伍嘉恩牵肠挂肚，也见证了她追求珍品的毅力与决心。
时间回到90年代初，伍嘉恩一日收到友人蒋念慈来电，说对面店家早上收了一批货运，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蒋念慈是上环摩罗街一间古董店的少东，对面店家是大雅古董号，主要经营酸枝家具与杂项，亦是颇有规模。
伍嘉恩闻言後赶到大雅，「第一眼就看到了四根弧形修长的腿足，第二眼就看到了八块叶形牙子」，认出眼前高香几与王世襄家里的极为相似。她兴奋无比，连忙与店主洽商，岂料对方原来早与老主顾谈好了价钱，只待收款送货。这位老主顾，乃是玉器收藏大家锺华培。
伍嘉恩知道无法强人所难，唯有失望而回。接下来的好几年，她对高香几念念不忘，每次看到王世襄着作《明式家具珍赏》，就想起这件坐落钟宅的美器。以至於1994年，「嘉木堂」庆祝搬迁新址举办《家具中的家具》展览时，亦专诚向锺氏借来高香几展出。
一直到了1997年，香港的古董成交量急速上升，伍嘉恩把握机会与锺氏几经磋商，方把这件心头好收入囊中。
本品束腰及叶形牙子乃是一木连造
本品几面
王世襄《明式家具研究》如斯说：「富贵之家，或置厅堂，上陈炉鼎，焚兰煴麝；或置中庭，夜色将阑，仕女就之祈神乞巧。道宫佛殿，也设香几，焚香之外，兼放法器。」寥寥数语，道出了香几之用途及美态。
本品之独特设计，尤其突显出明式家具雕塑般的美学特徵，以及空间融合之美。
八方几面攒边打槽平镶独板面心，下装一根穿带出梢支承。框面冰盘上部平直，自中上部下敛至底压窄平线。束腰与沿边起皮条线的叶形牙子一木连造，互相衔接，并向上与边框结合。四根修长的方材三弯腿足弧形舒敛有致，於底向外微翻֨蹄足，足底出榫纳入带有小足支承於四角的微弧形长方托泥。
存世明式家具数量不少，惟香几却是鲜见，屡屡成为拍场焦点。例如2022年香港秋拍，一件曾由「嘉木堂」经手的黄花梨五足圆香几在佳士得亮相，估价HK$600万，结果引来多位藏家争夺，最终以逾HK$7,132万高价易手。
本品另一角度照片
Lot 1108
晚明 黄花梨独板面霸王枨翘头桌
估价4.6倍落槌
尺寸：宽198.6 cm；深45.8 cm；高88.9 cm
- Gangolf Geis旧藏，香港，至2003年
- 《The Gangolf Geis Collection of Fine Chinese Furniture》，纽约佳士得，2003年9月18日，拍品44号
- 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2,500,000 - 4,500,000
落槌价：HK$11,500,000
成交价：HK$14,290,000
成交亚军的黄花梨霸王枨翘头桌，同属存世罕见之物，吸引至少5位藏家出价竞投。拍卖官陈良玲以HK$220万起拍，电话席上随即喊出HK$600万，多方参与的竞价战至此才正式展开，显然藏家们认为这翘头桌的价值远超於此。
由HK$600万起，经10口叫价後，以HK$1,150万落槌，足足是估价4.6倍，由电话席上的Melody Lin（亚太区古典艺术组资深代表）替牌号「8505」的电话客户投得，连佣成交价HK$1,429万。
Melody Lin替牌号「8505」的电话客户投得翘头桌
此件翘头桌的桌面，选料厚实的独板桌面木纹生动华美，两端嵌入小翘头，向下延伸接入独板桌面成为抹头。独板立面平直。素直牙子紧贴独板，作肩以粽角榫与结实的腿足相接。
腿足上端与桌面结合，下端伸展为有力的矮马蹄足。牙子下方用铁钉贯穿上达独板面加固。四角有方材霸王枨以鈎挂垫榫接入腿足，上方交独板底，用销钉固定。
「桌」在明式家具词汇中，指四腿足安在四角，而腿足从四角内缩安装则称「案」。桌案面板两端高出上翘成翘头者，在传世品中多采用四足内缩安装的造法，所以翘头案是明式家具的一大类。
明代翘头桌没有太多实例能留传至今，晚明插图本百科全书《三才图会》中的「燕几」，则为可供参考的翘头桌图例，由此亦可推断它们是当时桌案造型标准系列之一。
翘头桌四角的「霸王枨」榫卯结构
至於「霸王枨」，则指家具的一种榫卯结构，用於加固腿足，据说名称源於「霸王举鼎」的故事。
话说秦朝末年，项羽和叔父项梁在江南起义，招兵买马。有将领名曰桓楚，要项羽举起千斤大鼎，证明自己有万人敌之力，才愿意加入项氏阵营。项羽先让桓楚四个手下尝试，大鼎纹风不动，接着他本人大呼一声，以一人之力举起千斤重鼎，更三起三落，令桓楚心悦诚服。「霸王举鼎」，自始成为千古美谈。
这张翘头桌四角安造型美观的霸王枨，可见明式家具内部的榫卯结构何等精准细密，奥妙地把各构件纵横斜直，有科学理据地连接起来。
Lot 1109
晚明 黄花梨五屏风攒边嵌理石围子罗汉床
尺寸：宽198.5 cm；深90 cm； 高98.7 cm；座高49 cm
- 嘉木堂，香港，2007年
- 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3,000,000 - 6,000,000
落槌价：HK$8,000,000
成交价：HK$10,055,000
存世的大理石围子罗汉床，基本上都是清代中晚期作品，多以紫坛木、红木、或其他木材所制。本品诞生於明朝晚叶，围子俱是原装原配，弥足珍贵。
罗汉床是中式卧具的一种，可卧可坐，既可小睡其上，宾客到访，罗汉床中又可放置小几，与客人对坐品茶聊天，在明清时期广受欢迎，乃文人雅士书斋中不可缺少的家具。
明人文震亨《长物志》中道：「古人制几榻，虽长短广狭不齐，置於斋室，必古雅可爱，又坐卧依凭，无不便适。」意思就是，在罗汉床上怎样坐、怎样躺，皆舒适称心。
若论「最着名的罗汉床使用者」，非乾隆皇帝莫属。在《是一是二图》之中，这位天子身穿汉服，脱了其中一只鞋，舒泰地踞坐罗汉床上，背後是山水屏风，周围尽是古物珍玩，体现出他儒雅的生活情趣。
《乾隆皇帝是一是二图》︱北京故宫
本罗汉床与上述高香几
本件黄花梨罗汉床，与《是一是二图》的家具配置可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 同样有「山水屏风」，不过是与罗汉床连成一体。
明式家具以简约美学见称，在结构造型的妙思以外，也很着重呈现自然纹理。本品床围子可装可卸，均镶嵌大理石心板。石材纹理犹如水墨佳构，云雾山峦，浓淡有致，起伏连绵，连成一气却又景观各异，浑然天成。此等神韵意境，与明式家具背後的哲学不谋而合。
床面格角榫攒边，四框内缘踩边打眼造软屉，下装三根弯带支承，现用旧席是更替品。边抹冰盘沿自中上部上舒下敛，抹头可见明榫。高束腰与直素牙条一木连做，与腿足连结。
腿足上端收窄凹入接合束腰，出榫纳入床面边框底部，向下至着地处成三道线脚的方形足垫作结束。牙条内安穿销上贯床座边框底部加强稳固，长边一双，短边一枚。边框上角内外踩线条柔婉的委角。下雕别致舒缓的壼门轮廓牙子。两侧围子构造相同，前端加添造型精致的抱鼓墩形站牙，用走马梢与後围子接合。
1996年，加州文艺复兴山庄的中国古典家具博物馆旧藏於纽约佳士得举槌，107件家具历经场场争夺战後悉数售出，斩获逾US$1,120万成交额，写下中国艺术品单场拍卖纪录。其中的17世纪黄花梨嵌大理石插座式屏风，便成为拍卖史上首件冲破百万美元大关的中国家具。
床围子可装可卸，均镶嵌大理石心板
石材纹理犹如水墨佳构，云雾山峦，浑然天成
本品侧面
其他成交详情
Lot 1112
晚明 黄花梨大方角柜成对
尺寸：宽105 cm；深62.6 cm；高187 cm
- 嘉木堂，香港
- 叶承耀医生旧藏，香港，1991-2002年
- 《攻玉山房藏中国古典家具》，纽约佳士得，2002年9月20日，拍品41号
- 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2,800,000 - 5,000,000
落槌价：HK$4,600,000
成交价：HK$5,796,000
Lot 1102
十七至十八世纪 黄花梨大圆盒
估价6.6倍落槌
尺寸：直径23.7 cm；高8 cm
来源：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150,000 - 280,000
落槌价：HK$1,000,000
成交价：HK$1,260,000
Lot 1113
晚明 黄花梨折叠式琴架
尺寸：宽90 cm；深32.5 cm；高81 cm（延伸）及125.5 cm（折叠）
- Gangolf Geis旧藏，香港，至2003年
- 《The Gangolf Geis Collection of Fine Chinese Furniture》，纽约佳士得，2003年9月18日，拍品44号
- 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550,000 - 980,000
落槌价：HK$800,000
成交价：HK$1,008,000
Lot 1110
晚明至清前期 黄花梨嵌云石有束腰三弯腿脚踏
估价3.4倍落槌
尺寸：宽62.3 cm；深30 cm；高17.8 cm
- 嘉木堂，香港，2002年
- 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180,000 - 320,000
落槌价：HK$620,000
成交价：HK$781,200
Lot 1114
晚明 黄花梨有束腰马蹄足矮火盆架
估价4倍落槌
尺寸：宽55.5 cm；深37.8 cm；高16 cm
- 嘉木堂，香港，1995年
- 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150,000 - 280,000
落槌价：HK$600,000
成交价：HK$756,000
Lot 1106
十七至十八世纪 黄花梨方箱
估价4.1倍落槌
尺寸：宽55.5 cm；深37.8 cm；高16 cm
来源：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120,000 - 220,000
落槌价：HK$500,000
成交价：HK$630,000
Lot 1111
十七至十八世纪 黄花梨折叠棋盘
尺寸：宽46.5 cm；深46.5 cm；高1.6 cm
来源：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220,000 - 380,000
落槌价：HK$400,000
成交价：HK$504,000
Lot 1115
晚明至清前期 黄花梨神龛
估价2.1倍落槌
尺寸：宽24.4 cm；深23.6 cm；高44 cm
来源：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180,000 - 320,000
落槌价：HK$380,000
成交价：HK$478,800
Lot 1107
十七至十八世纪 黄花梨小型翘头案
尺寸：宽51 cm；深18.8 cm；高16 cm
来源：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220,000 - 380,000
落槌价：HK$320,000
成交价：HK$403,200
Lot 1105
晚明至清前期 紫檀官皮箱
尺寸：宽40 cm；深32.5 cm；高35.5 cm
来源：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180,000 - 320,000
落槌价：HK$260,000
成交价：HK$327,600
Lot 1104
晚明至清前期 黄花梨螭龙云纹折叠式镜架
尺寸：宽31.4 cm；深31.4 cm；高26 cm
来源：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150,000 - 280,000
落槌价：HK$150,000
成交价：HK$189,000
Lot 1101
晚明至清前期 紫檀小长方箱
尺寸：宽43.5 cm；深24.5 cm；高20 cm
来源：木趣居珍藏，香港
估价：HK$80,000 - 180,000
落槌价：HK$120,000
成交价：HK$151,200
卖 总 结
拍卖行：佳士得香港
专场：嘉木留芳 -『木趣居』精选明式家具
拍卖日期：2024/11/29
拍品数目：15
成交率：100%
成交额：HK$56,36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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