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东北普降大雪，放一张图让大家感受一下气氛。
萧杀的冬季，皑皑的白雪，是不是让你想起很多以东北为背景的罪案剧？
东北的“犯罪故事”，总是被安置在冬天 （《漫长的季节》是个例外） ，这氛围似乎可以让残忍的更残忍，让艰苦的更艰苦。
如今，又一部以东北为背景的罪案剧上演。相同的是白的雪，黑的土，红的血；不同的是破案过程的真实与笨拙。
然而正是这真实与笨拙，让我毫不犹豫地把它列为年度最佳罪案剧。这就是于和伟主演的《我是刑警》。
可能很多人表示质疑，案情既不烧脑也不悬疑，怎么就“年度最佳”了？
我只能说，质疑的朋友们还太年轻。这才是现实中警方破案真实的样子，这也才是我们经历过的生活。
因为真实，所以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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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真实的是警方的破案过程。
一般罪案剧想贴近真实会怎么做？让警察办案显得专业干练。姚安娜扮演的警察被嘲笑，正是因为动作笨拙，不够专业。
但是在这部剧的开头，当秦川第一个抵达案发现场，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很“业余”。
既不了解情况，也没有后续增援，他就敢带着两个同事闯进大楼。他们握枪搜查的姿势连姚安娜都不如。
见到楼道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之后，三个人既紧张又惊恐，等到大部队抵达，他们撤出大楼，第一件事就是大吐特吐。
不专业，但非常真实。因为在现实中，大多数警察一年到头也遇不到一起恶性案件，更何况是这种惊天大案。所以面对这种案件，秦川也是彻头彻尾的新手。
别说基层刑警到现场不知所措，就连市局领导最初都一筹莫展，毕竟不是哪儿都有关宏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所以破案的方法只能是笨办法，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排查。换成科技水平更高的今天，那就是一宿一宿查监控。而这项工作主要落在了基层民警身上。
基层民警在日常走访中，把整个辖区都变成了熟人社会。而熟人社会最大的作用，就是能轻易找出那些混入其中的陌生人，能发现日常生活中的反常现象。
剧中第一起案件，恰恰是刑侦专家发现的证据和基层民警掌握的线索对在一起，才把嫌犯尸体的身份查清。
这些细节都在告诉我们真实破案过程的繁琐与困难，更别说他们在工作中面临的巨大风险。
就像秦川的战友高建设、叶茂生的牺牲，既具有某种突如其来的悲剧性，又反映了现实中派出所民警面对的真实危险。
相比于行动时全副武装的刑警，派出所民警日常工作时并不清楚会遇到什么，因此经常打无准备之仗。所以，在每年牺牲的人民警察中，“片儿警”所占据的比例最高。
电视剧高度还原了警察的办案过程，这里没有抽着烟斗破案的名侦探，没有一个打十个的独行侠，有的只是“没日没夜的蹲守，大海捞针的排查，流血流汗的抓捕”。
相比于游戏化的刑侦剧，这部剧所演绎出来的真实，才是对人民警察最大的尊重。
挥之不去的时代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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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破案过程，这部剧还真实地勾勒出时代气息。
电视剧里的第一个案子并非杜撰，而是几乎原封不动地还原了当年的“鹤岗1.28大案”。
鹤岗相信大家都不陌生，那是很多人的“精神家园”——实在不行，就去鹤岗买套房。
如果我们为这座城市的凋零找一个转折点，那么电视剧所描述的这起案件，正发生在那个转折点上。
作为一个资源型工业城市，九十年代的鹤岗遭遇了国企改制和资源枯竭的双重打击。抢匪们打算抢劫的一百多万元钱，正是西山矿拖欠了工人七个月的工资款。
在剧中，刑警支队队长胡兵对秦川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很不理解，“这是资源型城市，煤矿枯竭了，你不留在省里，还回来干嘛？”
当每个人都被笼罩在发不出工资和下岗的阴影里，就难免会有人在内心深处滋生出恶意。剧里面的四个劫匪就是这样的人。
这部剧里另一个让人震撼的地方，就是劫匪们的火力，他们居然搞到了大量枪支弹药。
而警方在最初破案时，也曾把目标锁定到当地的“刀枪炮”组织身上。听听这类组织的命名，就知道绝不是赤手空拳。
还有叶茂生抓捕偷车贼的过程中，谁能料到偷车贼随手便掏出一把手枪，这是生活在现在的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
那个年代，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社会上散落着大量枪支。比如为适应东北林区需要，有的城市还设有专门生产猎枪的工厂。电视剧里劫匪手上的五连发猎枪就是从工厂弄出来的。
“鹤岗1.28大案”这样的恶性案件，最终促使国家出台法律，收缴枪支。在这起案件发生一年后的1996年，国家修订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枪支管理法》。
整个剧集并没有正面去描绘那个时代，但那个时代的气息，就散落在剧中人物的对话和行动中，构成了挥之不去的冷酷背景，与寒冷的冬天交织在一起，给故事又增添了一份真实。
久违的生猛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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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样写实的电视剧却招来不少批评。有人吐槽情节旧，平铺直叙，有人批评剧情节奏慢，台词废话太多……
我想这就是吃多了细粮之后吃不了糙米饭了。被精致的刑侦剧喂大的年青一代，自然无法咀嚼原始而又粗砺的老派刑侦剧。
平铺直叙是因为绝大多数案件原本就没那么多跌宕起伏，台词废话太多恰恰就是日常生活的原生态。
于和伟磕磕巴巴的台词和案情分析会嘈嘈杂杂的现场，无不是对真实的一种还原，帮助观众抵达那个年代的现场。
而对于我这样的老戏迷来说，看这种电视剧会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曾几何时有太多的电视剧，就是凭借着这种粗粝的风格记录真实。
其中就包括早已成为鬼畜素材并被奉为经典的《马大帅》和《征服》，恐怕很多年轻的观众并没有通篇看过这些剧集，只是被其中的片段所深深吸引。
《征服》剧照
至于罪案剧，拍出真实感曾经成为一种潮流。当年有一类“大案纪实”电视剧，甚至会邀请破案的警察参演，比如《9.18大案纪实》《西安大追捕》《12.1枪杀大案》等等。
潮流往往与时代特征息息相关。2000年前后，正是整个社会经济发展最为激烈的时期，经济的迅猛发展，伴随着人们欲望的迅速膨胀，让整个社会显得躁动不安。
所以在这段时间，以打黑除恶为主题的“涉案剧”开始流行，《黑洞》《黑冰》《大江东去》《绝不放过你》《命案十三宗》《征服》……一些列作品正是社会躁动不安的某种映射。
《黑冰》剧照
这些“涉案剧”的共同特征，便是抓住时代的那种躁动，并以一种粗粝冷硬的风格展示出来。
然而现在，这个环境彻底变化。随着经济下行，曾经的躁动不安归于沉寂。而影视创作的空间和尺度，和二十多年前也不可同日而语。
市场也不再青睐那种纪实文学风格的“涉案剧”，悬疑剧和古偶剧大行其道。如今人们看剧是为了解压，而不是重温现实的苦闷与残酷。
近几年反腐打黑题材大爆的剧集可能只有《狂飙》和《人民的名义》，但这两部在“指导”下完成的作品，早没了当年那批涉案剧那股子生猛劲儿。
尽管《我是刑警》听名字就知道是一部主旋律作品，但我仍然为那种久违的“生猛劲儿”叫好，它唤醒了我年少时的记忆，映衬了窗外皑皑的白雪。
我希望这部剧能够有一个好的口碑，这样也许能让罪案剧的潮流转回到写实风格上来。至少，在华丽精致的偶像剧中，能给这类粗犷真实的电视剧留有一席之地。
作者丨牛角
永远的新文化报评论员
排版丨pelyliu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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